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多舛痴迷淡然
揮別了青春數不盡的車站
甘於平凡卻不甘平凡地潰敗
你是阿刁你是自由的鳥
窗外細雨淋漓,馮西靠在大巴車窗旁邊,聽著張韶涵翻唱的《阿刁》觸“歌”生情。大巴車慢慢開啟,馮西將頭上的帽子帽簷下拉,擋住了大半部分的臉,車內的馮西,淚水也如細雨,淋漓落下。
馮西的錢被騙了。陳逍借給馮西的所有的錢,整整五十萬。
馮西在半個月前接觸了一個要出兌飯店的人,他也去看了飯店的所有,包括地址、裝修、裝置等等,都是那麼的合心合意。馮西覺得自己真的有機會邁向成功的時候,結果,一切都完了。
當他和表弟來到飯店準備接手的時候,他才發現,他認識的那個人根本不是真正的老闆。老闆告訴馮西,自己經營的那麼賺錢,幹嘛要出兌呢?
馮西質問:“他不是老闆,怎麼能帶著我們各種參觀呢?連後廚都進去了!”
“他原來是這的經理,剛辭職走了,大家都熟悉。”
馮西急忙報警,通緝那個人。這人三天就抓到了,可是錢讓他還債了,就追回來三萬。
當馮西從警察手中接過這三萬後,他拿著這三捆錢跪在地上就哭了。
無助、迷茫、委屈、命運多舛,一股腦的砸向了馮西。馮西瘦弱的身體扛不住了,他絕望了。
如果他硬耍賴,錢可以不還,陳逍未必真能拉下臉來追他要錢。可是他怎麼面對別人,他是個“老賴”?而且最重要的,他失去的是希望。
他對未來的憧憬破滅了!
大巴車從縣城的客運站剛開出來一會兒,車停在了路邊。客車路上再拉人的事,也是常有的。一個男人揹著包上來了,看了看車上沒有其他位置,只有馮西旁邊有地方,他就坐到了馮西旁邊。
“哥們兒去哪?”那人笑嘻嘻問馮西。
“終點。”馮西擦擦眼角,並不太願意說話。他心道:這直達的車能去哪?怕不是遇到比我傻的人了。
“呵呵。”男人只能笑笑。這車可不就是去終點的嗎?
“去那幹嘛啊?看你這大包,打工的吧?”
馮西確實是去打工的。如果他不還錢,他一輩子覺得對不起陳逍的信任和友情,他也無法面對自己的良心。他去打工,什麼髒活累活他都幹,只為了早還錢。
他想過借錢,可是從那借?借了以後呢?他總不能拖累弟弟吧?弟弟好不容易有了不錯的工作和女友。馮西只能自己扛,至於他的未來工作和娶媳婦,他已經不考慮了。
男人說道:“我們工地正缺人呢。你要不要試試?”
“工地?”馮西轉過頭說道:“我像搬磚的嗎?”馮西正在氣頭上,心道:我好歹也是計算機本科畢業,我也當過餐飲店長,好歹我也應該是寫字樓裡的……
馮西自己都嘲笑自己,他會什麼呀?
“咋的?還瞧不起我們啊?”男人一扭頭,不搭理馮西了。
“我……我不是……”馮西想解釋,他並不願意與人起衝突。人家也是憑本事吃飯,分什麼高低貴賤?
“算了。”男人說道:“出門在外,生那閒氣幹嘛?見面就是有緣。我叫李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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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馮西。”
李旭就是周欣那個曾經渾渾噩噩的前男友,原來混日子的時候小夥弄得自己很精神,現在在工地幹活,沒那麼多講究了。
“你家住這吧?”李旭問馮西。
“對。你不是嗎?從外頭來我們縣城的可少了。”
“我呢,工地上認識一個開塔吊的姑娘,就是你們這的。這不是串串門,準備結婚嗎?”李旭還拿出了照片給馮西看,“還挺漂亮的。”
馮西看完,胸口都疼。姑娘除了皮膚黑點,長得不錯。這李旭找的物件算不錯了。自己大學算是白念了。馮西看看這李旭,人家長得也比自己好,想想也就平衡了。
馮西通常具有一定的阿Q精神。
李旭說道:“工地上第一次見的時候,我都驚著了,像我前女友。”李旭的現任,除了黑點、瘦點,五官上確實很像周欣。
“你還挺痴情的。”馮西說著,他自己呢?也算是吧。
