瑢梓呵斥完紅泥,再看向擒了他們的那位仙子和幾個使女,忽而目光變得有些悲憫起來。
真要落到殺人滅口的地步,這幾個怕是也跑不掉吧?
落塵卻不知道她的心中所想,只當對方是不想牽扯上豎亥而已。遂又去捅捅紅泥,示意他莫要再多話,然後暗語傳音道:"你且稍耐片刻,等到了地方,見著那一眾的情形後再作計較。"
紅泥聽出弦外之音,眼睛一亮:"你有法子脫身?"
興沖沖地問了話,卻並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落塵同他說了一句後,便似入了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暗戳戳地忙活些什麼。
屈軼見紅泥撇了嘴一臉不悅,只得替為解釋了一句,暗中提醒他好好看看身上的束縛:"你瞧這網,可是有些眼熟?"
紅泥聞言,仔細打量起捆他們的"漁網"來。稍後果然看出些眉目,不由面露喜色:"確實眼熟!不過嘛,比起之前遇上的,眼下這個可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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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脫身有門,遂也不焦躁了。愣是就著逼仄凹了個二郎腿的造型,朝那管事仙子和抬他幾個的使女耍起了貧嘴:"嘿!走穩當點哈!本大仙小睡片刻,到地方了記得言語一聲。"
瑢梓見他態度前後變化,狐疑地瞟了一眼,又看看落塵和屈軼。
那管事的仙子卻沒多想,只暗暗罵了一句:不怕死的東西,一會兒有你受的!
沒多大會兒工夫,幾人便被抬進了一處空曠之地。
兩溜半天高的柱石,東西呼應而立,中間夾道佈設了平臺數級,十來丈見方一座,由南向北,層疊而起。最北首,是比其下平臺更為廣闊些的圓形廣場,已經站滿了人。
島中上下,按照尊卑依序而列,滿身肅穆。飛蛇大賽奪冠的那隊人,則同落塵幾個似的,早已被悉數捆縛,扔在了當間的地上。
放眼一望,這場面,頗有點公審大會的意思。
紅泥見那烏壓壓的人頭和來者不善的氛圍,不由二郎腿一收,又嚷嚷了起來:"完了,完了,她們這是真的想要私設刑堂啊!"
押解的那位乜斜一瞟,心內冷哼:這會兒知道怕了?晚啦!
隨即一揮袖,著令使女加快速度,將這幾個趕緊和那頭的嫌犯一起送作堆去。
猛一顛簸,惹得紅泥又起一陣怪叫:"慢些!慢些!趕著投胎也犯不著這麼急的,本大仙的頭都叫你們給晃暈了!"
落塵和屈軼早已對紅泥的各種咋咋呼呼習以為常,瑢梓卻是頭回體驗。見他大呼小叫外加乾嚎,臉上卻未有幾許懼色,不由一邊揉額,一邊狐疑問道:"你是真怕假怕?"
"真怕!"紅泥嘿嘿一笑,"怕她們待會兒死得太難看,灼傷了本大仙的眼。"
真是少不更事,未知天高地厚。
瑢梓本欲送他個冷嗤,但見落塵那頭一臉從容不迫,鬼使神差地念頭一轉,竟將幾欲出口的冷嘲換成了提醒:"若能善了,還是儘量善了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並未多想,只是隱約覺得該將雙方的實力重新評估,然後下意識將擔憂的物件換了個個兒。
落塵卻因情知來去,以為她的意思是,這白姑娘島,好賴也是鬥姆授命的庇佑之所,夸父和豎亥尚且在洞府裡藏著,萬不可對島中上下輕易無禮。
聞言點頭:"嗯,小仙知曉分寸。"
須臾,兩處已並了一處。
那些莫名受到無妄之災的人,一見落塵幾個禍首露了面,立刻神情激動地紛紛掙扎起來。
奈何,身體被縛,彈動有限。更兼,事發當時那一場七嘴八舌地分辯,惹惱了島上的人,早已被對方心煩之下給封了唇舌。
這會兒別說上前找他幾個算賬了,便是想要控訴、**,也是有心無力。一個個直掙得面紅耳赤,卻只能發出吱吱嗚嗚地喉頭咕噥。
落塵心裡有愧,未肯與人目光相接,只匆匆掃了一回困人的幾張網,見與自己四個身上所縛如出一轍,心下稍安。
管事仙子將人押解到位,立時轉朝上司呈稟,簡述了拿人經過。
落塵幾個順著她的方向朝上看去,只見眾人簇擁之中,北首尊位偏斜一點的位置上,站著個身著胭脂色衣裙的女子。眉目冷厲,一條軟鞭纏在手腕上,刺啦刺啦地閃著電光。
看那樣子,形容氣度猶在眾人之上,似是總領之人。
落塵心起猜度,不由低語問瑢梓:"那人可是大家口中所說的白姑娘?"
