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多少次……”風嫣然見小錢神色不妙，皺了皺眉，礙於眾人的眼目，心下想說的話只說了半句。
還有半句自然是，遇到事情不要如此慌亂。
小錢也受了多次的批評，很快鎮定了下來，只是那緊鎖的眉心卻怎麼也解不開：“夫人，不好了，陳家已經開始行動了。”
“這麼快？”風嫣然雖然也有所預料，但還是有些猝不及防。
畢竟昨晚才剛剛在那麼多人面前丟了臉面，今日就敢出來胡作非為，這陳家人也真是個中極品。
但比起感嘆這個，她更加好奇的是，陳家的人又想出什麼樣的陰招。
在這兩次事件之後，風嫣然和陳家的二少都有所交鋒。
如此你來我往之後，她對二人的評價是，二人之中乃陳啟望心思更為縝密，或許是賭場出身的緣故，他看慣了生死糾紛，視他人之命為草芥。
因此，他的手段更為毒辣，但凡出手便是狠下死手，毫不留情面。
至於陳啟明……說好聽點，便是有著醫者最後的道德底線，說難聽點，便是又蠢又沉不住氣。
因此陳啟望，才是更加可怕的對手。
“他們做了什麼？”風嫣然冷聲問道。
小錢沉下氣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細細地都和她道出。
原來，今日一名病戶在李氏醫館開出了藥單之後，竟跑到了陳家醫館的附屬藥房取藥，那藥房的當家也是隨口和他一聊，便發現此人是在李氏看得病，他們的閒談被陳啟明聽見，陳啟明竟是毫不遮掩自己的小肚雞腸，當下便揮手趕人，拒絕給那病戶開藥。
“他還放出狠話，說是但凡是李氏醫館開出的藥單，他陳家一律拒不接受，病人若是想要取藥，須當自行解決。”小錢急沖沖地把最後一句話說完，又憤憤地補充道，“我真是看不明白了，我們兩家的糾紛，他何必遷怒於病人？那些病急之人本是無辜，卻要因此面臨丟了生命的風險，他們陳家實在是欺人太甚！”
風嫣然的臉色也並不好看。
山竹村並非只有陳家一間藥房，但作為最大的醫藥世家，陳氏藥房自然有著最為齊全的藥品，雖說售價確是比民間那些小藥行貴上幾分，但卻絕對保質保量，還不用擔心白跑一趟的風險，百姓們自然是習慣且傾向於在陳氏買藥。
就憑這點，陳氏斷了與李氏的藥品合作，便也斷了李氏一半的生意，他們勢必會損失一大批顧客。
不能從醫術入手，那便從藥品切入——看來，陳啟望是和她想到一塊去了。
風嫣然挑了挑眉，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
那長須老者聽了小錢的話，也是嘆了一口氣，用柺杖敲了敲地面，以引起眾人的注意力：“既然這位夥計都說了，那我便也直說了，方才我要提醒這位蘇姑娘的，正是此事。
今日，我上那陳家藥房去取我每日例行煎煮的中藥草包，那夥計便檢查了我的藥單子，反反覆覆看了有十餘遍。
我這風寒已經是十年的頑疾了，該吃什麼，該用什麼我都一清二楚，這藥單子也是我親手寫的，我便問那夥計為何要如此檢查我的藥單子，他便告訴我說是為了驗證字跡不是陳大夫的。”
原來是依靠字跡。
風嫣然抿唇，冷笑了一聲。
倒也不怎麼高明。
那小錢也登時面放光芒，激動地言道：“哎呀，那還不好解決嗎？咱們另找他人來替陳大夫擬藥方，送至陳家藥行去取，他不就認不出來了？”
這確實是個方法，但並不長久。
以陳家的權勢，陳啟明總有門路知道李家醫館的動靜，如此一來，陳谷河還得想方設法地遮掩自己的蹤跡，顯得無限被動。
一旦過上這種遮遮掩掩的生活，那他們便很容易在陳家落下什麼話柄，這豈不是拱手把主動權讓給了陳家？
風嫣然點了點頭：“小錢說的是一種方法，但這種方法只能在短期內使用，有條件的話，還是儘可能從別的藥行取藥，避免和陳家產生交集和糾葛。”
“只能在短期內使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之後，陳大夫只能依靠村內那些不入流的小藥房？”那老者有些不贊成地捋著自己的鬍鬚。
商業機密，不便同外人多言。
風嫣然沒有再多說，只是微微一笑，再替在座的客官都續上了茶，取過小錢按她的要求請陳谷河寫下的藥單，回到了裡屋。
當歸、玄參、八角蓮……陳谷河果真按照她的要求列了滿滿三頁紙的藥材，密密麻麻的字跡鋪滿了整張宣紙。
而陳谷河也是有心，還將這些藥材分為了常見且常用、常見不常用、常用不常見三大類。
這倒是方便了她的工作。
受到輿論的影響，越來越多的人來到茶行用茶，一時間店裡忙活的不可開交，風嫣然也只好把藥單收到了衣兜之中，自己也出場幫忙續茶結賬，或是陪同店內的客人嘮嘮嗑，拉近和他們的關係。
待臨近閉館之時，她給夥計們安排好最後的工作，便收拾著出發趕去醫館。
她打算把自己的計劃同陳谷河商議一番，順道看看他今日有沒有又出了什麼么蛾子——畢竟在有了那麼多前車之鑑之後，她對陳谷河已經不能抱有十分的放心了。
出乎風嫣然的意料，明明已經臨近閉館時間，等待看病的病人仍是排起了長龍，甚至排到了醫館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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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推門而入，陳谷河正在為一個後背長了膿包的男人扎針放去壞血。
風嫣然也沒有打擾他的工作，一直靜靜地坐在一旁，直到所有的病人都離去之後，她才坐到了陳谷河的對面，問道：“今日情況如何？”
此時，太陽已徹底落了山，一輪彎月掛在半空，皎潔而明亮。
“真如您所說，許多陳氏的客人都到了我們這兒。”陳谷河雖然十分疲倦，但仍是一副高興的模樣，“我託人去看，陳氏醫館今日空蕩蕩的，實在沒人。”
“更神奇的是，我之前不是一直問您這麼低的價格哪能掙錢嗎？”陳谷河開啟裝錢的箱子，“現在還真掙了不少錢！比我早先在外跑醫的收入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