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海繼續勸道：“馮哲說的沒錯，到底會被判幾年，不是看你是不是殺了人，而是看你造成的後果，你想想，那些因為你而死去的人，我知道在你這種人心中根本就沒有同理心，我也不奢求你去懺悔，只想讓你去思考一下，有多少人因為你而失去生命，這麼多條人命是開玩笑的嗎？你想減輕罪行，只有老實交代這一條路可走！”
朱大壯越來越激動：“死那些人不能都算我頭上，我只是進貨的，我把人帶去就給我錢，我沒有殺他們！割器官賭博什麼的我也沒參與，我只是個中間人，就這樣你們還要判我大刑，我太委屈了我，要不，我給你們錢，我還剩下幾萬塊錢，都還給你們行嗎？”
無知很可怕，馮哲算是體會到了：“不行，朱大壯，我覺得你說話越來越幼稚，人命能還嗎？殺死的人你能復活嗎？”
“不……能，我又不是孫悟空，兩位大哥，到底讓我怎麼辦才行啊？”
秦山海輕輕嘆了口氣，直白的說：“朱大壯，你不要想別的，我問你什麼你回答什麼，記住，不能有假話，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你要說謊，等到法院宣判的時候，你後悔都來不及，到時候什麼都晚了，你現在配合我們，我肯定給你個態度良好主動坦白的評價，
我知道你上頭有人指使，也告誡你無數次，不要對我們說實話，如果你聽他們的，就跟馮哲說的一樣，你就是被人坑了又坑還幫人數錢的蠢人，到最後等待你的就是槍子兒，你說你虧不虧？”
“我最恨別人坑我！”朱大壯脫口而出，嘴角顫抖的看著兩人，他不願意認命，也知道警察不是開玩笑，他再傻也知道那麼多條人命不是小事。
“你回憶一下，從你幹這行開始，手裡過了多少人？”秦山海感覺自己像是哄孩子，這時候火候差不多了，可以進入正題了。
朱大壯眼神呆滯，顯出迷茫的神色，漸漸陷入了回憶之中。
從做這生意開始，就不斷的有人被騙進來，仔細想想，已經無法逐個統計，因為有些連名字都記不住了，他搞不清組織裡到底被騙進去了多少人，光他自己過手的就不下幾十人！
雖然他很無知，但有些事情他還是清楚的，這麼多條人命都因為他而死，就算他是從犯，罪行加起來也絕對不輕。
“我沒有想到他們會死！我沒有想讓他們死，我只是想賺點錢，我賺的錢也不是很多，我求求你們饒了我，我還不想死！能不能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放過我？”
從朱大壯的嘴裡說出這句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是太諷刺了。
難道就只有他上有老下有小？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哪個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尤其是陳小莫，上有七十歲的奶奶，下有五六歲的弟弟，如果不是朱大壯這種人，陳小莫現在還活的好好的，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跟黃老太太交代，都是因為這些沒有人性的傢伙！
馮哲瞪著朱大壯，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還有臉說這話？如果不是因為你們這幫人渣，那些人也不會被拋屍荒野！
你記不記得有個叫陳小莫？那是聽仁義的一個孩子，為了家人放棄學業去打工賺錢，但就是因為你們，他死不瞑
目！”
朱大壯怯怯的看著馮哲解釋道：“那……那是他貪心了，他只想著賺大錢，就沒考慮別的，都是自願的，其實我們都是願者上鉤，那些謊話一戳就破的，是他自己想的太簡單，你看那些老油條，根本都不信我們。我雖然騙了他們，但也有他們自己的原因，不能把錯誤全都歸結我身上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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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朱大壯毫無道理的狡辯，馮哲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瞪大了眼就跟見了鬼一樣看著朱大壯。
“我從來都沒見過你這樣厚顏無恥的人，都這時候了還要狡辯，是你騙了他們竟然要怪他們心地善良？朱大壯，我今天是打心眼裡服你，你這種人就不應該存活在世界上，你簡直比殺人犯還要可惡，只要是個人，都不會說出這種泯滅人性的話！”
秦山海轉頭看了馮哲一眼，他知道此刻馮哲有些急了，聽了這些毫無道理的言論他也生氣，但這時候是提審，儘快挖出重要的東西才是第一要務。
可馮哲有些失態，看模樣恨不能拿板凳把對面的朱大壯給敲死，一時間控制不住脾氣了。
來之前馮哲有心理準備，可聽了這些話又壓不住火氣，秦山海伸手在桌子底下拽了拽馮哲的褲腿。
