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岳氏刺青》
這幾天，程雨一直待在這裡，和宋天嬌一起陪著秦鳳兒。
“小姑，你們去哪裡，我也要去！帶我和鳳兒去散散心吧，快悶死了！”
“好吧好吧，你這丫頭，跟著去可以，不要亂說話！”宋計詩被纏不過，只得答應下來，程雨也不想離開秦鳳兒，看著鳳兒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很心疼，原來秦鳳兒很陽光的一個女孩兒。
從小姑手裡接過錦盒，挺重的感覺，十公斤是有的。
三個人並沒有多問，一路跟在宋計詩後面，宋天嬌和秦鳳兒有說有笑，根本沒有答理程雨的意思，程雨雖然黑著臉，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只要鳳兒開心就好。
走出姐告小鎮不遠，又拐上一條小土路，前面可見的是一處獨立院落，就在小路邊，房子是三層小樓，院牆是籬笆圍起來的。
對面走來一個挑擔子的老農夫。
四人即將走到院門時，那位農夫也到了，只見農夫，放下擔子，擔子裡是兩筐青脆蘿蔔，農夫推開柵欄門，又回身把擔子挑起來，看來是這個院子裡的人。
“請問，這是嶽世忠大師的家嗎？”宋計詩禮貌地問道。
“死了！”農夫回答乾脆，只是態度生硬，但，絕對不像是說假話。
“死了？不可能呀！那您是他啥人？”宋計詩滿臉疑惑，繼續問道，今天必須要見到嶽世忠大師，把誠意表達到，最好能直接籤合同。
“我說死了，他就是死了，你們還不信，唉，算了，不跟你們說了！”這次農夫表現出不耐煩來，把擔子挑進院子，直著脖子喊道，“出來！拿蘿蔔！”
農夫摘下草帽，露出滿頭花白短髮，濃眉虎目，面色黑中透紅，紅中透黑，倒不像個農夫，反而更像一名修武之人，看上去五十多歲年紀，很是結實。
“師傅，師傅，豬又跑了！”一對少年男女從樓裡跑出來。
“師傅？您就是嶽大師？”見出來的少年喊農夫師傅，宋計詩當即意識到，人不可貌相，看來這位農夫，其實就是嶽世忠大師了。
“我不是嶽大師，你們快別再添亂了！”農夫否認自己是嶽大師的同時，抬腿向屋內奔去，那焦急緊張的神情，就像屋裡著了火一般，刻不容緩。
宋計詩朝程雨使個眼色，幾人跟了進去。
農夫在前面，知道後面有人跟著，也顧不得攔阻驅趕，騰騰騰，直上三樓。
當宋計詩程雨等人，跟在後面，上到三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個女人，長髮披肩，轉回頭來，朝農夫露出燦爛的笑容，令宋計詩等人吃驚的是，這個女人此時是坐在一輛輪椅上。“老牛，嘿嘿！又要折騰你！”女人說話時，向牆角一指。
牆角處，是一隻小白豬，屁股抵住牆角，一對小眼睛直愣愣盯著，堵在前面的農夫，不時發出一兩聲哼聲，程雨他們注意到，小豬的四條腿上還系著繩索，只不過有些被掙斷了。
“看你往哪跑，哈哈！來吧，我的小寶貝！”農夫扎開雙臂，嘴裡不停與小豬說著話，以吸引小豬的注
意力，突然，向前撲去。
小豬受到驚嚇，吱兒的一聲驚叫，靈活地來個鑽襠，從農夫兩腿間鑽出，向程雨他們衝來。
說時遲，那時快，有求於人，這個忙還是要幫的，程雨放出神識，迅速捕捉到小豬的奔跑線路，輕舒猿臂，一抄一提，小豬的兩隻前蹄，被抓在程雨手中。
小豬在空中，掙扎著，後面兩個蹄子亂蹬一通，嘴裡發出殺豬般的嘶叫。
“這位小兄弟，身手不錯嗎？謝謝！”農夫從程雨手裡接過小豬，雖然在道謝，臉上依舊是一副不歡迎的表情。
“大師，您可能對我們有所誤會，我們是...”宋計詩連忙開口解釋，從進門的態度，可以猜想出，這位嶽世忠大師，肯定是誤會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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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會，真是可笑！”農夫一邊捆綁小豬，一邊回答道，說話的語氣中滿是不屑和憤怒，“你們翡翠街還要臉不？單方面把人辭了，違約金都沒有！哼！”
“如此說，看來大師還真的是誤會了，小女子宋計詩，有禮了！”宋計詩提起了手中的禮物。
“宋計詩，您是宋老闆？”輪椅上的女人說話了。
女人看上去，四十多歲年紀，雖然已不再年輕，但是很漂亮，臉上始終洋溢著笑容，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麼自卑。
“老牛，你去泡些茶來，招待客人！”
