呼！
呼！
呼！
巨大的風箱不斷的將氧氣輸送進熔爐中，每一次鼓風，火炭都會發出刺眼的亮紅色，爆發的火焰宛如升騰的蛟龍，發出吟嘯般的怒吼。
放置在熔爐內烘烤的金料迅速融化，化作了黃澄澄的汁水，沒有人不愛這樣燦爛的顏色，尤其是當你知道那是一塊黃金之後。
“停！”
風箱不再輸送氧氣，熔爐內的溫度開始趨於平穩，戴著石棉手套的來文開啟爐蓋，瞅準時機的馬維，立刻將鐵夾伸進爐中，火光照亮了他的臉龐，他抵抗著撲面而來的，幾乎令人窒息的熱浪，夾住筒子形狀的石墨坩堝，快速退了出來。
蓋上爐蓋，來文快速回到桌邊，看向馬維。
“你看我幹什麼？趕緊把模具準備好啊！”
“哦哦哦...”
來文拿起一塊石英石圓形模具，瞥了一眼玻璃瓶底的金色魔法陣，發動海妖之淚。
圓形的模具，開始發生變化，溝槽中浮現一塊塊凸起，勾勒出荊棘狀的枝條，沒一會兒功夫...
按照瓶底魔法陣1:1復刻而成的模具就製作完成了。
馬維夾起石墨坩堝，將粘稠的宛如膠水一般的汁水，緩緩倒入模具，金漿沿著模具的路徑遊走，散發出岩漿般攝人心魄的光芒。
當金漿佈滿整個模具，馬維便將它浸泡入水中，‘嗤’的一聲，金漿迅速凝固，眨眼間就變成了一整塊的黃金。
磕出巴掌大小的，由黃金構成的魔法陣，來文迫不及待的拿了起來，感受到手中沉甸甸的觸感，忍不住吹了聲輕佻的口哨。
“Boss，成功了！”
“這才只是第一步呢，有什麼好高興的。”馬維說：“試一下，看能不能發動。”
“嗯。”
來文點點頭，開始魔力輸入進去，魔法陣突然亮了，荊棘的線條好似活物般開始扭動，貪婪汲取著力量，下一秒...
魔法陣的上方，形成了一團白色的氣旋，急劇形成的風壓，開始聚攏周圍的空氣。
屋子裡起風了，灰塵旋轉著朝氣旋奔去，隨著風勢增強，牆上的鐵具也微微顫動，碰撞著，發出叮叮的響聲。
看到這一幕，來文興奮的快要叫出來了，可馬維卻漸漸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
來文不解的問道：“魔法陣熔鍊成功了，你不開心嗎？”
“不，開心是開心，問題是...”馬維遲疑道：“威力太小了。”
“好像是有點小...”
來文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他一直沒有停下魔力輸送，可魔法陣的威力，似乎到了瓶頸，氣旋不再變大，牆上掛著的鐵具也沒有飛過來。
硬要說給威力做出評價的話...
差不多相當於5檔電風扇——大型的那種。
這跟鐫刻在瓶底的魔法陣，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想靠巴掌大的小氣旋對付巫靈傀儡，簡直是痴人說夢，與找死無疑...
“奇怪了...”
來文停止了魔法陣的運轉，拿起桌上的瓶子，也不管裡面撞來撞去，如同進了洗滾筒洗衣金一樣的巫靈傀儡，比照著兩個魔法陣：“它們沒什麼區別啊，你自己看嘛，幾乎一模一樣！難道是因為咱們的金料純度不夠？”
“這塊金料是貴族交給魯門大師，讓他打造一款首飾的，純度絕對不低，只是達不到純金的地步而已。”
馬維接過魔法陣，翻來覆去的觀察，也沒找到什麼瑕疵：“按理說，就算材質達不到純金的地步，威力也不應該相差這麼多...”
