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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家門,天旺覺得腦袋一片空白,信馬遊韁地來到村口,積鬱在心中的那塊東西越發使他堵得難受。他知道已經無法與父母溝通了,兩種截然不同的社會價值觀,就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將他們父子隔離開來,一個在這頭,另一個在那頭,他接受不了父親的那一套,父親也同樣不會容納他的所作所為。既然他容納不了我,我又接受不了他,就只能是各走各的道了。事實上,誰的路本來就是誰走的,不是靠別人設計的,別人也無法為你設計。今日與父母的又一次交鋒,使他更加吃了秤砣鐵了心,為了葉葉,為了爭取獨立的人格和婚姻自由,他願意放棄家庭,放棄所有的一切。他根本不相信算命先生說的那一套,也不相信任何力量能阻止他與葉葉的結合。即便前面的道路佈滿荊棘,他也要走下去,永不回頭!

此時,他特別渴望能見到葉葉,哪怕看上她一眼,哪怕說上一句話,也會使他感到踏實,也會使他的心靈得以慰藉。他在村裡走了一個來回,沒有碰到葉葉,他又到葉葉家的大門口轉了幾個來回,還是沒有看到葉葉的影子。他知道,這樣走下去,即使走上一個晚上,都有可能碰不到她。但是,他又必須見到葉葉,要是見不到,他就心慌得難受,一刻都無法平靜下來。怎麼辦呢?上她家找去,顯然不合適,搞不好還會弄巧成拙,無端生出別的麻煩。他突然想了一條計,讓玉花去叫葉葉。玉花是他小學初中時的同學,上次玉花上城辦事,還搭過他的車,他相信玉花不會推辭的。找到了玉花,她果然響亮亮地答應了為他去叫葉葉,他卻獨自來到了村頭的那條乾涸的沙河旁。他知道,這是他們走向沙灘,走向那片小樹林的必經之路。

夜色濃得發黑,看那遠處的樹林,如一片荒冢,森森可怖。今晚是陰天,今晚怕是不再有月光了。回頭向村裡張望,希望他所等的那個冰清玉潔般人兒,款款地向他搖曳而至。那是多麼的美啊。多少次,當他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向他飄搖走來時,他就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擁有了她,他就彷彿擁有了整個世界,他很難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的生活中失去了她,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正想象中,那個熟悉的影兒,變成了一頭小鹿,活力四射地奔他而來。他禁不住張開雙臂,迎了上去,將她攬在懷中,生怕她從此迷失了。

此刻,沒有語言,沒有往日的惡作劇,只有兩顆滴血的心在黑夜裡跳動著,和諧如同一個鼓點。天旺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她的發,她的肩,她的腰,就像撫摸著一隻受傷的羔羊,一隻折斷了翅膀的雛雁。

“天旺!你……”葉葉抬起頭,輕輕地說:“你怎麼了?怎麼不說一句話?”

天旺這才漸漸鬆開了手臂說:“剛才,我與家裡鬧翻了。”

“為啥事?”

“就為咱倆的事。”

“你挑明了?”

“嗯!”

“他們堅決反對?”

“嗯!”

“天旺!”葉葉說著就嚶嚶啜泣起來,“你說咱倆咋辦?昨晚我回到家裡,讓我爹一頓好罵,我都羞得恨不得鑽到地洞裡去。本來我今天也想找你,想讓你說通你的爹媽,讓你們請個媒人來提親,只要媒人一來,我爹也就有了臺階可下了,沒想到我爹剛有了點鬆動,你的爹媽又較上了勁。為什麼相愛的人,偏偏就走不到一起呢?”

“會的!一定會走到一起的,葉葉!”天旺說:“今生今世,誰都無法阻止我們。除了你,我誰都不娶!”

葉葉聽了,好一陣感動,就將頭微微靠在天旺的肩頭,柔柔地說:“要是天,永遠這麼黑著該多好,我倆就這樣緊緊地依偎著,依偎它一個世紀,我寧願與你化成一座山脈,或者是一塊石頭,也不願意回到家裡。我實在怕,怕看到我爹那凶神惡煞的樣子。”

天旺說:“我也是,也不想回那個家,真的是不想回。”天旺說著,就選了一個沙坡坡,把葉葉攬在懷中坐了下來。

葉葉說:“你爹和我爹,他們都很自私,也很狹隘,他們只想維護他們的人格與尊嚴,但是,他們壓根兒就沒有想到,他們這樣做,卻嚴重傷害了我們的人格與尊嚴。”

天旺說:“所以,為了我們的自由,為了我們的幸福,就得跟他們抗爭!”

