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字解得兩句話，可惜並未瞧見明確的出路。
眾人看夷堅，指望老道繼續釋疑，能夠給個更加肯定的答案。
夷堅則看向落塵，憑藉"截斷橫行"之法拆字重組只能到此，旁的他也愛莫能助了。
落塵回看夷堅，再看看周圍眾人，知道並非語句晦澀讓人難懂，而是沒辦法跟著句中所指確定具體去路。
後邊的且先不論，只這一開頭的"食草牛"便是個空口白話。不提這岑寂無物的死城，便是那熱鬧繁華的日不落城中，駱駝倒是見了不少，卻何嘗看見過牛羊之類？
靜默片刻，到底有人安耐不住，還是帶著小心質疑起了夷堅："並非在下存心冒犯道長，只是這句中所言起始位置並不明確，便是告知了接下來該當向西向北，又有何用？道長不如再行斟酌斟酌，看看可有另外的解法？"
夷堅看看那人，一揮袖，就著腳下石板撒沙畫字，將厴殼上的原句並自家所解分別列出。然後垂眉斂袖："貧道無能，還是勞煩諸位多上上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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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眾人看著那驢群不對馬嘴的原題十字議論半天，還是覺得拆解成句最為合適。遂又重新嘗試新的拆分組合，卻又發現，還是先前所得的兩句話最像人話。
沒轍了。
落塵見眾人目光匯聚一處落在了自己身上，其中不乏面生狐疑者，不由暗忖，我並沒藏著掖著另有圖謀，這題也非出自我手，都這麼看著我算什麼呢？
無奈之中吐了一口氣，嘆道："我去找牛。"
這城池再是廣闊，既為圈禁之地總有邊界。若是題目果然可解，而非存心誆人的故弄玄虛，哪怕是翻遍各處犄角旮旯，也總能找出這"食草牛"來。
"一起吧。"
正待邁步，卻被玉虛和元一同時喚住。因著難得默契同聲，兩人喊完還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緊跟落塵而動的紅泥，卻忍不住乜斜元一。
一樣言簡意賅的三個字，黑煞多少還對落塵存有關愛之意，而這元一分明只是恐怕留於原地再遭陷落，看不得有人搶先走脫。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副嘴臉，倒不如之前夜守店鋪時萬分之一可愛。
紅泥咕噥一句，拽拽屈軼和夷堅老道，又招呼了幾個交無惡感的上前，有意無意地插隊彼此間，隔開了元一及其親信一段。
閒話少敘，找牛為要。
牛不好找，但是既為"食草牛"，那便可從草場先入手。
城中大街小巷石頭鋪路，不予考慮，遂往民居之外，城池邊緣去尋。奈何四下尋遍，稀稀落落的乾枯草皮倒是見著了幾塊，那頭神秘的牛大爺，卻是依舊半點不見蹤跡。
紅泥眼見苦勞無果，忍不住悄然傳音對落塵嘀咕道："這死城並無活物，或者，該往日不落去尋？"
落塵猶疑道："不能夠吧？那大東主心心念念想著逃離，若是將這出口設在日不落，難道女王不會擔心她百試不中，卻終有一日會碰巧撞上？"
"也是。"紅泥點頭，忽而逆轉一想，又道，"依你所言，那這死城也犯不著再找了。本大仙瞧著，只怕兩地禁制再換，終究也攔不住大東主多久，如此一來，這死城和日不落城其實並無多大區別，也是個不宜藏納出口的地方。"
落塵聞言蹙眉。
難道夷堅道長果然解錯了？
不由心中默唸題、底，反覆咂摸。忽而靈光一現，朝紅泥道："你說，既有雙城之別，這裡會不會也另有暗藏？畢竟，那大東主本系困頓之人，尚且還能幻化一境為難於人。女王再設隱秘暗藏出路，又有何不可？"
暗語傳音於修仙者而言，並非稀罕手段。後頭有人眼見領路在前的這兩位老是"眉目傳情"，焉能不知另有暗中會話？忍不住喊道："有什麼話不能當眾明說，偏要揹著人嘀嘀咕咕？！"
落塵聞言，乾脆停下腳步，將方才心中所想道與眾人知曉，以供討論後再行重新定奪。
眾人聽完，不置可否。
夷堅卻皺了眉頭："你是說，該當將之前所解倒過來看？這不合規矩啊。"
落塵心知他這是專注於學的習慣使然，不以為忤。
解釋道："此題雖從'截斷橫行';而有解，但是畢竟不是書中原記，稍加改動再用，又有何不可？況從隱秘論，道長以為，這'食草牛口西';與'手去石上衣';，哪句看著更像叩開機關之舉？"
夷堅鑽研學問自帶一股堅執之氣，但也是憑藉理據依託的，眼見落塵言之有理，遂不再偏執於書中規則。反問落塵："那，又當何處去尋這'石上衣';呢？"
見他二人達成共識，有那心直口快的，聞言介面："這地方牛不好找，石頭倒是遍地可見。石衣者，石耳也。尋那陰暗潮/溼處，或者可得。"
卻見落塵搖頭："非也。"
石耳確也喚作石衣，然，此物附生石上，既見一處，可尋一片，實無定所。又是極易剝落之物，根本無需等人刻意用手便可去之。實非機關所設之選。
況，石耳慣於生長在懸崖峭壁的陰溼隙縫中，此地卻並無山。
眾人見他否定，正等著正解，卻見落塵並不多言，道一聲"去去就來"，便兀自縱身沒了影子。連紅泥幾個跟前，也未及多語交代兩句。
去不多時，又踏著眾人嗡嗡的猜疑聲，折返歸來。
回來後，直接著令大家整隊集結，將人一路帶往了王宮方向。
有人眼見又往宮城方向去，猶記前事，恐再生變，當即半途止步，聲出質疑。
落塵解釋道："並不用進宮，只到四方城即可。況，我方才特意打探了一圈，女王眼下並不在此，亦無他人設阻刁難。"
眾人這才猶猶疑疑繼續邁步。
又問他是否勘破石衣所在，預備如何行事。
紅泥、夷堅和屈軼幾個，亦有追問。
於是，落塵邊走邊道："我原想著，王宮前石像佇立，恐怕這石衣乃指石像上雕鏤的衣物，遂往檢視。及至四方臺下，見了那乾涸的酒渠，忽然想起解語中尚有'闢水';之詞..."
"所以你覺得，解題之處，應在酒池前？"紅泥適時抖了下機靈。
"嗯。"落塵點頭，"我稍試一下，似乎酒池上的灰敗之態確有所動，故而先回來接了大家前往，然後再行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