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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鐵的血,鋼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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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沒有馬上向giotto報告自己的驚人發現。

即使是我和阿諾德這樣缺乏浪漫情懷的理性主義者,也很難狠心打破那夜眾人歡聚一堂的融洽氣氛。我們只是像兩頭發現獵物的野狼一樣死死凝視著莉蓮嬌小的身影,暗自猜測那具柔弱身軀中激盪的謊言與惡意。

直到最後一朵煙花歸於寂滅,聚攏的人群各回各屋各找各媽,我們才心照不宣地朝彼此點點頭,分頭去往各自該去的地方。

giotto那邊自然是由與他交往已久的阿諾德去彙報——我這種半生不熟的新朋友,對那個人的脾氣也只是一知半解,指不定會嘴一滑吐出什麼傷人的話來。

而我則需要承擔一份更加傷人且自傷的工作:去找小骸。

自從右眼失明以來他就極少外出,大多時間都蝸居在自己的小房間裡靜靜發呆。喪失了先前天才術士那份捨我其誰的霸氣,他本就細弱的身體看上去更是萎靡得可憐,日益突出的兩片肩胛骨戳得人從眼窩疼到心底。

這天夜裡我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時,骸正曲起一條腿側身斜坐在窗臺邊緣,蒼白的小臉上沒有表情,劉海披垂下來遮住了黑洞洞的眼眶。天風裹著寒意從敞開的窗戶裡譁啦啦灌進來,把窗簾和他的衣襬颳得如幽靈一般飄舞不休。

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響,骸有點僵硬地轉過臉來,無精打采地瞥了我一眼,重又將目光投向窗外無邊的茫茫黑暗。

“哦呀,是克麗斯啊。煙火晚會,很開心吧?”

“嗯,勉勉強強。如果骸也下去的話,我想我會更開心。”

我緩慢而沉著地向他走過去,伸手按住他瘦削的兩肩迫使他將臉轉向我。

他冷冷斜睨著我,自嘲地撇了撇唇角。

“一個殘廢去打擾歡樂的宴會,怎麼可能讓人開心?最近你們只要一看到我的眼睛,都會擺出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我討厭那樣。我不需要、也不稀罕被人同情。所以別管我了,克麗斯,你去笑你的吧。千萬不要在我面前哭出來,我受不起。”

“所以你才一直閉門不出?為了不勾起大家的難堪回憶?”

我驚訝地追問道。雖然早知骸是個早熟懂事的小孩,但沒想到他會心細到如此程度……

骸沒有否認,只是輕描淡寫地笑笑。

“kufufufu……聽起來可真高尚,我都要懷疑這是不是我了。”

見我緘口不語,他歪過腦袋隨口補上了一句令我瞬間無言以對的衝擊性臺詞:

“克麗斯,你知道了吧?——‘莉蓮不是夜盲’這件事。”

“……你怎麼知道?!”

“哎呀呀,我也真是被小看了呢。你以為我和莉蓮認識多久了?她和維克多都是跟我一道從貧民窟街道上摸爬滾打過來的,我們一起在夜裡翻過垃圾箱、偷過東西、搶過狗食,她的眼睛可比西西里小紅隼鷹還要亮。……你覺得,這種事我會不知道嗎?”

骸的口吻輕巧得有些荒謬,頓時使我墜入了昏昏沉沉的九里雲霧之中。

他說出這句話之前,我頭腦裡塞滿了對骸精神狀況的擔心,甚至一度思忖他是否會因莉蓮的背叛而絕望崩潰。然而,我搜腸刮肚都尋不出合適表達方式的真相,受害者本人卻像嘮嗑家常一樣一甩嘴皮子吐了出來。

骸稚氣的臉龐上沒有絲毫動搖之色,他換個舒服的姿勢在我臂彎裡躺定,氣定神閒地說下去:

“我們遇襲前幾天,莉蓮曾經瞞著我和維克多偷偷出門。那時候我並沒怎麼懷疑她,只是出於擔心跟上去,不料在那裡看到了意想不到的傢伙。那個滿臉橫肉的黑皮膚大胖子,我記得確實是……威爾遜男爵吧。”

“見鬼,又是那頭泥地裡的豬?!”