"我並不曾見過白姑娘。"瑢梓搖頭,"但聽方才其下對她的稱呼,好似不大像。"又道,"別管她是誰,瞧這模樣不大好說話,切忌莽撞。"
落塵點點頭。
待那管事仙子稟報完畢,胭脂衣裙不動聲色地問她:"我方才聽得不是很清楚,你究竟是在哪裡發現他們的?"
"北苑..."管事仙子剛剛重複了兩個字,驀覺對方似乎是在明知故問,不由臉上漸漸變色,並打起了磕巴,"不不,不是,我是在北苑外的拐角那兒發現他們的..."
紅泥眼珠亂轉地看著,發覺情狀有異,立時幸災樂禍起來:"哎喲喂,瞧那先前的張狂模樣,本大仙還以為她是個屬螃蟹的呢,沒想到,竟是個沒爪沒牙的啊!"
隨即,當面拆謊,朝上喊道,"怎的不說實話呢,明明是..."
話沒說完,已被屈軼堵了嘴,外加落塵和瑢梓的眼刀,唰唰來襲。
便是心有倚仗,也不帶這麼不打自招的!
紅泥回過神來,連忙擠眉弄眼地認錯:嗯嗯嗯,是本大仙嘚瑟過頭了,勿怪勿怪。
胭脂衣裙卻無意理會他們這頭,只管如話家常般地悠悠開口吐出一句:"無令不入北苑,無令不近重地..."
許是其人不怒自威,自帶震懾效果,許是島上門規嚴苛,眾人忌憚甚深。此語一出,猶未說完,底下已是惶恐一片,齊齊俯首明志:"上尊之命,莫不敢忘!"
胭脂衣裙微微頷首,淡淡問那管事仙子:"你呢?是忘了,還是——明知故犯?"
"沒有..."管事仙子已是面色難看至極,聞言急欲否認。
然,不待她將話說出口,對方指指落塵幾個身上的束縛,已經給出了物證:"島上所布地網先後有別,你莫告訴我,這不是北苑之物。"
管事仙子眼見抵賴不成,又改口自辯道:"弟子本就身負北苑巡邏之職,也是因為追蹤他幾個,方才..."
"嗯。"上首點點頭,卻在她暗籲一口氣時,忽然話鋒一轉,"可惜,今兒個北苑當值的不是你。無令——"
拖了個長音,"不入北苑"四個字如刀懸頂,遲遲不落,卻將那管事仙子吊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認了命:"弟子知錯。"
"肯認錯,還算有救。"
輕飄一語,又聞撲通撲通幾聲,抬送落塵幾個的使女也跟著跪了地,相繼認錯。
胭脂衣裙卻懶怠理她幾個,朝下吩咐道:"照規矩辦吧。"
"是。"戒律堂掌事聞言出列,當即領命喝令左右,準備將她幾個拖下去依律懲戒。
未料,還沒走出幾步,卻被胭脂衣裙輕問一阻:"這是要往哪裡去?"
掌事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這會兒上下均在,正好以儆效尤。遂又喝令左右將人拖回原地,當場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