葉葉說:“咋個抗爭法?”

天旺說:“遠走高飛,永遠離開這裡。既然他們容忍不了我們,我們何必廝守在這沙窩窩裡?葉葉,你拿主意吧,只要你願意,我立即就可以帶你遠走天涯,永不回頭。”

葉葉說:“天旺,為了我,你真的能捨棄你的家庭,捨棄你的父母,帶我遠走他鄉麼?”

天旺堅定地說:“能!為了你,我沒有什麼捨棄不了。今生今世,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豁出去了,什麼都可以做得出來。葉葉,答應我,跟我走吧,離開這裡,沒有過不去的坎!憑著我們勤勞的雙手,一定會創造出新的幸福!”

葉葉幽幽地說:“可是,天旺,除了遠走高飛,難道再沒有別的出路了嗎?你想過沒有,我們要是真的走出這一步,對雙方的父母都會造成傷害的。我們能不能再跟他們磨一磨,再磨上一陣,他們同意了,皆大歡喜,如果還不同意,我們離開了他們,也少一點遺憾,少一點自責。其實,雖說我爹很兇,但是,我感覺到他顯然是讓了步,只要你家請了媒人來提親,他會預設的。你就再做做你父母的工作,多磨磨,磨得時間長了,他們也就認可了。”

天旺說:“葉葉,你不知道,已經無用了。我爹在城裡為我們算了一卦,說是相術不和,一個是火命,一個水命,水火不相容。我媽也是個老迷信,一聽這話,就跟上我爹一唱一和。我不知道是算命先生真的那樣說了,還是我爹為了阻止我們,故意那麼說的。剛才,就是為這事,我與他們鬧翻了。”

葉葉驚愕地看著天旺說:“竟然有這回事呀?”

天旺說:“不管是我爹真的要阻止我,還是假借算命先生的話來阻止我,都無法阻止我們走到一塊兒。葉葉,我聽你的,我再與他們磨磨,如果我盡力了,他們還是不同意,我們只能走我們的路了。”

葉葉說:“天旺,我也想好了,萬一,他們還是不同意,我就跟你走。為了我們的愛,為了我們的自由,就是刀山火海,我也願意跟你去闖!”

天旺的眼睛潤溼了,一下緊緊地攬著葉葉說:“葉葉,你真好,我會用我的生命去呵護你,呵護你一生!”

葉葉就偎在天旺的懷裡,幽幽地說:“天旺,我真的……真的想躺在你的懷裡,好好地睡一覺。”

吃罷晚飯,鎖陽急得無聊,東轉西轉,就由不得轉到了老奎家。鎖陽到老奎家去,目的還是想瞅一眼葉葉。他知道葉葉不愛他,他知道葉葉有了相好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愛她,也不妨礙他瞅一眼葉葉,只要瞅上一眼,他心裡就感到舒服,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踏實。每次進了老奎的家,奎叔和嬸子對他都很熱情,像是把他當作自家人一樣看待。這次也不例外,進了門,嬸子就問:“鎖陽,吃過了?”他說吃過了了。奎叔說:“桌子上有紙菸,你自己取了抽。”他就取了一支,要給奎叔敬,奎叔擺了擺手說,我抽條煙。他自己就點了抽。奎叔正躺炕上歇著乏,奎叔一看他抽,也就坐直了身子,拿過炕桌上的條煙鍋,噝噝地抽了起來。抽了一陣,鎖陽就無話找話地說:“奎叔,我看今年莊稼長勢不錯。”老奎說:“是哩,長勢不錯。”鎖陽說:“今年改種了籽瓜,不知價格能不能趕上去年價?”老奎說:“說不準呀,這市場經濟,忽高忽低的也沒個準。”鎖陽呆了半天,還沒有見到葉葉的影子,有點慌,就說:“嬸子,葉葉做啥去了?怎不見她?”嬸子說:“玉花剛叫走,你是不是找她有事?”鎖陽就有點慌了,忙說:“沒有,沒有,我是隨口問問。”老奎看了一眼,就看出這娃的心事,說:“鎖陽,媳婦子瞅下了沒有?”鎖陽的臉刷地一下就紅了,結結巴巴地說:“沒……還沒有哩。我還小哩,急啥?”老奎說:“你比葉葉大兩歲,也不小了,都不小了。”鎖陽的臉就更紅了,頭也勾了下去。老奎又說:“現在興自由戀愛,你畢竟是男娃子,瞅準了,就主動點。”鎖陽心裡就忽地一下熱了起來。他聽懂了奎叔的意思,奎叔是讓他主動點。可是,好我的奎叔,你哪裡知道,我愛她,她卻愛著另一個人。嬸子也說了,嬸子說:“鎖陽,你自小兒,就沒有了娘,我們就把你當自家的娃來對待。對你,我們也沒有什麼藏著掖著的,你要看上了咱的葉葉,我和你奎叔也沒意見,就看你們倆的緣分了。”鎖陽的心一下就狂跳了起來,便有點結結巴巴地說:“葉葉……她……她好像心裡有了人。”老奎聽了,就長嘆了一聲。就這一聲剛剛嘆完,就聽見街上突然響起了叫聲——“天旺!”

