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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正預備一手拂塵一手出掌,同時了結程英和陸無雙,卻不想斜刺裡忽然傳來兩下極尖銳的破空之聲,竟同她許久之前的一次狼狽落敗時所聽得的頗為相似,不由得大驚失色,慌忙退了一步避開,守住周身大穴,生怕吃了虧去。

三年多之前,她給黃藥師用這彈指神通的功夫狠狠捉弄教訓了一番,甚為驚懼,後面輾轉得知那竟是名列當世“五絕”的桃花島主對自己出的手,不由得十分後怕,自然對這一手功夫十分忌憚。

她此時驟然被襲,倉皇應對,還道是黃藥師親至,登時如臨大敵,等她判斷出來對方功力較之黃藥師仍顯稚嫩,自己不過是虛驚一場時,才發現只這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對手卻竟然已經變了。

她看著忽然現身的嚴綠,微微一愣,大約是覺得似曾相識,但畢竟相隔日久,一時間倒也沒有認出她來。

只是她見到嚴綠同程英、陸無雙身上所穿是一樣的青衫,已經知道嚴綠必定是同她們兩人一路的了,當下冷冷一笑,退開一步道:“哦?這又是桃花島的哪位高徒?原來桃花島弟子專喜歡以多欺少,端的是讓人大開眼界。”

李莫愁話裡話外滿是嘲諷之意,陸無雙脾氣急躁,聽了這話立時按捺不住,不由得出聲怒吼道:“李莫愁,你不要胡說八道!”

程英卻甚是沉穩,輕輕一拉陸無雙,示意她閉嘴,轉頭先為她檢視傷勢,見她無恙後,方才細細打量起嚴綠來。

強敵當前,嚴綠卻也無暇轉過頭去和她們兩個寒暄,這李莫愁的話雖然難聽,但她卻知道此人不過是忌憚自己方才那一手彈指神通的功夫,生怕她同程英、陸無雙她們兩人聯手起來,叫她無法收拾,故而才先發制人,要佔這言語上的便宜。

只是黃藥師乃當世宗師,他的弟子自然也須提得起放得下,方才不會跌了他的面子,當下,嚴綠頭也不回,面無表情地冷然開口道:“你們兩個且先退下,待我獨自領教一番古墓派的功夫來。”

想是她現身的太過突然,這一句話也隱隱說得頗有凌駕於她們兩人之上的意思,陸無雙略覺驚異地“咦”了一聲,似乎正要說些什麼,卻忽然頓住,想來又是程英附耳同她說了句什麼,她跟著便乖乖依著嚴綠所言,同程英一起退到旁邊觀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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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見場上只剩了嚴綠一個人,正合了她的心意,不覺面上微露喜色,微笑著道:“這位小哥兒好膽識,看來武藝定是不錯,既然如此,就待我再向桃花島討教一二罷。”

她話沒說完,已經揮動拂塵攻了上來,嚴綠側身避過,拔劍出鞘,從容應對。她武功的底子本就打得不錯,又得了黃藥師親傳的桃花島武功,加上從未間斷地苦練了這麼多年的內功劍法,跟幾年之前相比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語。

特別是她之前兩次都在這女魔頭手裡吃了大虧,更是對她的武功十分忌憚,私下裡便著意鑽研了破解之法,黃藥師似乎也有意借她之手除掉此人,故而傳了她專門剋制這李莫愁的拂塵與掌法的玉簫劍法和彈指神通,此刻兩人對戰,當真是棋逢對手,幾十招下來,竟打了個不分伯仲。

李莫愁初時見嚴綠出手彈石子阻她的招式已經十分驚訝,此時碰面,見此人年紀雖輕,但氣息和緩,內力渾厚,似乎頗有來頭,故而不敢大意,全力迎擊。等到一交上手,果然深覺吃力,繼而很快覺得嚴綠的招數依稀很是熟悉,最後見到她臉上萬年不變的冰山表情,終於恍然,冷笑一聲道:“原來是你。”