我忍不住放聲尖叫起來。

“別打斷我,克麗斯。我聽見威爾遜恐嚇莉蓮說他知道她們姐弟‘和造反分子攪在一起’,如果莉蓮不老老實實跟他合作,他就要把維克多抓起來一片一片活剮了。我相信他真做得出來,顯然莉蓮也相信了。”

“……所以?”

“天知道莉蓮和威爾遜簽了什麼合同,從那天開始她就假扮夜盲,完美地瞞騙了那個不知世事的小少爺。要我說,那個少爺已經徹底迷上莉蓮、無藥可醫了。現在看來,莉蓮早就知道那天夜裡巡警的突襲,沒準兒她就是內應,負責拖延時間讓他們有機會把自衛隊一網打盡。那個傻女孩大概以為只要出賣我們就能保住自己和弟弟,可她沒想到對方打算把她和藍寶一塊砍了——本來就是嘛,那些人可是貴族的手下,誰會在意兩個流浪兒的賤命?”

不祥的預感應驗了。

從我發現莉蓮的謊言時起,就在腦海中給她羅織了千百個開罪的理由。但這個不爭氣的小女孩,終究還是完完整整辜負了giotto的悉心照料。她背叛了我們。

但是,我心頭依然有些無法理解的謎團。

“既然你早知道這點,幹嘛還要逞英雄撲上去擋刀子?莉蓮被砍是活該,藍寶又一向與你不和……”

骸從鼻孔裡嗤笑了一聲,用僅剩的左眼珠向我翻起白眼。

“kufufufufu……的確,莉蓮是個頭腦簡單又軟弱無能的傻姑娘,藍寶是個打小嬌生慣養、跟我話不投機的大少爺。我從來就看不慣他們,他們隨便死在哪裡都跟我無關。”

“對啊,那樣的話……”

——見死不救不就好了。

這本不該是對小孩說起的話,但骸這樣的成熟小孩無疑能理解我卑劣的生存哲學,而且他一直在付諸實踐。

“克麗斯,你以為我會因為‘看不慣’這種細枝末節的理由,眼看著他們在我面前被劈成四塊嗎?”

“…………”

面對這孩子混合著冷峻與溫良的複雜眼神,我又一次張口結舌了。

確實,無論累積了多少私人嫌隙,挺身而出都是人類最原始的“善”之本能。

——我過分信奉你死我活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反而把這條最質樸的箴言給忘記了。

果然,和我相比,小骸才是名副其實的英雄。

“……笨蛋啊你。被giotto傳染了嗎,笨蛋小鬼。”

我不自覺地捏緊了他的肩膀,把他小小的腦袋靠到自己胸前。

這個孩子身上有一種世故的自私與精明,卻又與不可剝離的本性的善緊緊纏繞在一起。兩種相反相成的特質撕扯著他,讓人不由擔心他什麼時候會被生生拽裂。

不對,他是“已經開始”被撕裂了。

他開始變得像giotto了。

我並不認為giotto不是個孩子的好榜樣,但他實在算不上地下社會的模範標兵。他的慈善屬於全人類,以至於對敵人和叛徒都抱持著不必要的悲憫之心,只會在紛爭中徒增痛苦。

被giotto身上矛盾的特質所感染,連我也不受控制地矛盾糾結起來。一方面我希望他上戰場時像我一樣麻木狠辣,另一方面我又害怕他當真變得冷酷狠毒,再找不回如今這副大男孩的純善模樣。

“不過……雖然我沒怎麼記恨莉蓮,果然還是會不甘心啊。”

骸忽然把臉埋進我胸前的衣料裡,慪氣般地細聲嘀咕了一句。

“不甘心是指……眼睛的事?”

