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一場,仿若要把前世的痛都哭出來。
感覺到霽月無聲的緊緊的抱住她,她漸漸清醒過來。
她輕輕推了他一下,這是少年霽月,不是她那個霽月,可又是她的霽月。
她對少年霽月說:“我生病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奶奶,不要告訴晚歌,不要告訴別人,不能讓她們為我擔心。”
忽然吐血,會嚇著她們的。
他說好。
她合著眸子,思緒漸漸飄遠。
霽月的愛,太重,重得她透不過氣。
霽月這個人,她愛不起,卻愛到撕心裂肺。
他會是位高權重的太尉大人,她如何要得起。
僅僅是要兩通房,她便受不了。
他若三妻四妾,他會直接要了她的命。
她恍惚又想到母親,也曾在父親晚歸時偷偷落淚。
那時她不懂,現在便全明白了。
必是母親早就覺察到父親在外面的作為,才會整天那麼不快樂。
父親在家她不快樂,父親不在家,她也不快樂。
世人總是給女人定下許多的規矩,不許女人嫉妒,面上不嫉妒,心卻碎裂至死。
可不會嫉妒的情愛,又哪裡稱得上是真情愛。
霽月的額抵在她額上,是想感受一下她的體溫,便發現有些燙。
那便真是病了。
霽月問她:“朝歌,你為何這般哭?”
總歸是想不通的。
聰明如霽月,終是不明白她為何哭,為何鬧,為何笑。
連她自己也不明白。
兩世為人,前世渾渾噩噩,今世她自認為看透了情愛。
緣起緣滅,男的女的不過就是那麼一回事,也沒什麼新鮮的。
不料,原來她從未看明白。
~
“公子,蕭大夫來了。”他倒是來得夠快。
朝歌已昏昏欲睡。
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蕭歸流為她請了脈。
“她染上了熱病,我開個方子,先把煎了藥讓她服下。”
霽月問:“她剛吐血了,不是中毒所致?”
蕭大夫說:“她沒有中毒,吐血是屬於急火攻心所致。”
“……”
蕭大夫解釋道:“急火攻心的人多半是在感情中遇到了不順心的事情,沒能很好的發洩也來,積壓在心裡,使得全身的氣血阻滯執行不調,出現心理疾病,嚴重的會出現吐血的情況。會低熱,心煩易怒,頭暈,是很嚴重的疾病,好好調養,不然很容易喪命。”
霽月疑惑,道:“我看她對韓公子倒也沒個真心,不至於為他急火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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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他也是看著朝歌長大的,她整天都是快快樂樂,蹦蹦跳跳,沒心沒肺的,能有什麼急火攻心的事情。
蕭歸流表示這他就不知道了,但她現在的情況就是這般,她吐血是急火攻心所致。
把開好的方子給了錦語,由他去抓藥,又和霽月交待說:“你也不用太擔心,這種病非要慢慢調理,保持心情愉快就好,等她清醒過來,好好詢問一下吧。”
到底是什麼導致她急火攻心,也只有她自個清楚了。
霽月也就打發他先回去了。
等藥煎了過來,他把昏昏欲睡的朝歌扶了起來,告訴她這是藥,喝了病就好了。
藥總歸是苦的,她喝了一口便不願意張口了。
“乖,你現在還熱著,喝完你的熱才能退去。”
她不聽,歪了腦袋睡過去。
她還是那個任性的朝歌。
霽月看著她,一時之間竟拿她沒有辦法。
過了一會,朝歌的腦袋就被他給扳了過來。
她覺得自己唇上一熱,然後有什麼東西灌她嘴裡了,她還來不及去想這是啥,便給吞嚥下去了,緊接著又來了。
她用力張開沉重的眼皮,看著他。
他含了藥,就這樣送她嘴裡了。
她來不及拒絕,一口一口被她給嚥下了。
霽月的唇。
柔軟,溫熱。
她竟然沒有覺得有任何的不適應,連反抗一下都沒有。
是她熟悉的,又覺得陌生的。
恍惚之間,一碗藥讓她這樣喝完了。
過了一會,她的力量似乎又回來了,便掙扎著要坐起來。
霽月伸手阻止了她,說:“就這樣躺著。”
她想起剛才的事情,到底是不好意思的。
“我們是兄妹,你這樣……”
她心不安,也不是生氣。
她並沒有生氣,如前世那般罵他不要臉。
“妹妹生病,吃不下藥,兄長喂一下有什麼關係,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他說得理所當然,一點難為情的意思都沒有。
就算他們之間發生一些有違倫理的事情,他也會說這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是親兄妹,就算親兄妹又如何,親上加親。
他像來是這麼一個人,做的事情再不好,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還會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永遠都是他有理。
她看著他,透過他,看到的都是當年的霽月。
少年霽月說:“蕭大夫說你是急火攻心所致,有什麼事是讓你看不開的竟急成這般?你告訴哥哥,哥哥去幫你解決了。”
急火攻心。
上一世大夫也是這般為她診斷的,要她凡事看開,想開,保持心情愉快。
他又問:“是韓公子讓你不開心嗎?”
