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酒店房間的門，關了。
“所以，櫂君有沒有意識到，三天中的第一天就這樣子過去了？”
面對著將手撫上自己臉頰的少女，上杉櫂在她眼神的注視下，甚至有種被禁錮的感覺。
“這麼快嗎？”
“就是這麼快。”花丸花火說著，臉鼓著回到大床邊上坐下。
“花火你...還在生氣嗎？”上杉櫂轉身看向了她。
“才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感到生氣呢。”
“還在生氣吧？”
“沒有。”
上杉櫂來到了她的面前蹲下，雙手牽住她的一隻小手，擱在少女的膝蓋上，抬頭望向她。
“真不是故意那麼做的。”
“本...本來就沒有生氣嘛......”大概是沒有底氣，花丸花火臉紅著別過了頭，不願去看他。
上杉櫂細細捻動著她細滑的手指，摩挲著笑了起來：“現在我的好感度是多少？”
“不知道...”花丸花火說完又覺得表達不怎麼準確，又自己重新組織了一下措辭，“反正...反正櫂君只需要努力提升花火的好感度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管。”
上杉櫂將手掌攤開，看向了那只被自己放在中間的晶瑩小手，她的手沒有出汗，但潤潤的，很是滑膩。
玉白的肌膚就像天生是軟的一樣。
或許是感受到了手指尖傳遞而來的溫暖，花丸花火的心也軟了許多，她抬頭看了眼前方窗戶外的城市雪景，夜中的點點星燈。
“要是花火...真的走了...”
“笨，這種話你問了我多少次了？”
“那...櫂君知道花火為什麼要問這麼多次嗎？”
上杉櫂先是一愣，然後低頭沉默，看向了她那並在一起的兩隻小腳，點頭回覆道：
“嗯，放心好了，我會一直追尋著你的背影，只要花火你一回頭，就一定能看見我。”
“謝謝櫂君...”
聽見這個聲音，上杉櫂發覺無論是小花火，還是黑花火...只要心一軟下來，對任何人都是溫柔的。
也是，她們的本質，本來就是同一人。
“明天要去看函館山看雪景，時間不早了，早點睡吧。”上杉櫂對她說道。
“櫂君呢？”
“我睡沙發啊。”
“不一起睡嗎？”
“說好了要暫時保持距離的。”
“花火...其實在下午的時候就允許了......”
“我還是睡沙發吧。”
“為什麼？”
“這叫堅守規則。”
花丸花火漂亮的眼睛看著他，精緻的臉蛋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薔薇色，“花火先去洗個澡...”
“我能偷看嗎？”
“櫂君要是想，也可以。”
“真的？”
“真的，但是不可以隨便亂碰。”
“那算了，我怕我忍不住。”
“沒膽！”
花丸花火抱著酒店的換洗內衣，瞪了他一眼後，就獨自走進了酒店的浴室。
沒膽...
上杉櫂微笑著撐住膝蓋站了起來。
倒不是沒膽，只是想著明天還要爬山，不能全部把經歷折騰在這地方罷了。
再說了，這也是珍惜的一環。
只有嚴格剋制自己，才能在之後得到更美好的體驗。
他走到窗邊，拉開把手，將窗戶往外推去，一股冷空氣夾雜著風雪頓時湧了進來。
上杉櫂趕緊將窗戶關上，被冷風吹了一下，他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下午的自己，可完全沒有現在這種剋制的樣子。
......
......
第二天快醒來的時候，上杉櫂就感覺到了特別的擠。
懷裡像是鑽進了一團，又熱又暖的東西，對方還緊緊貼著自己，在胸口散發著餘熱，可是等到上杉櫂真正甦醒的時候，懷裡卻什麼都沒有了。
這種明明感覺到很充實卻又轉瞬消失的空虛感，讓人迫切想要抱住一些東西。
空調暖風呼呼吹動。
上杉櫂穿上拖鞋，起身在臥室內掃視了一轉，發現大床上只有一張被掀開的白色被褥。
小花火起床一定會疊被子，黑花火大多是看心情。
上杉櫂又去浴室廁所看了眼，發現她也不在這兒，於是回到床邊坐下，正好發現她的手機還放在床頭櫃上。
他拿起手機按亮螢幕。
“果然。”
上杉櫂笑了笑，她的手機螢幕一直都是兩人第一次約會時合照。
自從談起來戀愛後，她就無時無刻不掛著這張照片。
一個人的時候，她還會蹲在牆邊，抱著手機，偷偷看著裡面的頭像。上杉櫂不巧發現過一次，她支支吾吾地想要轉移話題，但始終還是沒能躲過去。
“抱著手機縮在牆角偷看照片的花火嗎......”