“天旺哎!”

“你這個賊殺剩下的,死到哪裡去了?是被野狐狸勾了魂兒了,還是叫哪個小騷貨迷住了?”

三人一聽這叫罵聲,誰都不說話了。這叫聲,像一個利爪,將黑夜撕了個口子。誰都感覺到了,這口子一開,肯定還有別的內容。而那罵聲,到這裡突然停頓了下來,就像說書的,說到關鍵處要喝口茶一樣,喝茶是假,吊人的胃口是真。聽得出來,這罵街的人深得說書人的控制能力,很會掌握火候,很會釀造氛圍,等聽者的注意力都集中了後,她才會切中要害,發起攻勢,那罵聲越發的響亮了起來——“天旺,你這個現世飽,城裡的丫頭差啥了?送上門來你都不要,原來你是被狐狸精勾走了魂。”

“不知羞恥的小騷貨,莫非是想男人想瘋了?天底下的光棍漢多著哩,你勾哪個不行,咋單單勾我的天旺?是愁準了我家的房屋?還是瞅準了我家的錢財?房屋有哩,亮堂堂的,就是不讓你這個小騷貨進我的門。錢財也有哩,嶄新的票子幾摞摞,就是不讓你這個小騷貨花一分,讓你幹望不得應……”

鎖陽霍地站起來說:“大腳嬸真是欺人太甚,有了幾個臭錢就想侮蔑人,我跟她講理去!”

老奎抬起手,按了按,沉沉地說:“坐下!鎖陽,你給我乖乖地坐下!”聲音不大,卻有力。

鎖陽說:“不要以為有了幾個臭錢,就了不得了,就高人一等,想罵誰就罵誰。別人怕她,我鎖陽不怕,我不能讓她這樣糟蹋葉葉。”

老奎厲聲喝道:“坐下!”

鎖陽見奎叔生了氣,不敢違拗,就坐了下來,卻忍不住呼呼地喘起了粗氣,青筋就在他的太陽穴上突突地跳了起來。他什麼都可以忍受,就是忍受不了別人對葉葉的傷害。他雖然很清楚,葉葉愛的人不是他,是天旺,但是,在他的心目中,葉葉就是他的妹妹,葉葉就是他心中的女神,是那般的高潔至純,那般的不可侵犯。他完全有資格,也有義務保護葉葉,他願為葉葉去死,也願為葉葉而生。可眼下,聽到別人這樣肆意傷害葉葉,他為他沒有盡到兄長的責任而感到難受。如果沒有奎叔的阻止,他真要去捂住田大腳的那張臭嘴。

而老奎,也早已氣得臉色鐵青了。他的手不停地抖著,裝了幾次煙,才裝到煙鍋中,劃了幾次火,才勉強划著,當菸嘴對到嘴上時,煙鍋在抖,嘴唇在抖,嘴張了幾下,才將菸嘴含住。

