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白雪皚皚, 窗內卻燥熱得讓人提不起說話的性質。
沈霖將黑色的大衣脫下，露出其內淺灰色的高領毛衣。他往咖啡裡放了塊冰, 聽著時幸照在他面前蒼蠅一樣嗡嗡嗡地說話。
咖啡廳裡，小提琴悠揚的樂聲浮香般飄蕩。時幸照坐在沈霖對面, 見他面色始終不變，忽然問道：“眠溪跟你說過我和他的事了？”
“我和他”這三個字讓沈霖感到一陣不悅，他瞥了時幸照一眼，“說了。”
時幸照似乎有些訝異，“你相信他說的？”
沈霖反問，“我為什麼不信？”
時幸照輕笑，“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般人很難相信吧！”
沈霖：“比起你, 我自然更相信阿洛。”
聽出沈霖話裡的嘲諷，時幸照苦笑道：“看起來，你似乎對我很有敵意。”
“你誤會了。”沈霖道：“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時幸照聳聳肩，有些無所謂道：“算了, 不管你對我是有多大敵意都不影響, 我今天約你出來，也只是希望你能幫我勸勸眠溪，昨天他跟你走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
沈霖：“他是我的戀人，我自然會關心他。這個就不牢你費心了。”
時幸照微微一笑，“我相信你，畢竟你跟我前世的樣子, 真是像極了。”
沈霖眉心微蹙，看著時幸照，“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時幸照驚訝地看著他，“怎麼？眠溪沒跟你說嗎？”
“說什麼？”看著時幸照隱隱透出得意的樣子，沈霖內心忽然湧起一陣煩躁。
果然，下一刻，就聽見時幸照露出笑容，對他道：“你的長相，跟前世的我很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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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沈霖煩躁地扯松了衣領，對前面開車的連兵道：“空調是不是調得太高了？”
連兵頭也不回道：“沒有，已經比平常調低兩度了。”
沈霖：“知道了。”
和時幸照約見的地方離節目組並不遠，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在節目組租借的別墅前停了下來。
沈霖還沒下車，就看見了在院子裡堆雪人的沈瑤瑤，他目光下意識地放柔了些，開啟了車門。
“哥！你去哪兒了？午飯都沒有跟我們一起吃。”沈瑤瑤見到沈霖從車上下來，立刻就衝了過去。
“抱歉，我中午有點事。”
沈瑤瑤也沒多問，她拉著沈霖進別墅，“哥，聽眠溪哥說這一期的真人秀就要拍完了，他決定明天上午就坐飛機回g市，你看怎麼樣？”
沈霖當然沒還有異議，“阿洛呢？”
沈瑤瑤乍一聽還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想起來“阿洛”也是眠溪哥的名字，於是道：“他本來想等你一起吃午飯的，結果你一直沒回來，就和其他嘉賓一起聚餐去了。”
沈霖點頭，“挺好。”
“不好！”沈瑤瑤看了眼周圍，見沒人注意到他們，才小聲地對沈霖道：“哥，你當心點，節目組裡有個叫唐雪的女明星好像對眠溪哥有意思。”
沈霖並不擔心，“我知道。阿洛不會理她的。”
沈瑤瑤聞言嘖了一聲，“哥你真自信。”
不知道為什麼，沈霖這次沒有點頭，他對她道：“我有點工作，先回房間處理了，你自己玩去吧！”
“哦。”沈瑤瑤應了一聲，看著她哥的背影走遠，才喃喃念了一句，“錯覺嗎？怎麼感覺哥哥的情緒不太好啊！”
……
沈霖說的那句話不是藉口，他的確有點工作需要回房間處理。只是工作到一半，他突然走了神……
你的長相，跟前世的我很像！
怎麼，眠溪沒跟你說嗎？
你這個眼神，倒像是追憶故人……
他驀地回想起一開始他和楓眠溪在一起拍戲時，對方看著他的眼神，當時沒注意，現在仔細想，他當時的眼神，的確像是在懷念故人。
時幸照沒必要說這種話一戳就會破的謊言，除非，他的確長得和楓燕回很像。
那……楓眠溪在看著他的時候，想起的是他還是楓燕回？
沈霖想到楓眠溪戴在脖子上不肯摘下來的那塊白玉，心裡就一陣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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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楓眠溪聚完餐回房間，就見到沈霖一個人坐在電腦前，神情專注，應該是在處理工作。