“怎麼可能呢。一隻眼睛換兩條命,已經夠划得來了。我是說莉蓮……就像我知道她在說謊一樣,她肯定也知道我在幫她隱瞞。但是她到現在為止,連一聲‘謝謝’都沒對我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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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預兆地,胸口某個地方揪心地痛起來。

這個孩子……只是想要被別人感謝而已嗎?

彷彿要印證我的猜想一般,骸翻了個身仰面望向我,嘴唇輕微地開合了一下。

“哦呀哦呀。我這種自我中心者難得為別人做點事,可能的話真想聽一聲‘謝謝’啊……”

他用細瘦的手指輕輕捉住我的衣袖,好像犯困似的闔上了左眼。

“……那樣的話,我也算是‘被人需要的小孩’了吧。”

——真想聽一聲謝謝啊。

我們這位小英雄渺小得讓人想要落淚的願望,就這樣在煙花盛放的歡樂夜晚漸行遠去,然後溶化消失。

從一開始就該知道。我們所做的事,有時連最起碼的感激都得不到,甚至只會迎來忘恩負義的出賣。

然而,即使如此……

…………

“即使如此,我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初衷。”

次日早晨,琴房。

我本只是打著送牛奶的名頭去向阿諾德打聽一下狀況,不成想剛一推開門,就看見最讓人操心的首領本人背對我站在落地窗前。他裹在白襯衫裡的背影依舊清瘦單薄如一張紙,手掌用力抵在乾淨的窗玻璃上,好像想要抓住窗外飛過的什麼東西。

阿諾德還是老樣子正襟危坐在鋼琴前,他轉過頭向我輕輕頷了頷首。我這才回想起自己來琴房的藉口,連忙緊走幾步把冒著熱氣的牛奶杯遞到他面前。

“……真用心呢,埃羅。”

“只是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強推給你罷了。”

看到乳製品的一剎那,他死水般的面孔上再次搖晃起了我所熟知的那種漣漪。

嗯嗯,果然牛奶神教教眾是心意相通的。

當我轉向giotto拐彎抹角地詢問起莉蓮那件事時,他給我的回答就是上面那句不清不楚的誓言。

“giotto,這可不算是解決方案。”

阿諾德一邊平靜地小口啜著牛奶,一邊面無表情地指摘道。

不知是不是牛奶的安神作用,感覺他比初次見面時溫和多了……倘若是當時那個好勇鬥狠的阿諾德,說不定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就一手銬敲過去了。

“解決方案……嗎。”

giotto苦澀地笑了笑,轉過身直勾勾地看向我們。

“克麗斯,阿諾德,如果是你們的話……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要我說的話……會殺一儆百吧?莉蓮不是夜盲這件事遲早會曝光,要是她沒得到應有的懲罰,會對領導層的威信造成很大的動搖。大家會覺得boss你要麼是軟弱,要麼是無能,要麼是軟弱又無能。”

我不確定地出聲提案道,順便向阿諾德一斜眼。他沒吭聲,只淡淡衝我點了點頭,彷彿連話都懶得和giotto搭。

大概是被我們志同道合的冷酷衝擊了,giotto捂住胸口乾咳了兩聲,我暗暗慶幸自己剛才沒有給他也倒一杯牛奶。

“抱歉,咳……這次不能按你們的意思辦。”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莉蓮是絕對不能留在這兒了,趁早隨便找個地方把她丟掉……喂,你可別哭啊凹凸雞先生。”

也許是旭日光輝造成的錯覺,giotto的眼睛像是盈滿淚水一般折射出了悲傷的光芒。

但是,當他背對朝陽向我們跨出一步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的眼裡一片清明,沒有半星淚水的痕跡。

“放心,我不會為這點事哭的,克麗斯。其實……昨晚阿諾德向我說明之後,我就連夜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g?”