罵聲更大了,也更粗野了——

“是誰家的騷貨,也不知道管一管?是豬是羊,也得有個圈,是驢是馬,也得有根韁繩,沒有圈我給你壘,沒有韁繩我給你搓,你們總不能放出來害人……”

葉葉媽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顫悠悠地站起來說:“這條老母狗,越叫越沒個完了。誰沒長個嘴,誰不會罵幾句?人越不吱聲,狗屎噴得越多,我倒要看看她,能把人吃了?”說著,就要朝外走。

老奎又抬起手,擺了擺,他的胳膊彎曲著,彷彿擔負了千斤之力,抬得吃力,擺得也很吃力。

葉葉媽說:“你耳朵聾了?你能嚥下這口氣,我可咽不下。”

老奎勾了頭,只管抽菸。

鎖陽說:“奎叔……”

老奎看了鎖陽一眼,那只小眼裡像充了血。

鎖陽說:“嬸子……”

葉葉媽就淚水漣漣地說:“鎖陽,你嬸子活得太窩囊了。”說著,就一下捂起臉哭了起來。

鎖陽又站了起來說:“我不怕她,她算個啥東西?她可以罵別人,想罵誰都行,就是不能罵葉葉。我豁出去了,我誰都不怕!”說著,起身要走。

老奎突然大吼一聲:“鎖陽,你給我站住!”

叫住了鎖陽,他才緩緩地說:“鎖陽,你要真的為你奎叔好,你就別給我惹禍,不要搭理她,去把葉葉從玉花家領回來,像領你自己的妹妹那樣給我領回來。”

鎖陽應了一聲,就飛快地跑了去。

外面的罵聲仍不絕於耳。

“天旺子——天旺——媽給你叫魂哩!你回來吧!別讓狐狸精迷住了你的心,別讓小騷貨牽了你的魂。”

……

葉葉媽說:“我真後悔,當年我省吃節用,把白麵端上去喂了狗了。就是條狗還知道感恩戴德,可她連狗都不如。”

葉葉媽又說:“人心咋變成這樣了?人的良心到哪裡去了?

葉葉媽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老奎還是不說,啥也不說,只默默地抽著煙。一直抽了好長好長時間,鎖陽才回來。

鎖陽是一個人回來的。

葉葉媽說:“她人呢?人到哪裡去了?”

鎖陽只說了一聲,她不在。

葉葉媽要出去找去。

“別去了,你們誰也別去了,去了你也找不著。”老奎擺了擺手,手就抖得越發的厲害。“不怨天,不怨地,也不怨人,要怨,只能怨我沒有把丫頭管好,怪我心太軟,怪我手太軟。我老奎,能管好一個村,就不信管不好自己的丫頭。能培養出一個英雄,能為國家輸送上大學生,就不信能讓一個黃毛丫頭翻了天。我就不信……”老奎幾乎是用牙咬著字,一句一頓地說。他的目光,卻木木地盯著一個地方,一眨也不眨。

鎖陽和葉葉媽循了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掛在牆上的一幅照片,那幅照片,就是開德的遺像。

此刻,老奎死死地盯著兒子的遺像,一臉的冷漠和麻木,絡腮鬍子似掛滿了霜花,眼裡卻含滿了無限的屈辱和憂傷。過去,老奎每每遇到不順心的事兒,就會對著兒子的遺像看上半天,面對犧牲的兒子,他沒有什麼想不開的,沒有什麼逾越不了的,一切的不順似乎都得到了稀釋和溶解。眼下,他又想從英雄的兒子那裡得到溶解,或者是心靈上的一絲撫慰。

外面的罵聲還在繼續——

“害人精,狐狸精,你這個小騷貨!你這個有人養、沒有人教的野種!你的臉皮咋那麼厚,比城牆還厚,你不知害臊,我還知道害臊哩。”

