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黎今俯身趴在女人的背上, 出了一身的汗,兩人光裸的肌膚毫無隔閡的貼在一起。
他覺得她滑的要命, 就像一尾捉不住的小魚。
只有實實在在的壓著她的時候,才是清晰而真實的擁有著她。
今夜的這場歡.愛可謂是酣暢淋漓, 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被開啟了,就像打了一場大獲全勝的仗。
身下的女人已經累得睡著了,仍然維持著最後的那個姿勢,頭歪著睡著了手臂上,露出了半張臉,鼻樑俏直,粉唇微微嘟著, 一幅待吻的模樣。
他心裡一動, 便低下頭親了親她。
也不是深吻,更像是小動物之間親暱的啄吻,一點一點的,她乖乖的任由他親著, 誰的無知無覺。
黎今終於從她的身上下來, 這一下更能直觀的看到戰況的激烈。
她的雙腿都合不攏,腰腹間俱是兩人縱.情時留下的印記,紅紅紫紫好不繽紛,而身下的床單則更是溼的徹底,原本白色的床單成了透明的,面積還很大。
可以想象,如果她醒著, 臉上的表情會有多好看。
黎今正想著,羅岑宵就翻了個身,似乎是怕冷,手指拽著薄毯往身上拉,可是怎麼可能遮住所有美景。
她的正面也是同樣的慘不忍睹。
黎今的視線從她的身上掃過,就又起了反應。
明明才剛釋放過的欲.望似乎又冒了頭,他挪過了臉。
過了一會兒,他為羅岑宵清理乾淨,她還半夢半醒哼哼唧唧個不停。
換過床單,黎今自己去衝了個冷水澡,才又回到了床上。
大概是在被窩裡睡的熱了,有了他這個散發著冰涼氣息的人進來,羅岑宵就不自覺的朝著他的方向湊過來,抱住他的手臂,無師自通的將頭埋進他的頸窩,睡得更香了。
溫香軟玉在懷,怎麼也沒有推開的道理。
這種感覺多久沒有過了,他的手把玩著她散落在自己胸前的長髮,久遠的似乎已經難以記起。
黎今精神奕奕,根本沒有要入睡的意思。
屋子裡一片漆黑,仔細聞聞,還散發著一種情慾荼蘼的氣息,非常曖昧。
月光被厚重的窗簾遮住了,一絲一點都漏不進來。
他想拿一根煙抽,又怕嗆到了她。
女人和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柔軟的生物,他們會軟軟的抗拒他抽菸,喝酒,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你實在無法下手。
黎今的睡眠總是又輕又少,大多數時候是淺眠,這或許與他的童年有著莫大的關係。
而在失去了味覺後,香菸就成了他派遣寂寞和空虛的唯一方法――雖然嘗不出味道,那菸草那股特別而濃重的尼古丁焦油味會直衝他的腦門,又刺激又直接。
她柔軟的發在他的手心中劃過,這讓他想起黎曼玲跟自己說過的話。
她說頭髮柔軟的人脾氣也多是好的,你的頭髮這麼硬,脾氣也這麼犟,真是叫我擔心。
黎曼玲是他的母親,一個漂亮又多情的女人。
她會四國語言,會跳桑巴也會芭蕾,還彈得一手好鋼琴,在黎家沒有出事以前,她是個完美的女人。
黎曼玲生的美,身材高挑,家世又是萬里挑一的好,是黎家的掌上明珠,在黎老爺子沒出事以前,她的追隨者可以從城東一直排到北門口。
錦衣玉食,僕人簇擁,但這一切在她15歲那年戛然而止了。
黎家破產,黎父被人陷害致死,黎母則用一根褲腰帶吊死在了房梁上,黎家樹倒猢猻散,頃刻間便只剩下了黎曼玲一人。
黎曼玲驟然失去了雙親,手裡頭父母留下的僅有的遺產也被幾個親信給騙走了,剩下的就只有負債而已。
獨自一人的好處也不是沒有,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從大小姐成為落魄客,起初租房子的阿姨還客客氣氣,到後來便是雞飛狗跳的問她要房租,拿不出就好一頓奚落,黎曼玲沒有被人這樣的輕視過,心裡難過又不會同人爭吵,日子過的一天比一天難。
