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無疾的認知裡。
葉無名只取過一個媳婦，也就是清寒的生母。
為了生下清寒，她難產而死，葉無名失去摯愛，至今未再娶妻，身邊連個丫鬟都沒有。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大家才覺得葉無名對葉清寒不好，是因為葉清寒是他摯愛用命換來的。
但現在，永安卻說葉清寒不是葉無名的女兒。
這個說法雖然離譜，但細想之下也能夠成立。
畢竟虎毒還不食子。
葉無名如此對待葉清寒，要是後者非他所出，反而更合情合理。
但這樣的話，清寒的父母是誰呢？
葉無名打的又是什麼算盤？
雪夜，寒風刺骨。
江無疾一人一馬趕往雲霧山莊。
想了一路，在經過靈山鎮後，忽然大夢初醒。
諸葛乘風叛離是在二十年前，後來去北莽誕下一女，這樣推算的話，年紀不會超過二十。
“年紀跟清寒相仿，不會那麼離譜吧？”
“……”
……
月色朦朧。
下了一天雪，就連雲霧山莊都銀裝素裹。
不過因為這裡終年升騰熱氣，因此內院裡看不到多少積雪。
此時，穿著一身月白長裙的葉清寒坐在池邊，白膩的小腿暴露在空氣裡，小巧的一對玉足則是泡在水中。
一襲紅裝的顏莫離因為“開大”後的反噬，這會在西廂房內盤坐吐納。
另外，那個被顏莫離收為弟子的小姑娘，此時正在空地上舞動一把簡陋的木劍，時不時發出“嘿哈”、“嘿咻”這些聲音。
少頃，外院傳來動靜。
推門而入的江無疾率先看到的是葉清寒。
“你……”
“你來了。”葉清寒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溫婉動人。
只是她的眼眶還有些發紅，臉色蒼白如紙，顯然是剛哭過。
這時，江無疾注意到葉清寒按在池邊的手被凍的發紅，於是連忙脫下袍子，走過去蓋在對方身上。
“這麼不去屋裡休息，萬一染了風寒怎麼辦？”
“呵呵……是啊，畢竟我如今已經不是修士了。”
“……”
可能是察覺到江無疾的情緒也有些落寞，葉清寒笑著對不遠處的小姑娘招了招手。
“小肉包，過來。”
“清寒姐姐。”
被喚作小肉包的丫頭片子跑過來，甜甜叫喚了一聲。
葉清寒笑道：“你知道江解元嗎？”
“江解元？當然知道呀！”
小肉包怯生生看了江無疾一眼，雖說她知道江無疾是奉天司的執刀人，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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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會後者面色陰沉，她一個小姑娘，有億點怕怕。
小肉包收回目光，繼續說道：“蠻人多次挑釁大黎，都是江解元出的手，煉藥大會上，江解元面對外邦煉藥師聯手明槍暗箭，直接召喚天雷，劈他們抱頭鼠竄！”
“江解元是大黎的英雄！是天下無敵的雷電法王！”
前面還好，最後一句讓江無疾嘴角抽了一下。
“雷電法王？誰取的？”
小肉包：“大家都那麼叫的呀！”
江無疾：“……”
小肉包似乎說上癮了，繼續巴拉巴拉：“以後我也要成為江解元那樣的人，現在師父已經開始教我修行了，等我成了修士，我就去鎮北關打蠻人！”
“其實，江解元打蠻人，都是有他自己的目的的……”江無疾有些尷尬的說道。
聽到這話，小肉包一下子就不樂意了，雙手插著小蠻腰說道：“不準你說江解元不是！”
“呵……我偏要說。”
“啊啊啊，我跟你拼啦！”
小肉包舞著木劍就要衝上來。
這時，葉清寒捂嘴輕笑道：“小肉包，他就是你口中江解元哦。”
“嗯？嗯？！”
一瞬間，小肉包彷彿石化了一般，定在原地一動不動。
沒多久，臉蛋開始發紅。
最後木劍一丟，捂著臉朝著西廂房跑了。
江無疾：“……”
顏莫離收的小徒弟，嗯……有億點可愛？
江無疾在葉清寒身旁坐下，並偷偷調動心火讓身周暖和些，以防修為盡失的清寒生病。
沉默半晌，江無疾出聲問道：“你還好嗎？”
“呵呵……”
葉清寒笑著反問：“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江無疾：“有什麼不一樣嗎？”
葉清寒：“當然不一樣了。”
“假話是我很好，我沒事。”
“那真話呢？”
“我一點也不好……”
“……”
葉清寒臉上仍然帶著淡淡的笑意，平靜的述說著。
“其實我天賦並不好，能到分神境，都是他逼出來的。”
“還記得當初我想修音律之道，可他卻嗤之以鼻，說這些都是不入流的功法，要讓我修劍道。”
“於是我就瞞著他，劍音雙修，即便後來我音律之道有所成就，也依然不被他認可……”
“修了那麼多年，現如今，我又回到了一個普通人……其實，當普通人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普通人的日子也不一定就比修士差。”
“但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那麼多年的努力就這樣付諸東流。”
“所以我不好。”
說道這，葉清寒沉默了下來。
江無疾伸出手，輕輕撫摸對方披在背後的秀髮，安慰道：“沒事的，這天下那麼大，總會有法子，而且你別忘了，我可是煉藥師。”
之前參加煉藥大會的時候，江無疾學會了六品丹藥——生脈散。
生脈散具有修復經脈的效果，但葉清寒現在是經脈被毀，而不是受損，再加上丹田炁海也被毀。
這種情況，不是靠六品生脈散能夠恢復的。
但正如江無疾所說，天下那麼大，總會有辦法。
聽了江無疾的話，葉清寒點頭嗯了一聲，隨後抬起頭，笑盈盈的問道：
“經脈可以修復，炁海可以復原，那身世呢……”
“無疾，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
“葉司使並不是我的生父，我的生父是二十年前的大反賊，諸葛乘風。”
這個結果江無疾已經猜到了，但當聽到葉清寒親口說出來，心頭仍是一緊。
然而，不等江無疾開口安慰，葉清寒繼續說道：
“呵呵……不光生父是反賊，我的生母，是北莽人。”
“是大黎最恨的北莽人。”
“我是大黎反賊和北莽蠻人所生，你說，我現在到底算什麼？”
“反賊之後？還是蠻人之後？”
“你說……”
“我，我……我該怎麼辦？”
葉清寒臉上明明還掛著笑容。
但兩行清淚，卻從眼角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