“狼吼鬼叫的嚷嚷啥?”突然,外面傳來了一聲粗重的斷喝,才止住了女人的罵聲。那聲音,讓人一聽就知道是楊二寶的:“你養不下娃娃怨炕皮子,管不好你的兒子是你的不是,山抓鬼叫的亂罵個啥?你給我滾回去,丟人現眼的,不怕人笑話!”女人說:“母狗不擺尾,公狗不撩騷。要不是那個野狐狸精,我的兒子能鬼迷心竅?”楊二寶說:“雜種狗日的,我叫你嘴犟!”說著,傳來了一陣撕廝打打的聲音,接著女人發出了一陣叫喊聲。楊二寶說:“你給我回家走,到家裡,我再慢慢剝你的皮,在這兒,我還嫌丟人現眼哩。”隨著一陣撕廝打打的聲音消失,外面才漸漸寂靜了下來。

葉葉媽擦了擦眼角的淚,囁嚅了幾下嘴唇,想說什麼,還是沒有說出來。

老奎想站起來,晃了一下身子,最終還是沒有站,便說:“鎖陽,櫥櫃左手的抽屜裡有煙哩,你給我捏上一撮撮來。”

鎖陽就捏了一撮撮來,放到了老奎的菸袋裡。

葉葉媽說:“你少抽點吧,早上起來咳得氣都喘不過來,抱著個煙鍋就不鬆手了。”

老奎就沒有再抽,放下煙鍋,將頭靠在鋪蓋捲兒上,微微閉上了雙眼。他太疲倦了,真想就這麼睡過去,永遠也不再醒來。

鎖陽想安慰幾句,可他嘴拙,一時找不到適合的話來,悶悶坐了一陣,還沒等來葉葉,便打了一聲招呼,就起身告辭了。

老奎微睜雙眼,說:“鎖陽。”

鎖陽就站下了身子。

過了半天,老奎才又說:“你有空就來,常來!”

鎖陽應了一聲,走了。屋子裡更加的沉寂。

鎖陽走後,老奎也下了炕,從草房裡拿來一條皮鞭,捋了捋,放到了門背後。

葉葉媽說:“你嚇唬一下就行了,別真打!”

老奎說:“還嚇唬啥哩,養下這樣的貨,把我的老臉都給丟盡了。”

葉葉媽說:“你單聽那老賣逼的胡唚!葉葉又沒有幹下見不得人的事,丟你啥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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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奎說:“等幹下就晚了,現在都晚了。”說完,就合了眼,將頭放在椅背上,長長地透著氣。

過了許久,才說:“老婆子,你說,我們這輩子活個啥名堂?”

葉葉媽說:“活人就是這麼活的,再能活個啥名堂?”

老奎又問:“開順秋上就畢業了?”

葉葉媽說:“是哩,秋上就畢業了。”

說完,兩人誰也不再說什麼了,又是一陣沉默。

過了老半天,葉葉媽說:“老漢,困了就睡吧,別往心裡去了。”

老奎說:“屎盆子都扣到頭上來了,咋能不往心上去?你困了,先睡,我就不信等不來她。”

又過了一陣,街門響了一下,老奎微微睜開眼,站起了身。

葉葉媽驚悸地說:“我求求你,別打我的丫頭,嚇嚇就行了。”

老奎沒有吱聲,拿起皮鞭,就朝外走了去,來到院中,啪地拉亮了電燈,立刻,院內亮如白晝。剛關好街門的葉葉倏然一驚,如小鹿回首,驚恐看著老奎,看著老奎手中的皮鞭,禁不住打了一個寒戰,身上立刻泛起了雞皮疙瘩。她將目光移到了剛出門的母親身上,那目光幽幽的,滿含著哀怨,滿含著請求。

“過來!”老奎低吼一聲。

葉葉朝前走了幾步,便站定。隨著一陣驚悸過後,她彷彿橫下了心,打就打吧,讓你好好打一頓,出出氣,我也好下決心離開你們。於是,她眸子中的那縷哀怨,那縷請求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種桀驁不馴的目光。