那些曾經承她父親好處的人見了她就像見了鬼,再去就是閉門謝客。
黎曼玲需要生存下去,但除了那些花哨的“特長”以外她沒有任何實在的生存技巧,在那個年代,沒有人需要她教授怎麼去彈好一曲肖邦。
在隔壁女租客的幫助下,她去做了一個舞女。
但也是老老實實的舞女,無非是在舞廳裡陪著各色的人群執手一曲罷了。
舞廳裡像她這樣職業的女人有很多,但沒有人比得上她一根手指頭,因此她很受歡迎。
形形色色的人經過這裡,都想要跟曼玲跳上一曲,這樣臉上便有光些。
黎曼玲一開始束手束腳的根本放不開,她也是大富大貴人家出來的嬌嬌女,舞廳裡什麼人都有,有紳士,同樣就有色鬼。
他們的手就像油膩的豬蹄,恨不得在她的身上掐個遍,黎曼玲每每遇到這樣的就總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也不是沒有賞過他們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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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出了社會這是很公平的一個世界,打在人臉上的耳光,兜兜轉轉就會回到自己的身上。
黎曼玲吃過無數次這樣的虧,終於還是學乖了。
她在舞廳裡做的很好,漸漸懂得同那些人虛與委蛇,也能在他們之中遊刃有餘,老闆也很喜歡她,她幻想著有一天存夠了錢,她就可以不在做這些,自己開家小店,賣賣雜貨也挺好的。
而在這個時候,她遇見了一個男人,眉清目秀,與她年歲相當,他很溫柔,也不在乎她的工作,不顧家裡的反對向她求了好幾次婚。
黎曼玲心裡是很喜歡他的,卻又總是糾結現在的自己配不上他。
要好的同事告訴她,幸福得靠自己的爭取,她想想也是,以後他們兩個自己住,好好經營生活就是了。
她想著,等到他下一次再求婚的時候,就收下他送的玫瑰吧。
如果一切都能按部就班,順著她所想像的那個模樣發展就好了。
黎曼玲在有一天下班的時候,經過一條每天必須經過的小巷子,小巷子白天就人煙稀少,更何況到了舞女下班的深夜,她被幾個人拽進了小巷的深處,嘴巴被東西牢牢的堵著,他們有三個人,大約都是三十來歲的模樣,黑暗裡他們蒙著臉,如同鬼魅,用刀子抵著她的脖子,他們是最可怕的畜生。
黎曼玲想逃,可是一個女人的力氣又怎麼敵得過三個血氣方剛的大男人。
為首的先脫了褲子和外套,身上散發著讓人作嘔的氣息,黎曼玲感覺自己的胃都要吐出來了,可是他的動作那樣迅猛,如同楔子深深的打進了她的身體……
他弄了多久,她就掙扎了多久,從來沒有那麼瘋狂的掙扎過。
終於,在第二個人也躍躍欲試扯下皮帶的時候,她用牙齒要隨了口中的布料,鮮血在口中蔓延,她用這一輩子也沒用過的高亢聲音呼救,三人被她嚇得不輕,既想繼續逞兇,又怕真的引來了人,正在糾結的時候,有夜晚巡邏的人經過,便提上褲子一溜煙的跑了。
她趁著其中一個人走的慌亂,扯開了他的帽子和圍脖,看到了他的長相。
黎曼玲被送到醫院,她的下體因為強.暴有了嚴重的撕傷,她不敢叫男人來陪她,現在的她徹底的髒了,她窩在病房裡成天的哭。
警察來做了筆錄,但八十年代的巷子沒有探頭,也沒有人證,來人更不是連環作案,要破這樣的案子難如登天。
黎曼玲辭了職,不敢見任何人,男人每次來看她,都被她以這樣那樣的理由氣走,漸漸的他就來的少了,再後來,不來了。
可是黎曼玲的肚子就像吹了氣的球,寬鬆的衣服也無法遮擋。
她想要去做手術,可是肚子裡的孩子竟然會踢她了,她拿著單子站在門口,最終仍是離開了。
十月懷胎,她在一個冷到呼氣成冰的日子裡生下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娃娃,給他起名黎今。