“才不是。”她立刻急於澄清。
韓公子,還沒那個能耐讓她心碎。
“你剛才很難過的。”哭得很大聲,那麼一會他也是被她嚇住了。
她的難過,她說不出口。
她心裡酸澀,答非所問。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假裝不在意,漫不經心的問他。話出口,卻難免發酸:“我是不是耽誤了你的好事,今天本該是你的好日子。”
他的好日子,卻是她一手促成的。
他一時沒有言語。
人是她送來的。
現在說陰陽怪氣的話又是她。
過了一會,她作勢掙扎著要起身,甚是氣悶道:“我不耽誤你好事了。”
他不說話,就是預設了她的話。
他伸手摁著她,沒讓她起。
他說:“倒也沒想要通房,既然你送來了,人就先放著,免得奶奶那邊不放心。”
他說也沒想要通房?是因為要在奶奶面前使障眼法,所以先放著?
她腦子裡有些混亂,太多的細節也想不太細緻。
她本來也並非什麼絕頂聰明之人,尤其在感情上。
霽月的話還是讓她面容上微微鬆動了幾分,自認為不著痕跡。
可聰明如他,只要她稍微給個暗示,給個眼神,他又豈會看不懂。
他伸手輕輕摸摸她的臉,臉上還是燙的。
他總是這般,一點都不避諱。
而她,也不知道避著點。
兩人相視著沒說話,他一會又用自己的額來碰她的額,她輕輕推他。
他說:“別動,讓我看看你還熱不熱。”
明明才剛吃下藥,豈會這般快便退了熱。
這般近距離碰她額頭,她幾乎感覺他要親上來了,他卻一點不覺得慌。
過了一會,他交待下去,讓奴婢送些粥過來。
又過了一會,朝歌說她有點熱,想把身上的裯掀開。
藥勁上來了,便開始發汗。
等到她發汗了,他也就放心了,和她講說:“你正在發熱,等出出汗,熱就退了。”
他又把她要掀開的裯被重新給掖好了。
“我覺得我好多了。”
心病一去,她確實好多了。
她身體素質比較結實,藥一下去,這病也去得快。
霽月便又伸手摸了她的額頭,雖說不如之前燙了,但是有餘熱的。
“再休息一會。”
她便乖乖的繼續躺著。
霽月坐在她面前看著她,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互看了一會。
她渾渾噩噩的記得,前世的時候,每次見了霽月就像吃冰糖葫蘆。
有酸有的甜的。
等開口和他說話,又有辣的有苦的。
全都變了味。
恍惚之間,霽月的手又撫在她的臉上。
她問:“你在幹嘛?”
“看看你熱退了沒。”
“不是應該摸額頭的嗎?”
那他便又用自己的額頭輕輕與她的額頭碰了碰。
朝歌便把他推開。
她還是一個病人,他這樣撩是不對的。
錦語很快走了進來,是送來了粥。
霽月便扶她坐了起來,由她靠著,他拿來粥喂她一勺一勺的吃。
“我可以自己吃的,我已經好很多了。”
“碗太重,會燙到你。”
碗根本不重,她又不是第一次拿碗。
也不會燙到她,她可以自己吹一吹的。
霽月卻是執著的要喂她。
等一碗粥喂完,他繼續坐著,朝歌問他:“你也去吃吧,你不用陪我了。”
“我現在一點都不餓。”
是真不餓,看她這般,飢餓都一掃而光。
“你就去吃點吧。”她堅持,輕輕推了他一下。
很溫柔的。
“那你就再這兒多躺一會。”
她目送他離去。
霽月一走,她又默默的嘆氣,胡思亂想。
恍恍惚惚又想起來,奶奶今個怎麼就想起來給霽月安排通房呢?
前一世的時候,並沒有聽說有這等事情發生。
她常去找霽月,他若有通房,她不會不知道。
有些事情,她想得入神,想著想著,便又難過起來。
那日,她花枝招展的攔著錦言,千嬌百媚的纏著他說話。
這也不是她頭一次撩錦言了。
她說要給他跳個舞,說自己跳的舞可好看了,錦言嚇得連正眼都沒敢看她,左右躲閃,害羞得不行。
雖然害羞,又怎麼能招架得住她的撩撥。
正在那時,霽月就來了。
錦言溜了。
霽月目光冷淡的盯著她說:“在外面這麼多年,別的沒見你學會,勾引男人的手段倒是學了不少,還有什麼招數,你都使出來。”
她笑笑的,一臉驕傲的說:“太尉大人謬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