上杉櫂拿著她的手機，嘴裡唸叨著，腦海中甚至已經想起了她被發現後，臉紅著，慌慌張張藏著手機的樣子了。
那可愛的模樣，真是讓人不禁由衷地會心一笑。
這照片她到現在都還保持著，可見她心中有多麼的掛念某一個傢伙了。
上杉櫂滑動手機，輸入了自己的生日。
沒出意外，鎖解開了。
偷看老婆的手機確實不怎麼好，但花丸花火從來不會對他掩飾什麼資訊，也沒什麼不能看的吧。
再說了，他真的很想看看花丸花火平時會在手機裡記錄些什麼事情。
找到“備忘錄”的圖示，上杉櫂點了進去，他滑動著螢幕，眼睛倒影出許多便籤夾和文字。
大多是一些關於畫畫的技巧，上杉櫂粗略掃了一眼，好像都是花丸花火對他說過的東西。
備忘錄沒什麼重要的事情。
上杉櫂又點開了她的推特，上面有她不對外公開，就連上杉櫂都不公開的私人日記。
算是一些平時記錄的心情。
他很快就翻到了最近的幾條。
【地址：東京羽田機場，11月23日，凌晨六點半，天氣：晴】
配圖是在飛機上拍攝的東京鳥瞰圖，黑夜中的城市，燈光多到卻比白天還要耀眼。
圖片的上方寫有一段日記樣式的心情文字：
【出發了，目標是北海道的函館，聽說函館山的夜景是世界最美的三大夜景之一，能看到山下如繁星般耀眼奪目的萬家燈火，以及倒影了城市曲線的洞爺湖......希望這趟旅程能一切順利，一切開心。】
很正常啊。
上杉櫂看到手機裡那張夜景圖片心想著。
不過看著花丸花火記錄的文字倒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11月23日，早上八點，天氣：陰】
沒有配圖，只有一行文字。
【從下了飛機開始，空氣就開始變得冷了，不過也對嘛，這裡是北海道，上了特快列車，應該不久之後就能看到雪國了吧，那裡一定很漂亮，潔白的雪覆蓋著一切...不過雪天總是讓花火回憶起小時候的雪天，要是沒有櫂君陪著的話...花火其實也不知道現在能不能還能看到那麼美的雪天......】
上杉櫂看到這裡，心裡已經回憶到了以前那個趴在窗邊看雪的小女孩。
她的樣子總是令人深刻的。
【11月23日，早上十點，天氣：晴雪】
【隨著列車的前進，雪天和晴天開始交替出現了，窗外的白色小雪花也隨著太陽的不定時探頭，融化、再結冰...真的是很神奇的現象......現在櫂君在花火的腿上睡著了，他好像是一個孩子，以前花火可從來沒有想過櫂哥哥居然會露出這幅樣子...
【不過，這也應該是男生“喜歡”的跡象吧？結婚以後，花火真的每天都覺得很開心，真希望這樣的日子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就是...他總使壞！花火也不知道應不應該用討厭來形容那種感覺，心裡是抗拒的，但同時心裡又是極其開心的...
【討厭櫂君！（標紅了的大字）
【哼，反正櫂君看不到這個日記，就這樣說他！】
下面還有一張上杉櫂躺在少女大腿上，抱著大腿酣睡的樣子。
這段文字，是在自己睡著的時候記錄的吧？
上杉櫂望著窗外，試著想象花丸花火氣呼呼瞪著自己睡覺的樣子。
沒準她還用手扭了扭自己的臉啥的？
【11月23日，早上十點半，天氣：晴雪】
【櫂君還在花火的腿上睡覺，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要寫這麼多心情...或許是就要對離開這個世界而感到不捨吧...倒不是完全離開，只是變回了真正的自己，陷入了一種沉睡的狀態......其實當要知道自己快消失的時候，連車窗外的雪花也能靜靜的眺望好久......