嚴綠冷然道:“不錯,三年前承蒙賜過一掌,今日定當一併歸還。”

如此,兩個人纏鬥在一處,打得難解難分,李莫愁原本十分謹慎,認出嚴綠之後,新仇舊恨並到一處,不由得勃然大怒,加上她曾經兩次重創過嚴綠,隱隱覺得此子實力也不過如此,心中登時添了幾分底氣,故而招式一變,故伎重演,用方才擊向陸無雙的那一招向嚴綠攻來。

這一招來的又快又急,即便勉強瞧得清楚來勢,也是避無可避,一旁觀戰的陸無雙當時雖然得了表姐程英的救護,卻仍然傷在她這招手裡,深知這招的厲害,此時見了她又將這招使將出來,且用的勁力比之前還要迅猛,忍不住低低驚呼了一聲。

嚴綠淡然一笑,揮劍出招,用的卻也是方才陸無雙迎擊李莫愁時所用的那一招“蕭史乘龍”,只是她內力深厚,招式也純熟,故而這一劍刺出,竟登時將李莫愁的拂塵黏住,順勢又一帶,幾乎令她的拂塵當場脫手。

李莫愁大驚,忙運內力抗衡,一時間兩人將那一柄拂塵拉來拉去,竟成膠著之勢。李莫愁見嚴綠小小年紀便由此造詣,心中大感惱怒,她自恃武功高強,見糾纏了這麼久都無法取勝,實在大跌顏面,便咬緊牙關用盡全身氣力想將拂塵奪回,卻不想剛剛略佔上風,嚴綠卻忽然將內力撤去,她收力不住,登時倒退了幾步出去,方才穩住身形。

李莫愁久歷江湖,身經百戰,哪裡還不知道遇到了硬手,恰在此時洪凌波那邊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聲,李莫愁雖然在對戰之中,卻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聲音雖然不大,她卻知道徒弟那裡出了狀況,當下萌生了去意,立時冷冷一笑道:“真是數年不見,當刮目相看,閣下小小年紀已然有此造詣,我原當奉陪到底,奈何今日尚有要事要辦,須得先行一步,一年之後,再來領教。”

她既然不想再同嚴綠耗著,便未等嚴綠出言應答,話音未落便疾步後退,翩然而去。

嚴綠跟著轉頭一看,卻見不過這一會兒的功夫,原來在那裡的洪凌波和她旁邊那個渾身灰土、上身□□的男子也已經不知去向了。

正所謂窮寇莫追,嚴綠雖然心中狐疑,卻也沒有立刻追上去,她方才同李莫愁一交手,已經知道以自己現下的武功定然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但李莫愁出手毒辣,對戰經驗又極其豐富,她卻也沒有完全取勝的把握,恰好身後陸無雙開口招呼,她便緩緩轉過身,想著算起來是同門一場,既然碰到了,還是要打個招呼。

之前她倉促現身,跟著便同李莫愁一場大戰,根本無暇細看,也是到了此時才終於有時間看清楚她們的模樣,然而她這一看,卻不由得略略吃了一驚。

但見站在她面前是身著同樣青衫的一對如花少女,略高些的身形苗條、臉色白皙晶瑩、膚光如雪,鵝蛋臉兒上有一個小小酒窩,微現靦腆,十分的溫柔端莊,想來便是程英了,略矮些的一張瓜子臉,膚色雖微黑,但也頗為俏麗,一雙大眼睛轉來轉去,顯得潑辣伶俐,大抵就是陸無雙了。

嚴綠自那天同程、陸兩人道別之後,便直接進了懸劍崖,然後便在崖下石林中呆了這麼長的時間,算起來也已經有三年多未見她們姐妹倆了。

故而她們在她的印象中還是兩個小姑娘的形象,卻不料此時乍然一見,出現在眼前的竟是這麼一雙亭亭玉立的姐妹花,她心中自然倍感驚奇,而若不是李莫愁開口道破,程英和陸無雙自然也想不到,眼前這高挑白皙的少年人便是當年於她們有恩的“嚴大哥”了。