老奎猛地甩圓鞭子,啪!打在了葉葉的身。葉葉猛然抽搐了一下,沒有吱聲。啪!又是一鞭子,打在了葉葉的腿上,葉葉本能的挪了一下腿,還是沒有出聲。啪!一鞭子抽在了葉葉的臉上,葉葉用手捂住了臉,護住了嘴,將聲音捂進了喉嚨裡。啪啪啪!葉葉終於支持不住了,抱著頭哭喊了起來。葉葉媽撲上去奪老奎的鞭子,一邊奪一邊說:“老鬼,你要打就打我吧,你有氣要出,就在我身上出吧,求求你,別再打我的丫頭了。就是個牲口,她也挨不住你這麼打。”老奎一把將老伴兒推了過去,啪啪啪!又向葉葉抽了下去,邊打邊說:“我就不信,我老奎管不了你這個黃毛丫頭,我就不信,能讓你翻了天!打殘廢了,我養著你,我老奎寧可當牛當馬,養一個殘廢丫頭,也不能讓你再給我去抹黑!”就在這時,街門嘩啦地一下被鎖陽闖開了,鎖陽一下過來護住了葉葉,啪!一鞭子抽在了鎖陽的身上,鎖陽沒有動身。老奎氣急了,大吼道:“鎖陽,你給我讓開!”鎖陽說:“奎叔。求求你,別打了!”老奎一鞭子又下去,鎖陽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葉葉。鎖陽說:“奎叔,你有氣就在我身上出,我替葉葉挨著。你打吧!”葉葉媽上來又抓住了老奎的鞭子,老奎無奈地鬆開了手,突然就蹲了下來,抱住了自己的頭,拼命地用拳頭砸著自己的頭說:“老天爺!我哪輩子造了孽,你咋用這種方式來處罰我呀!”鎖陽忙放開葉葉,上去抓住老奎的手說:“奎叔,你別這樣,你別這樣,你這樣,會讓人更難受。”

葉葉媽一看女兒的身上、腿上,吊著一縷一縷的布條,泛著一條一條的蛇一樣的紅瘤子,心像被蛇咬了,就緊緊地將女兒摟在了懷中。

葉葉早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邊哭邊說:“你打吧,打死我算了,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

她媽就不住地抹著淚,安慰著女兒說:“葉葉,我的好女兒,你別再跟天旺來往了。你還不知道,田大腳罵了一個晚上的街,什麼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把我們全家人都罵慘了。你不信,可以問問鎖陽。就算媽求你了,聽上媽的一句話,爭上一口氣,別再讓她罵咱了。”

葉葉被她媽死拉硬扯,才拖到了她自己的屋子裡,漸漸地,那兩種哭聲細了許多,然而,卻更加的令人揪心。那絲絲縷縷的哭聲,像滿載了人生的哀怨、無奈、辛酸,在黑夜裡聽來,分外的戚然。

老奎被鎖陽扶著進了屋,身子一直抖個不停,打在女兒的身上,疼在爹孃老子的心上,看著被他打成那個樣子的女兒,被打在他身上還要難受。聽到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彷彿一根根的鋼針,扎在他的心上。天呀天,我老奎上輩子究竟做了啥缺德事,讓我這輩子來償還?鎖陽木木地坐在一邊,一直陪他坐著,也不說話。他覺得有點對不起鎖陽,就說:“鎖陽,奎叔對不住你。打疼了吧?”說著就過來摸了摸留在鎖陽胳膊上的紅印子。

鎖陽說:“奎叔,我知道你心裡苦,也知道你有氣沒處使,但是,你也不能全出到葉葉身上。只要你能消氣,我替葉葉,讓你出出氣,也沒啥!”

老奎說:“奎叔知道你喜歡她,也疼她,要是她跟了你,奎叔也就放心了。可是,丫頭大了,由不了爹孃了。我說的話,你懂了嗎?”

鎖陽就點了點頭說:“奎叔,你別說了,自從開德哥走了後,葉葉就一直把我當哥看待,我也把她當妹子看。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愛的人也不是我,我就當她的哥哥吧!”

老奎說:“有煙哩,你點了抽。”鎖陽就點了,一口一口地抽了起來。

很晚了,葉葉媽才從葉葉的屋裡出來。見老奎和鎖陽呆坐著,就過去,看了看鎖陽的傷痕,心疼地說:“老鬼,你活苕了,你看你把鎖陽打成個啥相了?”

鎖陽就憨憨地笑了一下說:“沒啥,沒啥!奎叔,嬸子,別再生那閒氣了,我走了。”

老奎就起身,把鎖陽送到了大門外,送走了,還在那裡站著,像風中的一個稻草人兒。

葉葉媽鼻子一酸,就啞著嗓子說:“老鬼,進屋吧,受了涼,又得害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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