如果說他們熔鍊出的魔法陣，威力相當於5檔電風扇的話，那麼用來禁錮巫靈傀儡的魔法陣，就是16級超強臺風。
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
藉助尤妮亞的力量再次嘗試，結果還是沒有多少改變，威力只提升了1檔。
“問題應該是出在魔法陣本身了。”馬維端詳著手中的黃金魔法陣，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道：“假設不是材料問題，會不會跟咱們製作的方式有關？”
“製作方式？”來文說：“咱們是把黃金澆灌在模具裡製作的，就算有問題，也應該是模具問題，可模具是我按照瓶底的魔法陣，1:1復刻出來的！”
“真的是1:1嗎？”
聽著馬維的疑問，來文愣了一下，滴咕道：“大概是吧...”
就連他自己都有點不確定了，畢竟易容魔法的根本依據，是使用者的想象，也就是說，如果使用者的想象出現了偏差，那麼誕生出的實物，肯定會有微妙的瑕疵。
“再進行一次測試吧。”馬維說：“這次你不要幫我，專心研究瓶底的魔法陣，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複製一個出來。”
“好。”
新一批金料丟進石墨坩堝中，再次送入熔爐。
馬維拉動風箱，讓熔爐內的溫度迅速拔高，烤的整間鍛造室就像桑拿房一樣，悶熱的空氣，簡直要把人活生生烤乾，呼吸滯澀，血管都快爆開了。
幾分鐘後，馬維抹了把額上的汗水，戴上石棉手套，開啟爐蓋，取出已經融化的金漿，倒入來文新製作好的模具當中。
等黃金冷卻後，來文取出第二塊魔法陣，與馬維對視一眼，開始調動魔力。
暗澹的光芒於魔法陣中亮起，氣旋再次出現，席捲著掃空了屋內悶熱的氣息，空氣向著來文手中匯聚，這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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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旋的威力，變強了許多，牆上的鐵具，隨著風流騰空，如同被磁鐵吸引般，指向來文手中的氣旋，
差不多達到8檔風扇的強度了。
停下魔法陣，來文驚訝的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的說：“真的跟模具有關？”
他連忙把第一次製作的魔法陣拿來對比，可無論怎麼看，他都找不出有哪裡不同。
見狀，馬維眯起眼睛，慢聲說道：“幾何數學...”
“什麼？”
“我說，魔法陣的製作方式，恐怕涉及到了幾何知識。”馬維沉聲道：“其差距，甚至精準到了一毫米、一微米，對弧度也有嚴格要求，失之毫釐，差之千里，不是用肉眼能分辨的，需要藉助專業工具才行。”
“這也太麻煩了吧！光是研究魔法陣還不夠，還得研究數學知識？！”
“這是門檻，凡人觸碰神明之力的門檻，就像羚羊跨越難以逾越的天塹，必須竭盡所能。”馬維說：“如果神明曾經降臨過，那麼當時的人類，一定意識到了數學的重要性，《幾何原本》、《阿基米德全集》和《圓錐曲線論》這些書，代表了文藝復興前這片土地上最高的數學成就，這是幾何真理，是人類找到的，對抗神明的武器....”
魔法陣中隱藏的秘密，顯然比馬維三人知道的更多，可時間有限，他們沒法在這兒研究一整天的魔法陣，而且這也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相比起追尋魔法學的核心，當務之急是發展教會，只有女神強大了，才能更好的發揮出魔法陣的力量。
否則...
即使你研發出了魔法界的‘核彈’、‘二向箔’，結果不會用，沒法用，最後不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馬維今天的目的，只是想測試出可以用來製作魔法陣的材料，並做出一份合格的成品，交給吉娜，讓她藉此成為第二代‘薔薇怪盜’，暗中傳教。
“尤妮亞，剛才的結果都記錄下來了嗎？”
“記下來啦！”
坐在椅子上的尤妮亞抓著一根炭筆，信誓旦旦的點頭，小臉上一副我辦事兒你放心的表情。
“好，來文，換銀料，繼續測試！”
....................................
一個小時後，爐蓋重重關閉，最後一鍋鉛汁出爐了。
銀白色的鉛汁流入模具中，自然冷卻凝固後，一份全新的魔法陣製作完成，來文進行了最終測試，威力卻有些差強人意。
作為最後的測試物件，鉛魔法陣，只形成了一團澹薄到不能再澹薄的氣旋，隨時都可能消散，凝聚的空氣...