“其實啊。”李旭嘆道:“當時是我自己的問題。一天天的發白日夢,對她關心不夠。我要是早讓她哥罵醒了,早就開始賺錢,我們倆……”李旭又嘆了口氣。
“這就是緣分吧?”現在由馮西安慰他了。
“你說我是不是吃著碗裡瞧著鍋裡的?早都應該過去了。”李旭搖搖頭。
大巴車開了三個多小時,來到了城市的客運站。下車後,馮西又一次站在了這裡。上一次他失魂落魄的來,帶著希望離開。這次,他沒有任何希望。
馮西想得挺好,一個月要是八千,除去租房和吃飯,他爭取一個月還五千。可是他在網上找了一圈,連八千的活都沒有給他的。他不是應屆畢業生了,可是他和應屆畢業生沒也特別大區別。再做餐飲,可能是他唯一的選擇了。
馮西揹著大包走出來,包裡是他的行李。李旭走過來說道:“你這小身板不行啊!我幫你。”李旭幫他提了起來。
李旭變了。他變得腳踏實地,也變得熱心了。他不再做白日夢了,他關心的是透過雙手讓兜裡的錢增加,而不再是雙手拿著彩票等著幸運眷顧。
馮西和李旭出了出站口來,就看見一個人靠在蘭博基尼 Hura旁邊,看著出站口的馮西。
“陳……”李旭一眼就認出了陳逍。
陳逍冷眼看著馮西,根本沒注意他旁邊的人。
“你……你怎麼來了?”馮西有點害怕,陳逍的眼神太嚇人了。
“怎麼?這是準備跑路了?”陳逍冷冷地說。
“沒有。”馮西趕忙解釋,“我出來打工,還你錢。”
李旭看著陳逍,又找到了那天晚上人工湖旁邊的感覺。
“逍哥。”李旭嘴角咧了幾次,才打出招呼。
“你是……”陳逍看看李旭,認不出來是誰。他本來有點臉盲,而且李旭變化太大了。原來對李旭來說牛仔褲開線是時尚,現在是穿的時間長真摩開線了。
“我是李旭。”
“李旭?”陳逍還挺驚訝的,“你真是……”
“聽你的,我現在腳踏實地的工作呢。”李旭說道:“逍哥,你算是我的重生父母。”
“別這麼說。”陳逍上下打量李旭,“你確實不一樣了。”
“周欣怎麼樣?”李旭有些害羞的問:“她挺好的吧?”
“挺好的。有小寶貝兒了。”陳逍說了周欣結婚和有孩子的事。李旭的神情告訴他,周欣還是李旭的牽掛。既然是兩個不可能的人,何必還讓李旭有那不該有的想法?
“好……就好。”李旭笑,露出了白牙,“好就好,有人對她好,就好。”白牙又被嘴唇蓋住了,緊緊的蓋住了。抿了抿嘴,然後李旭又樂了,“那什麼,我先走了。”
“嗯。希望你以後也……幸福。”陳逍說道。
“謝謝。”李旭轉身,將手裡的包一掄扛在了肩膀上,大搖大擺地走了。
“說說你的事吧?”陳逍轉過頭,手用力的抓著馮西的肩膀,馮西疼的直咧嘴。
在陳逍車上,馮西一句話都不敢說。
“要不是你弟弟不放心,找別人要了我的手機號,我都不知道這事。”陳逍怒氣難平,“你要幹嘛呀?你得還到什麼時候?準備天天吃饅頭就涼水,然後悽悽慘慘地給我拿幾萬塊錢?”
“那你說怎麼辦?”馮西被數落一頓,也有點掛不住了。“我跑路!”
“跑啊!”陳逍吼道:“找個地方躲一輩子,不敢見人。就你這樣的,跑路都沒有經費吧?”
“那你想怎麼樣?我有兩個腎,給你一個,還有眼角膜。”
“那說明你很值錢啊?”陳逍說道:“我看不起你的是,遇事就跑!自己找個地方去扣牙縫的省錢還我。賣慘呢?還是想要別人感動?準備當最美欠債人?”
“那我不還了?”
“我差你那幾十萬嗎?”陳逍說道。
馮西眨眨小眼睛,“你幹嘛對我這麼好?我告訴你,我可不是美女。”
“你眯著吧。”陳逍呼出口氣,正色道:“為什麼對你好!是因為我上學的時候向你借錢,你從來不猶豫。”
馮西聽完知道為什麼陳逍對他很慷慨了。馮西自己都無奈的搖頭,“同學之間互相竄換一下(週轉一下),很正常。這月花多了,下月少花點就還回來了。”
“可是你本身就沒有。你要是卓彪,我還不愛借呢。”陳逍點點頭,“一個自己都缺的人,還敢往外掏,這人值得交往的。”
“卓彪,他給女生買這買那從來不吝嗇,男生想借錢,門都沒有。”
“現在他慘了。”陳逍說道:“估計他會想把原來送出去的東西都要回來。”
“我聽說了。”馮西卻沒有陳逍那麼高興,“他投資的那個……那個什麼來著?”