“——今天一大早,g會把莉蓮和維克多送到鄰鎮的孤兒院安頓下來,給他們留下足夠的生活費。我們在那裡不怎麼出名,應該不會有人去找孩子們的麻煩。對了,瑪蒙也會一起去孤兒院工作……就如阿諾德猜測的那樣,她也早知莉蓮說了謊,只是一直瞞著我們。畢竟是帶了那麼久的孩子,瑪蒙嘴上不說,心裡肯定也不希望我們殺了莉蓮。如果瑪蒙留在這裡,同樣會讓你們無法信任吧?我跟她商量過了,付足這段時間的薪水後我們就兩清。”

“……”

一夜之間,他就像吸飽水的蘆筍一樣蹭地長大了。

我一時難以想象,在這不到十二小時的沉重夜晚裡,他是如何從這次晴天霹靂的打擊中重新振作起來,然後有條不紊地給瑪蒙一行人安排好了妥帖的出路。

阿諾德比我率先從錯愕中回過神來,理智地指出了giotto計劃中的疏漏:

“那個叫庫洛姆的男孩呢?他不可能再和那些人相處下去了吧。”

“嗯,骸會留下來……他一定得留下來。”

giotto鐵板釘釘地咬著每一個字。

“這是我們欠他的。他會失去眼睛,也不能全歸咎於莉蓮的膽小軟弱。是我們——阿諾德,克麗斯……是我們不夠強大,不足以讓莉蓮信任,才連累骸受傷致殘的。”

我的心跳陡然漏了兩拍。

雖然早已隱隱產生了這樣的念頭,但沒想到是由熱愛和平的giotto指出……這本該是他最討厭的說法。

不止是出賣我們的莉蓮。

整個溫吞水一樣心慈手軟的自衛隊都是共犯。

——連一個小孩子都不相信我們能夠保護她,我們拿什麼去博得全西西里人民的信賴?

我們終於被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境地,連滿腦子烏托邦幻想的首領大人,也不得不承認現實的勢利庸俗。人們樂於擁護仁君,但也習慣於依附強權。兩者相較,獲勝的依然是強權。

這就是西西里島,這片蠻荒之地上的叢林法則。

“哼……總算下定決心了嗎。”

阿諾德從鼻子裡輕哼了一聲,落在我耳裡卻有些許讚許的味道。他對giotto的說法不予置評,只是若無其事地將修長的雙手擱到琴鍵上,蒼涼悠長的旋律轉瞬席捲了整座房間。

活潑輕快的小夜曲,該和你孩子氣的幻夢一起結束了。

——他彷彿在用鋼琴曲向giotto如此宣告。

就像科札特·西蒙早早窺破現實、捨棄手風琴扛起□□那樣,giotto也早晚必須放棄他手風琴一樣浪漫而不切實際的美好希冀。

倖存下來的,只能是鐵的血,鋼的琴。

“嗯,我想我差不多該下定決心了。阿諾德……克麗斯也是。之前這段時間,各種方面都承蒙你們照顧了。”

giotto轉過臉來安靜地看著我們。

他雙瞳裡泛出的已不是一片清凌凌的水光,而是沙礫一般的乾澀堅硬,稜角分明。西西里無情的烈日,就這樣把地中海蒸騰成了塔克拉瑪干。

就在我們說話的間隙,東方的朝陽已完全升起了。

金紅的朝霞落在giotto同色調的溫暖瞳孔裡,美得悲壯而又蕩氣迴腸。

——這個早晨成為了之後一切變革的序幕;阿諾德彈奏的那首鋼琴曲,就是“喬託·彭格列”這個名字風聞全島的前奏。

後來我向他問起那首曲子的名字,他不經心地說那只是他一時興起隨手敲的。如果我沒有異議,可以把自己的姓氏冠上去,管它叫做《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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