秦山海壓低了聲音說：“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你別忘了我們來這兒是幹什麼的，不是讓你去指責他批鬥他的，像朱大壯這種人本性如此，他的人生觀裡就沒有廉恥，你跟他講道理等於對牛彈琴，本性難移啊，你就算磨破嘴皮子，他也聽不進去，你何必跟這種人浪費口舌，完事自然有法律懲治他。”
說起來馮哲的脾氣已經算是好的了，那些話不管是誰聽了都會生氣，馮哲聽了這些話，慢慢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他剛剛的確是有些衝動了。
“這傢伙太無恥了，我有些衝動，算了，我記錄，接下來你問吧！”
秦山海點點頭，再次把話題轉回案子上：“朱大壯，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複雜！該說的我都已經告知你了，事情的嚴重性你心裡也有數，你到底要怎麼選擇？”
朱大壯咽了好幾口唾沫，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他想下決心，可因為顧忌太多，又有些猶豫，低頭不說話。
秦山海沒催促，只是靜靜等待，過了好一會，朱大壯才緩緩抬起頭，似乎是做了決定，因為他雙眼已經有了血絲。
“如果我真配合了，你會給我爭取一個立功表現？我看得出來你們對我很氣憤，你不會公報私仇吧？你必須給我保證，要不然我是不會說的，別回頭我都說了，你們再使壞……我不是什麼都不懂的二傻子，你們可別想兩三句話就把我繞進去了。”
秦山海知道，朱大壯雖然智商不高，但隨時隨地都想著不讓自己吃虧。
“你放心好了，我們說的出自然做的到！從進門開始，就已經錄音了，而且你說的每句話都會有記錄，回頭還要你簽字畫押，白紙黑字寫的，做不得假，我們保證的也一定會實現！我們都是警察，是代表法律的，能跟你開這種玩笑嗎？”
朱大壯聽後才稍稍放下心來，又扭扭捏捏起來，臉色有些不太自然，似乎是做了叛徒一般，低頭說：“那你們快問吧，說完快點結束。”
秦山海心裡有了數，朱大壯總算沒有跟他那些同夥一樣抵抗到底，這種自私且頭腦簡單的人，對警察來說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這種人只會考慮自己的利益，把坦白從寬的政策給他解釋清楚，他自然會選擇一條對自己最有利的路。
“從你進入組織開始說，你都認識哪些人？這些人之間又有什麼關係！家屬院小區只是你們放置乞丐的臨時點，看你那個意思，會有人定時去接人？”
朱大壯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說：“是，那破樓就是貨源的暫時安放點。把人暫時放在那，先檢查身體，看看他們的身體健不健康，有沒有什麼病之類的，篩選過後，就跟上頭打電話，讓他們來接人。不過最近一段時間跟上頭不太好聯絡，也不知道怎麼了，好像是出了什麼問題，對，可能是因為之前你們打擊了地下賭場，讓他們有點害怕，對我們也有防備了。”
“不對！你們當時還說要趕緊送走，說明你們跟上頭聯絡好了。”秦山海說道。
“以前都是我們按時聯絡上面，然後就來車接人，現在不太好聯絡，以前的電話號也停機了，這次是巧了，正好上頭聯絡的我們。”朱大壯解釋道。
“聯絡號碼是多少？”
“是跟小眼鏡聯絡的，你問他。”
秦山海臉色一變，現在朱大壯都聯絡不上那些人了？那抓住朱大壯的意義，就少了一大半。
這讓秦山海心中不由得開始擔心，那他們想要繼續順藤摸瓜，難度就大了，這是最不願看見的情況！
秦山海強迫自己快速鎮定下來，繼續問道：“我聽說，你跟組織的老大是親戚關係，那你一定知道裡面不少事。你撿重點的說，只要你提供了重要線索，幫我們破案，我們會根據你的表現給你上報，實話告訴你，立功也是分很多種，若是你表現的好，我們會給你申請重大立功表現。”
“謝謝，謝謝了。”朱大壯眼睛瞪得很大，身上也來了勁兒，不由得坐直了身體，認真回憶起組織裡所發生的種種事情。
“我當年也是走投無路才投靠我表哥的，對，組織的老大是我表哥！他一直跟我們家裡人說，他來縣城是開公司的，我當時也就信了。因為我不愛學習，也沒讀過幾天書，找不到好工作，也……不願意出力幹活，還想著賺大錢，家裡父母看我沒出息，也說不著媳婦，就挺著急的，跟我表哥聯絡了一下，就把我安排在了表哥這邊，自從跟了表哥幹，我就賺到了錢，吃喝不愁還有剩餘，表哥對我挺不錯，我去了之後，他給我安排了活，還手把手的教我怎麼幹。我這個工作是最簡單的，不用出力，也沒有什麼大的風險，每帶回一個人就給一個人的錢，騙回來的人越多，給我的錢越多，表哥說，這樣賺多賺少沒人提意見！一開始我做不好，按照表哥教的說，人家不信我，所以業績很差，後來是表哥親自帶著我去幹活，做了幾次示範，我有樣學樣的，才慢慢有點業績。我跟趙權是競爭關係，自打趙權開始幹活，他就一直壓我一頭，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天生來跟我作對的，每次業績都比我好，我和趙權的業務範圍是相鄰的，他是臨縣的，所以每次分錢的時候，他都嘲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