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其實只是夕陽西下之後與濃稠夜色到來之間的一個交接，很快就過去了。
現在夜幕完全落下。
花間笑只覺得冷。
很冷很冷。
她從未與安玉站到對立面上過，今天算是開了先例了。
花間笑很怕很怕，她知道安玉的實力，也知道安玉的性格；然而她對於安玉的不信任和這犧牲別人的霸道而不滿，她又必須阻止！
在情理上，她肯定站在安玉這邊，但看到程寂離，在道理上，她又覺得自己必須站在程寂離這邊。
或者說，她一定要站在藥香童子這邊！
安玉開口道：“藥香童子，你確定你要陪著你喜歡的那人第四世？”
沒錯，安玉不是對花間笑說，而是對藥香童子說。
“你覺得這樣對她公平嗎？她本應該有自己的紅線，卻因為你的執著，而沒有自己的姻緣！真是……”安玉停頓了一下，而後用戲謔的聲音道：“自私自利！”
安玉最後四個字說的聲音不大，卻很有穿透力，藥香童子聽的清楚。
只不過本就膽小的藥香童子，一聽安玉這樣說，更加縮成一團，“不……我不是自私…..我只是喜歡她……”
“你這樣叫喜歡她嗎？你這樣叫害她！一世兩世，她會喜歡你；三世四世，她會感激你；五世六世呢？她只會憎恨你！”
藥香童子幾乎要哭了出來，“可是我為了保護她……”
安玉輕笑一聲，笑聲特別爽朗。
“幼稚！你說你保護她？你怎麼保護她？你是藥神的徒弟，你應該最清楚不過，這世間上有一種病，包治百病的藥神都沒辦法醫治，那就是衰老之症，你說你又能怎麼辦，你能做的就只是看著她死！每一世每一世的死！”
“不......不要……”
“你後悔了嗎？是不是該放手了！你現在知錯就改，我只懲罰衝撞我的某個小殭屍，就放過你了。”
藥香童子不說話了，身子蜷縮的極小，花間笑幾乎都看不到他的臉了！
花間笑深吸一口氣，從程寂離身邊走到藥香童子身邊，伸手提了一下他的勃頸處的衣領，而後異常堅定地道：“你給我起來！”
藥香童子一直搖頭，他不想起來，他不敢面對！
花間笑厲聲道：“你難道不喜歡你的貓了嗎？！”
“喜歡！她的每一世，我都喜歡！”他突然低喃起來，“兩手指……點一點……你我姻緣不會淺……這是她第一世，我們一起唱的歌謠……我一直覺得，我是最喜歡她的那個人，這世界，不會有比我更喜歡她，不！沒有比我更愛她的了！”
花間笑衝藥香童子耳邊大喊：“那就給我起來！誰說什麼屁話都沒有用！”
藥香童子終於畏畏縮縮地站起身，但雙眼仍不敢看安玉。
但站起來總比縮成一團要有用的多了！
老實說，現在最怕和安玉對視的，莫過於花間笑了，不過現在花間笑都喝出去了，藥香童子又有什麼可怕的！
好聽的磁性聲音從安玉那邊傳來，逼的花間笑心中十分忐忑。
“笑笑，你忤逆我。”聲音十分平靜，倒沒有怪罪之意，反而少了剛才與花間笑對話的脅迫感。
但花間笑知道，這並不代表妥協。
於是花間笑也昂首挺胸，表現的思考不畏不懼，道：“藥香童子追逐他喜歡的人並沒有錯，只能說並不是每個人都一樣的！你可以與我一起赴黃泉固然是好，然你也不能說藥香童子這麼做是錯的。”
“你是在為程寂離開脫？”
“我是在為藥香童子說清。”
安玉點點頭，算是預設了花間笑的話，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只是側了側身子，任憑晚間較硬的北風吹散他的發。
程寂離摸了摸嘴角的血，他在等，他們都在等，等一個時機，等一個轉折點。
然而安玉並沒有給這個轉折！
他廣袖一甩，一隻腳微彎踩在前面的臺階上，抬頭道：“有我在這，你們誰都別想過去！”
他伸手先指了指藥香童子，道：“你！別想過去找她的轉世！”
而後他又指了指程寂離，“你！別想試圖讓我在這裡挪動一步！”
最後指了指花間笑，道：“你，就是一個小偷！”
“我……我不是……”
花間笑一時間不明白安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這麼做只是不想讓安玉這遷怒的心傷及無辜！
安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而後對著那兩個男人，道：“放馬過來吧！大可以試試來闖！”
程寂離早知安玉大仙的性格脾氣，未見之前也有所耳聞，所以他壓根就沒抱希望花間笑能勸說的了安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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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吐了口血沫兒，低語：“我的心臟要是還在我身上就好了！”
說罷，他就要再次衝過去！
在花間笑未來之前，其實程寂離已經試過了好多次，他是完全沒有能力闖過去的，就算再試十次、百次、千次，結果都是一樣的！
但是，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讓蛇仙大人再去遷怒別人，毀了別人！
花間笑伸手一攔，轉而對著安玉道：“安玉，你難道不能大度點嘛，你難道不能開恩一點嘛！你愛我，我很開心，但是……你也要給別人愛的權利啊！你這樣難道不是自私嗎？”
安玉低低地發出個“切”的聲音，而後道：“安玉心胸容不下大事大情，雖身為上仙，但心胸只有一個位置，只容得下的一個人，那便是笑笑！今日笑笑欲將出去，我的心就會越縮越小，再容不下別的事情了！”
花間笑亂了，完全沒有聽到這種話後的欣喜！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在程寂離到來後，有怎樣的變化，即使再細微，安玉也看的清。
正是心煩時，讓花間笑萬萬沒想到的是，一直軟弱的藥香童子，突然大叫一聲，就衝了出去！
然而他並不是衝到安玉那裡，而是衝到一個枯枝上，直接讓枯枝刺穿了他的心臟。
這次所有人都愣了，包括安玉，竟然也驚訝了。
藥香童子的血開始往下滴，在花間笑的角度，其實看不到什麼，但她好似能聽到，什麼破碎的聲音。
血珠就像破碎的花瓣一般，散落了一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