黎曼玲告訴黎今,只有今天的,才是握在手裡的,你要珍惜。
黎今一記就記到了現在。
黎今記得小時候的日子很不好過,冬天的時候窗戶會透風,半夜的時候西北風呼啦呼啦的聲音很響,黎曼玲就會拿報紙糊住牆,一層又一層。
也總是吃不飽,物資匱乏,黎曼玲掙的少,又不擅長煮飯,南瓜粥一喝可以喝一月。
還有衣服,他記得衣服上總有打的很粗糙的補丁,那是黎曼玲在鄰居的教導下做出的最好成品,可惜穿出去還是會被人笑話。
孩子對貧窮兩個字的理解格外深刻,但回想起來,似乎也從來沒有怨過黎曼玲。
他很小就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從未自卑,黎曼玲也是如此。
在這個問題上,母子兩人倒是表現出了如出一轍的自我。
黎今當然知道黎曼玲是愛自己的,可是他們都不懂得怎麼表達。
在他五歲那一年,黎曼玲又遇見了鄧思安。
鄧思安是黎曼玲的青梅竹馬,在黎家大勢未去之前移民國外,兩人在那樣的年代斷了聯絡。
再遇見的時候,鄧思安衣冠楚楚,一表人才,而她已經是底層社會的一個平凡母親,纖細柔嫩的雙手有了一層薄薄的繭,只是身段依舊美好,容顏在滾滾紅塵的磨礪中顯出了一種特別的美,風情更勝以往。
她美的很嶙峋,是一種讓人過目難忘的氣韻。
鄧思安對她再見鍾情。
在黎今的記憶中,鄧思安總是很早就出現在家門口,手裡提著弄堂口買的生煎和餛飩,砂鍋泡泡餛飩給她,生煎給自己,他笑盈盈的看著他們母子倆吃完,再開車把黎曼玲送到商場,等她下班的時候又將她接回來。
黎今差點就以為鄧思安會跟黎曼玲結婚了,他們同進同出很長一陣子。
晚上的時候,他就問她:“媽媽,你要跟鄧叔叔在一起嗎?”
那是他唯一一次問起她的感情問題,黎曼玲愣了愣,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隨後才悵然的笑道:“在一起……大概算吧。”
“你們會結婚嗎?”他想著電視裡出過的種種場景,也為自己的媽媽構思了那樣的一幕,她穿著潔白的婚紗,那一定很美。
彼時的黎今還是渴望一個家的,不是說跟黎曼玲兩人不好,但是家裡頭有個頂天立地的成熟男人,到底不一樣。很多事情他就可以跟這樣一個人商量,而或許黎曼玲也不用在深夜的時候才敢窩在被窩裡飲泣了。
黎今到現在仍然記得黎曼玲當時的表情,茫然又悲傷,雖然嘴角是一貫的上揚,她說:“還結什麼婚呢,媽媽有你就夠了。”
很多年後他知道這是謊言。
鄧思安自然是不能娶黎曼玲的,這樣一個從雲端跌落到泥裡,做過舞女,甚至被小混混強暴過,生下一個雜種的單身女人。
無論是哪一條單獨列出來都已經足夠致命,更不要說這一切都發生在同一個女人身上。
鄧家是名門望族,到了鄧思安這一代就只剩下這麼一根獨苗,他身邊那個夫人的位置是需要精挑細選的人物才能擔任,鄧家老爺子心中早有考量。
鄧思安回去向老爺子要求要娶黎曼玲就惹惱了他。
黎曼玲這樣滿身汙點的女人別說是進鄧家的門,就算是鄧思安的玩物也不配當,鄧老爺子雷霆萬鈞,當晚就派人送了錢到了黎家,軟硬兼施的讓她離開自己的兒子。
老爺子派來的人還沒說上兩句話,鄧思安後腳就趕來了,直接把人給打回去。
印象中這件事鬧得很大,也很不愉快,鄧思安很有骨氣的一定要娶黎曼玲,甚至不惜要與家中斷絕關系。
他們抗爭了很久很久,或者說,是鄧思安抗爭了很久。
黎曼玲無數次的勸說他叫他回家,可是鄧思安充耳未聞。
鄧老爺子病倒了,躺在病床上苦苦哀求自己固執的兒子,一心覺得他是被美色迷惑了心智。
那樣一個縱橫商場的男人,求自己的兒子。
鄧思安本來就不是個沒良心的人,他受不了這種溫情攻勢。
兩人各退一步,鄧思安如老爺子所願,娶了費家的掌上明珠費萍萍,與此同時,可以私下照顧黎曼玲母子,只要搞的定費萍萍就行。
鄧思安結婚了,跟費萍萍,但婚後的他依舊時常出入於黎家。