他沒去打擾，自己拿了《白石溪》的劇本翻看起來，後天又要開始下一階段的拍攝了，趁現在有功夫得趕緊鑽研一下劇本。
至於時幸照的事，他現在不能確定他到底是不是恩人的轉世，也不能確定他有沒有惡意，唯一能肯定的就是，時幸照跟恩人是完全不同的個體，他的話最多只能信一半。
楓眠溪進來後，沈霖瞥過去一眼，失望地發現他又沒有戴他送的手錶。
他不知道，楓眠溪對他人的視線極為敏感，幾乎是在沈霖看過來的那一刻，他就發現了。
“怎麼了？”楓眠溪抬頭問。
沈霖抿了抿唇，搖頭。
楓眠溪能感覺得出來沈霖的心情不太好，他站起身朝著他走過去。“到底怎麼了？我看你不太高興的樣子。”
有嗎？沈霖心道：我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簡直是太明顯了。楓眠溪心想，平常沈霖見到他的時候，眼神總是格外的明亮和柔和，每當他對上他的眼睛，便也覺得高興。可是現在，沈霖即使看著他，也盡量避免與他視線相交，連眼睛裡那層明亮的光澤都沒有了。
他湊近他，蹲下身和他對視，“你今天怎麼了？”
沈霖緩緩吐出一口氣，搖頭道：“沒什麼，工作上遇到點難題。”
“真是這樣？”楓眠溪疑惑地看著他。
沈霖面不改色地點頭。
楓眠溪也就沒有再問過去。
下午的真人秀拍完後，他們告別了節目組眾人，第二天一大早就坐飛機回了g市。
回去g市之前，楓眠溪還去了樓上找時幸照，卻發現他昨天就離開節目組了。
楓眠溪問他去了哪裡。
和時幸照住一間房的是個攝影師，他很迷茫地搖頭說不知道，只記得時幸照昨天走的時候很匆忙，似乎有什麼事急著去辦。
楓眠溪只好作罷，只是心裡仍存著疑惑。
和沈霖在飛機上的時候，他就將這個疑惑問了出來。
沈霖於是將自己這幾天讓人去查的資料遞給楓眠溪。
楓眠溪疑惑地翻開，看到某處時眼裡閃過震驚，“人格分裂？！”
沈霖：“沒錯，還是我借用舅舅那邊的力量，查了兩天才查到的，時幸照很多年前就患有人格分裂，具體的時間已經查不到了，最久遠是就醫記錄是七年前的。”
“人格分裂……”楓眠溪看著紙上列印出來的各種說明，喃喃念了幾遍。
沈霖道：“這些就診記錄都是三年以前的，從三年前起，他就不再去醫院，據他的主治醫師說，已經治好了。但是種種跡象表明，時幸照的人格分裂並沒有痊癒，因為在他工作後，仍然時不時就會始終一段時間，我猜測，他失蹤的時候，應該是另一個人格出來了。”
這時，一名空姐認出了坐在頭等艙的沈霖，她驚喜地過來，激動地問能不能合影簽名，顯然是沈霖的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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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霖點頭，態度很溫和，“當然可以。”
在沈霖和那名空姐合影時，楓眠溪卻看著手裡的記錄陷入了沉思，既然連穿越轉世都有了，那他可不可以設想，時幸照的另一個人格，就是恩人呢？
一想到這個可能的猜測，他的心跳就漸漸快了起來。
等到那名空姐離開，他立刻問沈霖，“你有沒有查到時幸照那個人格是什麼樣的？”
沈霖看他急切的樣子，皺了皺眉，卻仍是耐心地回答，“沒查到，為他醫治的那名醫生嘴巴很嚴，即使我們出了大價錢，也只肯告訴我們時幸照得的是人格分裂症，其他的就不肯配合了。”
“這樣嗎？”楓眠溪思索片刻，而後對沈霖道：“沈哥，你覺得時幸照有可能告訴我們另一個人格的事嗎？”
沈霖搖頭，“我覺得可能性不大。”他沉吟道：“時幸照這個人，有點邪性。”
楓眠溪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是指……”
沈霖道：“我猜測，他很有可能擁有自己另一個人格的記憶，並且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現。”他翻著資料中紅的記錄給楓眠溪看，“你看看，每一個時幸照消失前，都會做好安排，他的家人以為他出差，他的同事以為他回家了或者出去旅遊了，這幾年來，兩邊都瞞得天衣無縫。這次他匆匆離開，說不定也是因為察覺到另一個人格要甦醒了。”
正在這時，上空傳來機長通知即將降落的聲音，沈霖的手機也終於開始有了些訊號，一條簡訊在手機螢幕上亮起。
沈霖看了一眼，對楓眠溪道：“錢先生帶了人在機場等我們。”
“錢先生親自來接？”楓眠溪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