連一檔電風扇的威力都達不到。
測試的5種材料裡，金的效果最好，排在第一位，銀、銅其次，鐵可以排在第四位，鉛第五....實在是找不到比它更差的材料了，能排第五，是因為只有5種材料，並不是它比其他材料強。
“每一級的順位，威力都會產生不同程度的衰減，直觀感受的話，衰減幅度應該在三成左右...”
馬維做出了總結：“金、銀、銅都可以用來製作魔法陣，威力勉強能看，鐵和鉛根本發揮不出效果，威力只有黃金的十分之一不到...都是些貴重金屬啊...”
旁邊把玩著一個黃金魔法陣的來文，滿不在乎的說：“這有什麼，黃銅的價格又不貴，跟金子比差遠了！”
說著，來文身體突然消失，出現在了鍛造室的角落，緊接著又消失，回到了原位，就像鬼影一樣，難以捉摸。
“別瞎玩，這是給吉娜準備的。”
“我知道我知道，空間魔法嘛，有了它，吉娜肯定不會被抓住了！”
來文有些沾沾自喜，這是他一個小時努力的成果，一塊由黃金製成，可以發動空間魔法的魔法陣。
這也是薔薇怪盜壓箱底的傢伙。
比起易容魔法，空間魔法絕對是逃跑利器，如果沒有它，來文又怎能在威爾士公爵的保險室裡隨意進出呢？
復刻而來的空間魔法陣，效果自然比不上綠寶石叢林之心，根據之前幾次測試的結果，傳送範圍應該在1000米之內，一旦超出這個範圍，就無法進行傳送了。
這也決定了，持有它的吉娜，不能像來文·博傑一樣囂張，萬一人家封城搜尋，情況可就麻煩了。
在馬維看來，空間魔法並不是那麼重要，海妖之淚中的易容（鍊金）魔法才是關鍵，他可以把空間魔法交給吉娜，卻不敢拿出易容魔法。
他必須考慮到，一旦吉娜失誤被抓所帶來的後果。
空間魔法落入敵人手中沒什麼，易容魔法卻不行。
冥冥之中，馬維覺得海妖之淚涉及到了魔法學的核心，極有可能是古人鍊金術的集大成之作，如此重要的東西...
唯有可以絕對信任的同伴才能託付。
短時間內，馬維沒有復刻它的念頭。
將沒用的魔法陣重新熔鍊成粘稠的汁液，復原模具，清理掉一切痕跡後，馬維才穿上大衣，走出了鍛造室。
屋外的冷空氣激得他打了個哆嗦，身上的汗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弭，透骨的寒意讓他精神一振。
“神父，你們用完了？”
正在打鐵的豪森放下錘子，上前問道：“怎麼樣？都搞定了嗎？”
“搞定了。”馬維點點頭說：“我們用掉了一塊金料，差不多有7盎司，按照市場價，我支付給你30金鎊，再加上5先令的租金，一共是30鎊又5先令。”
一張面值50的金鎊券遞到豪森面前，馬維澹定的說：“找錢。”
“......”
在櫃檯翻找零錢時，豪森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倒不是覺得馬維忽悠他，而是...
感覺馬維像是早就計劃好了一樣，用掉一份金料，再給他一張金鎊券...
是不是換零錢來了？
趁豪森找零的時候，馬維拿過尤妮亞記錄的熔鍊結果，打算過目一遍，看看有無什麼遺漏，結果....
記錄表上，畫著一顆顆馬卡龍、巧克力曲奇、奶油蛋糕以及...蜂蜜糖。
全都是點心。
馬維眉梢一挑，看向得意洋洋的尤妮亞，問道：“這什麼玩意兒？我讓你記錄的東西呢？”
“都在這裡啦！”
尤妮亞扒著爸爸的胳膊，小手指著馬卡龍說：“這是金子，巧克力曲奇是銀子，奶油蛋糕是黃銅...我用點心代表它們，這樣除了我，就沒有其他人能看懂了呀！秘密永遠都不會洩露啦！”
嘴角微微一抽，馬維扶額嘆息：“問題是如果連我都看不懂，你記錄這些還有意義嗎....”
尤妮亞歪著腦袋，眨眨眼：“沒關係呀，我可以把自創的文字教給爸爸，這樣，世界上就只有咱們能看懂這份記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