看著宋計詩等人的詫異表情，“哦，宋老闆，我就是嶽世忠，他是我丈夫牛海玲。”女人介紹時，眼神很平淡，但依舊帶著笑容。
“說起翡翠街辭退之事，還要感謝宋老闆！”嶽大師抬手阻止了宋計詩，繼續說道，“其實，我早就想從翡翠界退出來，只是合同沒有到，我們又不敢單方面違約，說實話，違約金我可負不起。”
出於對大師的尊重，宋計詩等人也不敢冒然插嘴，老牛端上茶來，就在三樓房間裡，大家圍坐在一起，聽著嶽大師的述說。
嶽大師，原名叫嶽世柊，後來被人們寫成了忠字，不熟悉的人，便不知道是男是女了，反而大多數人以為是個男人。
出於對雕刻藝術的喜愛，二十幾歲時，在東南省學習了幾年玉雕，師從方時雨，方時雨的父親，便是方佩愚大師，方家世代與玉石打交道，歷代都有大師級人物出現。
其實，嶽世忠家傳技藝並非雕刻，而是刺青，也就是俗話說的紋身技術。
而紋身那些美麗的圖案，需要一定的繪畫基礎，所以，嶽世忠也喜歡並擅長繪畫，有一次在山嶺之上採青時，不慎墜入懸崖，摔斷了腿，幸虧被牛海玲相救。
牛海玲的悉心照顧，不離不棄，深深打動了嶽世忠，兩人便生活在一起，結了婚，只是沒有孩子，對外，一直是牛海玲以嶽大師的身份出面，甚至，翡翠街的人也一直以為牛海玲便是嶽世忠。
程雨他們所見的兩個少年，是嶽世忠的兩個學徒。
“我們這次來，是專門聘請大師再次出山的！”宋計詩開啟錦盒，裡面是完全剖開皮殼的一塊帝王綠翡翠。
整塊翡翠看上去，晶瑩剔透，綠意四射，肉質純淨無瑕疵，水頭長而
悠遠，最重要的是居然毫無裂紋，完全打破了“十寶九裂”的說法，看上去秀色可餐。
“這塊玉是送給大師的，只有大師您才有資格，對這樣的玉石進行加工。”宋計詩充滿敬意，沒有一絲做作。
嶽世忠的目光，在玉石上，僅停留了片刻，便移開了，“宋老闆，您恐怕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已經退出翡翠界了！”
“退出翡翠界？”宋計詩等人都是一頭霧水，不知所云。
“是的，我以後不打算與翡翠打交道了，我岳家傳世的技藝是刺青，不能荒廢在我的手裡。”嶽世忠從身後的小桌子上，拿出一本古籍，看上去是線裝的版本，應該十分古老，封面上寫的是《岳氏刺青》。
“這是我岳家世代傳承下來的，可惜是個殘卷，我想透過我自己的努力，把它補全，畢竟我的時間不多了！”嶽世忠說這話時，臉上的笑容暗淡下來。
“你看，又來了，不要胡思亂想，會好起來的！”牛海玲連忙出言安慰。
程雨看了看牛海玲的身體，想起他的名字就想笑，便咳嗽一聲，強行控制住了，“我想知道，大師的腿，摔傷多久了？”
“哦，已經十八年了，治不好了，不想這麼多，還是抓緊時間，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嶽世忠臉上又恢復了笑，看來是心裡釋然了。
“治不好，也要注意休息，有我老牛陪著你，你要不在了，我也就不在了。”牛海玲臉上滿是傷感，與妻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咋還是不理解我，我是生氣他們的胡說八道，什麼叫不識字，就不會刺字，我一定要把刺字的技藝整理出來，讓世人知道，不識字的人，也可以學會刺字！”嶽世忠臉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憤怒。
嶽世忠的憤怒只是一會功夫，便意識到不妥，“宋老闆，見笑了！實在是不能答應您的邀請，您請便吧！報歉了！”
既然不能再去做玉雕師，那也就沒有挽留客人的必要，嶽大師下了逐客令，但是非常禮貌。
下一刻，程雨的一句話，卻讓嶽大師和牛海玲突然間怔住了。
“你的腿，我能治！”程雨神識掃過，已經看出來，嶽世忠的腿，內部骨骼還是好的，骨髓清亮正常，只是常年不活動，肌肉和皮下的神經已經萎縮，而令她不能站起的原因，是耽誤了治療，骨骼斷裂處，仍在錯位生長。
“你能治！”嶽世忠眼神中充滿疑惑。
“你真的能治？”牛海玲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能治！可能有點疼，需要大師忍耐一會兒！”程雨這次面色鄭重，神態上充滿自信，看上去不容置疑。
“那可太好了，世忠，你終於可以站起來了，也不用死了！”牛海玲激動地抓住女人的雙手，眼睛裡閃動著喜悅的淚花，這個訊息太令人興奮了。
為了治好嶽世忠的腿，兩人只要有錢，就去各大醫院，沒想到，把辛辛苦苦掙來的錢，都砸到醫院裡，到頭來，還被判了死刑，這些年淨給醫院打工了。
一次次的希望，換來一次次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