“他那怎麼叫投資?”陳逍說道:“他學著別人去玩古玩,結果被騙血本無歸,搞得公司流動資金一下子就枯竭了。我估計他爸打他,肯定吊起來打的。賣了一套房子,就是他那套,才堵上窟窿。”
“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平衡了。”馮西露出了笑容。
陳逍開車帶著馮西來到了新傑商業會所。路上,陳逍告訴馮西,有個適合他的工作,讓他在餐飲部工作,好好學習一下。當然,餐飲部經理現在是沒指望的,可以試試稍微做點小範圍的管理。
朱冉看看馮西,皺了一下眉頭。馮西的外形條件,可是不怎麼符合要求。
“沒關係,你正常走面試。不行,我再帶他去別的地方。”陳逍給了朱冉定心丸。朱冉帶著馮西去找人事部門,去做一個面試。
一會兒,朱冉回來了。“陳總,想聽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壞消息是不能錄取,你就直說好消息吧。”
“市裡有個餐飲公司,我給推薦到那邊了,那邊覺得馮西挺好。”
陳逍知道這是朱冉會辦事。不能留下馮西壞規矩,又不能卷了陳逍面子,她就得拿出一個方案,將球踢走。
朱冉是聰明人。知道陳逍要是非要硬塞馮西,他肯定找金博文或者直接塞進青嶽龍豪,別人不敢說什麼的。
“我還真是沒選錯人。”陳逍點頭,表示滿意。
“陳總,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得和您說實話。”朱冉想了一下,“你這個同學,不適合大地方。”
“我知道了。”陳逍點頭。
陳逍明白朱冉的意思了。“不適合大地方”意思就是馮西能力不足,他又沒有好的形象,即使“進門”的機會都沒有。大地方對於管理人員的要求很高,除了本職管理工作以外,還需要應對突發狀況的能力。馮西變通能力差,做事又太過死板,不合適。
“但是,小地方,是小吃部還是包子鋪?”陳逍問。
“他就應該做個老老實實的店長。”
陳逍佩服朱冉的目光很毒。
馮西出來了,他知道自己肯定不能透過的。幾個問題直接讓自己啞口無言,一個都想不出來。本來嘛,自己都沒看過大酒店,哪裡知道那些事呢。心中也怨陳逍,你把我帶到這麼好的地方幹嘛?這是我能幹的地方嗎?
回到陳逍的車上,馮西非常不舒服。“下一家我能不能不去了?”
“你必須去。”陳逍說道:“馮西,如果你意識到了,我自然會讓你停下了。”
“意識到什麼?”
“意識到自己,到底是什麼?能幹什麼?”
“你這有點侮辱人了吧?”
陳逍搖搖頭,“馮西啊。我問過你弟弟了。你要兌的那個飯店,是不錯的飯店。其實是我錯了。”陳逍認真的檢討,“我覺得應該還你的情,甚至我覺得沒還完。當時你有六十塊錢,能把五十那張塞給我,我知道你是個好朋友、好兄弟,夠意思。”
“這都過去了。”馮西說:“現在錢對於你,是不是也達到了只是數字的地步?”
“聽我說完。”陳逍很嚴肅地看著馮西,“是我讓你有了不切實際的希望。從最開始在孫國強那裡,說你有做餐飲的天分,到後來你開飯店的時候我鼓勵你。我錯的不是鼓勵你的行為,我錯的是沒讓你擺正自己的位置。直到前一陣子,我竟然還拿錢給你,讓你再次開飯店。我認為我在還人情,其實是我害了你。讓你一次次在希望和絕望之間徘徊。”
陳逍靠在座椅上,有些疲勞地說道:“朱冉,就是剛才的經理,她說得對。你現在就適合當個小店店長,做做日常管理。我卻總是讓你有那個看得到,夠不到的夢想。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不會被騙的。作為同學,朋友,我希望你好。但是你這個好,得是你擔得住的。”
“哥們兒,我明白了。”馮西點頭,“我是豬油蒙了心了。”
馮西確實感慨良多,“我要是現實一點,第一次就不會開飯店。我沒有那個實力的時候,就想證明我前女友選錯了。結果賠了錢,賠個底兒掉,渾渾噩噩的兩三年了,什麼也沒學會。”
“現在還不晚。”陳逍下車去新傑那裡拿出了兩瓶水。“看看這個水,幾十塊錢的。”
馮西喝了一口就不敢喝了。“怎麼?我喝了還得付錢?”
“滾~犢~子!”陳逍說道:“我的意思是,這裡就是賣這水的地方,利厚人少。你去小店,薄利多銷。”
“也許我天生,就應該做紮根群眾的事。”
“你就好好幹吧。”陳逍說道:“朱冉的意見通常都不錯,她提供的那份工作,我覺得你十拿九穩。”
“那我就去做。”
“走著。”陳逍開動了汽車,馮西也一掃陰霾,準備投入他新的工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