陸無雙小時候已經是嬌俏可人的漂亮小姑娘,年紀既大,更見嬌美,雖然皮膚不甚白皙,但另有一番俏皮可愛的風姿在,十分靈動奪人,只是在黃藥師的門下呆了幾年,給師父的名號氣度培養得眼界高了,脾氣更見刁鑽,一路上沒少惹事。

幸而程英隨後也追著她跟了出來,這孩子素來謹慎穩重,發現陸無雙不在了,黃藥師又不在谷中,她情急之下便也留書一封,出谷追表妹而去,一路追一路給她收拾爛攤子,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被她先找到李莫愁,竟然還不怕死地單挑了起來,幸而,嚴綠很快便發現了她們兩人的蹤跡,這才總算沒有喪命在這女魔頭手裡。

此時見了嚴綠,兩人一時間百感交集,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嚴綠見兩人呆愣在當場,略微皺了皺眉頭道:“怎地了?傷得很重麼?”

陸無雙臉色微紅,搖了搖頭道:“還好,謝謝嚴大哥出手相救。”

嚴綠見兩人神色怪異,也沒多想,淡然道:“既然如此,稍事休息之後,便去山下鎮上找個地方投宿吧。”

見兩人點頭答應,她頓了頓又道:“你們此次不告而別,島主甚是掛念,要報仇可以,但也要量力而行。”

陸無雙聽了這話,臉色更紅,卻咬了牙不說話,倒是程英見了,似有不忍,緩緩開口,柔聲道:“嚴大哥,這也怨不得表妹,她這些年刻苦習武,大有進益,為的便是哪一天能手刃仇人為姨丈姨母報仇。原本一直沒有這魔頭的訊息,不想數月前到谷外採買之時,聽說這魔頭近來在關陝一帶出沒,我們大仇未報,不免就心急了些,這才沒有同師父面辭,待到見了師父,我們定然會向他老人家請罪。”

嚴綠聽她如此一說,倒似要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一般,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見到陸無雙的神情,知道再多說也沒用,便不再多言。

陸無雙性格活潑,雖然受了一點輕傷,卻很快便緩過了勁兒來,開始纏著嚴綠問這幾年來的經歷,得知她竟然一直在谷中石林靜修,並沒有出去,不禁大感吃驚,又見她出手不凡,不由得十分羨慕,一來二去竟開始請教起本門的武功來,言語之中,甚是親暱,直把她當成了本門師兄一般。

嚴綠雖然並未正式拜師,然而武功得自黃藥師親傳,算做她們同門,卻也並不為過,故而對她所問,自然是知無不言,程英初時還在旁邊安靜傾聽,後來也忍不住加入了談話。

三人邊走邊說,不覺已經行至山下,陸無雙指著不遠處的那一片樹林道:“嚴大哥,穿過這片樹林,再行上十餘里便到了我們打尖之處。”

嚴綠點了點頭,便同她們一道往林中走去,不想剛剛走了幾步,就聽見前面傳來一聲慘呼,隱隱有兵器觸碰之聲傳來,卻似乎又是有人正在打鬥。

嚴綠方才同李莫愁對戰良久,略感疲憊,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想示意程、陸二女退出林子繞道而行,卻忽然聽得一個聲音冷然道:“掌門有令,你叛出師門,人人得而誅之,現下竟還敢出手傷人,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話音未落,又有兩聲慘叫響起,嚴綠轉頭一看,但見林中白衣一閃而過,有人冷笑著應道:“真不愧是弒師奪位的敗類,這指鹿為馬的功夫,確是令人自愧不如。”

這聲音清亮高傲,似曾相識,嚴綠心中一動,略略遲疑了片刻,只這一會兒功夫,場上情況忽然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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