他為黎曼玲購置了房產,可是黎曼玲沒有要,依舊與黎今蝸居在小小的公寓中,她喜歡一切有生氣的東西,煤球,鍋碗瓢盆,還有與鄰居擦肩而過時手中晃盪的水盆。
鄧思安也不強求,母子倆需要什麼,他就能帶著什麼東西出現,就像是及時雨。
婚後1年不到,費萍萍懷孕,然後生下了鄧小鯤。
那是個胖嘟嘟的嬰兒,黎今對鄧小鯤的第一個印象就是如此,於是他伸手掐了掐鄧小鯤肥肥的臉蛋。
襁褓中的嬰兒不負眾望的哭了。
他覺得挺好玩。
但費萍萍那邊就雞飛狗跳了起來。
這樣輕鬆而雞毛蒜皮的日子沒過多久,黎今覺得黎曼玲的身體開始不好起來。
她整夜整夜的咳嗽,還抽菸,叫也叫不聽,他能看到她咳嗽時帶出的血跡,斑駁的印在手絹上,觸目驚醒。
黎今半夜醒來,頭一次嘗到了患得患失的滋味。
這事很快也被鄧思安知道了,他強行帶她去看了醫生,回來的時候笑著的反倒是黎曼玲,鄧思安仿若失魂。
黎曼玲被確診為肺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全身了。
病來如山倒,黎曼玲瘦成了一把柴,只有臉仍是美的,她愛美,床頭總放一支口紅,閒暇時便對著鏡子徐徐塗抹,再後來的時候,就連鏡子也不照了。
黎曼玲臨終前,把黎今交託給了鄧思安,鄧思安悲痛欲絕,眼淚漣漣的答應了她的請求。
她笑著說:“我想跟兒子單獨說幾句。”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黎曼玲緊緊地握住了黎今的手。
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就像是要將生命中唯一的那點油火也消耗殆盡,她說:“阿今,我很不甘心,我想你幫我做一件事。”
……
冗長而晦澀的回憶到了這一幕,黎今醒過神來。
黎曼玲要他做的事,如今他終於有能力去做了,也會讓她滿意。
但偶爾的時候還是會覺得迷惘。
身邊的小女人翻了個身,大半個身子全都趴在了他的身上。
特別是她在自己身邊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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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羅岑宵醒來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喝酒喝斷片是很久沒出現過的事了,可就算什麼都不記得了,身上無處不在的痠痛和雙腿間的腫脹還是提醒著她昨天究竟有多瘋狂。
她不敢想象自己在喝醉酒後會怎麼對對待他,也不敢去問。
黎今的段位太高,每次跟他對話都是自己吃虧,無一例外。
幸好黎今也沒拿這件事來嘲諷她,兩人在酒店吃過早餐後就前往機場低調回國。
回來的時候閻娜事先通知她機場可能有狗仔,所以特地走了vip通道。
因為正在播出的節目收視率在罵聲中節節攀升,羅岑宵的知名度也跟著提高,狗仔就要來蹲人。
現在是她上升的關鍵期,是絕對不能爆出與任何公司的老總關係親密這種新聞的。
鬼鬼祟祟的在前後左右方向張望了半天,羅恩宵確信沒有跟拍的,才上了黎今的悍馬。
上車後她對著男人扯了個笑出來,“如果狗仔拍到多影響你的威武形象啊,黎總是高嶺之花,再給你的粉絲們一點幻想的空間吧。”
看她嬉皮笑臉的樣子,黎今面無表情的挪開視線,似乎多看她一眼都覺得丟人。
羅岑宵自覺沒趣,反正早就習慣了。
正準備在車上睡一覺的時候,羅紀之的電話撥了進來。
她想了想,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那邊的大嗓門叫喚著:“宵啊,我從溪城坐火車來了,晚上出來吃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