【另外，花火很喜歡櫂君依靠著自己睡覺的樣子，希望能在這幾天多看他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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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櫂看到這裡已經有些不忍再繼續看下去了。
既然黑花火就是花火本人，那麼她在將要消失的時候，流露出的自然也是花火那份對於這個世界的不捨。
知道自己還存在，但又不是完全存在。
這種心情...很難理解，卻又彷佛能夠完全認識到一樣...
卡察，酒店的門開了。
上杉櫂抬眼望了過去，發現是穿著一件針織衫，戴著圍巾的花丸花火拎著一個小塑料袋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趕緊將花火的手機藏在身後。
“櫂君已經醒了啊，花火給你帶了早餐吃，等下10點鐘，和媽媽她們約好了一起去爬函館的雪山。”
花丸花火說著，就換了拖鞋走了進來，到茶几旁的沙發上坐下，將塑料袋裡的早餐一樣一樣地拿了出來：
“牛奶，三明治，雞蛋，知道櫂君喜歡吃牛排和水果沙拉，所以花火也特意拿了一份，早飯不能吃太多，所以就只拿了一份。”
看著她在面前忙忙碌碌給自己貼心準備早餐的小臉蛋，再聯想到她在日記裡說還想要多看自己幾眼，上杉櫂忍不住向她靠近。
“好了，櫂君快吃吧。”
花丸花火剛說完，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勁，“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晚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往我懷裡鑽過。”
“那一定是櫂君的錯覺！快吃！”
儘管是以命令式的語氣，但上杉櫂只在她微紅的臉蛋裡讀出了“可愛”這兩個字。
僅僅望著她的髮梢和眼眸，胸口就能讀懂她對於自己的關心。
“只要好感度到了50點，花火就不會消失，對吧？”
“當然了！”花丸花火理所當然地點頭說道。
“是只要我給了你信念支撐，你就不會消失？”
“嗯，”她點點頭，而後又有些生氣的樣子，“櫂君居然到現在才明白？時間都快過了一半了！”
上杉櫂開始吃她給自己帶的早餐，儘管她說得十分篤定，但自己心裡總是有一份不安在緩慢徘迴。
到底是什麼呢？
......
天空是一望無際的湛藍，看得久了，總是會讓人聯想到同樣遼闊的大海。
今天是晴天，天空沒有飄雪。
不過因為昨晚的風雪，地面上已經積攢了厚厚的好幾層雪花。
鏟雪機在路邊工作，昨天去的那家拉面館，老奶奶的小孫子也在門口打掃著積雪。
電線杆的電線、電箱，街道邊的行道樹，店家的招牌，房子的屋頂，全是潔白一片的清新。
愛依早就想跑去堆雪人了，昨天下午她還沒有和姐姐玩夠，但由於要趕去山上，所以花丸太太就勸說她要到山上去玩。
愛依特別聽話，沒有像普通小孩那樣嚷著要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也是她們姐妹和普通小孩的區別之一。
經歷了沒有大人的生活，她們懂得了有些東西不是想要就能拿的。
作為小孩的她們，只要聽話便是了。
換句話說，反而是懂事到讓人心憐。
走在街道旁，上杉櫂牽著愛依的手，等待兩位母親和花丸花火去買路上要用的東西。
這條路叫八幡坡，長長的斜坡，從山丘延伸至海邊，上面是樹林連綿的山丘，下面便是蔚藍的洞爺湖，汽車和沒有樹葉的行道樹散佈在兩旁，它們的身上蓋著雪花，在太陽的照耀下，明潤發亮，清新透氣。
“nini~”
“怎麼？”上杉櫂低下了頭看向了小愛依，說話時，嘴裡吐出了一些隨風飄散的熱氣。
“nini覺得，結婚以後，變得幸福了嗎？”
“那是當然的啊，”上杉櫂往坡下看去，視線跟隨著道路的盡頭，延伸到了明媚的藍色海岸，他笑起來，“同時...結婚也是挑戰，是需要堅守住愛意的契約，如果可以，我希望日子能一直幸福下去。
“雖然小愛依你現在還不懂，但有些東西，是銘刻於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