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批示
面對郝遠凡批示向敏中生出許多聯想——三局合一向敏中面臨挑戰——軍官陳列館館藏文物丟失白潤喜難辭其咎
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延伸到鏡明湖的中央，一棟紅柱粉牆飛簷黛瓦的古建築掩映在蒼松翠柏之中，庭院西門石面的橫額上，鏤刻著“香妃臺”三個瀟灑的大字。八十年代中期，香妃臺得以修繕，並對外開放。西面角建起了一棟五層的小白樓。樓下院門口左邊掛著一塊“汝平市文化新聞出版局”的牌子。右邊掛著一塊汝平市“掃黃打非”辦公室的牌子。
向敏中走進辦公室，見一份政府辦公廳轉來的呈閱件攤在了桌上，他拿起一看，是一份要利用軍官舊址陳列館大門口的售票處改建一個影院的報告。呈閱件的右上角寫有一行郝運來的批示：“請文新局儘快辦理！”
一位堂堂的副省長竟在一個正科級單位的報告上直接批示，這有點違背常理，也顯得有點小題大作。但向敏中轉而一想，似乎事情並沒那麼簡單，郝副省長的親自批示裡也許還隱藏著某種深意。這幾年，國家推行文化體制改革，汝平市原本擬將文化、廣播電視、新聞出版三個部門合併成文廣新局，但由於各局領導配置人員過多，難以消化，機構改革遲遲未動，一拖就是三年。當時社會上有關誰來主政文廣新局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而流傳最廣的是廣電局長白智勇將接任文廣新局局長，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只將文化局和新聞出版局作了合併。向敏中任局長，白智勇繼續任廣電局局長，原新聞出版局副局長楊顯圖任文新局副局長，享受正縣級待遇。但地市一級的文廣新三局合併，是中央定奪的文化行政體制改革的方向，大勢所趨。這便意味著誰將最後成為文廣新局的主政還有一番角逐。據說現任軍官陳列館的館長白潤喜是白智勇的堂弟。按照管理權限，設立電影院是由廣電局審批的，他們裡應外合，要在文新局下屬單位的軍官陳列館建電影院，除了看好這裡黃金地段的商業價值外，是不是還在告訴外人，他們這種做法是得到省領導的強力推動，他白智勇現在敢把觸角涉足文新局的領域。是不是召示著在今後新一輪的角逐中他一定穩操勝券，而擺出一幅志在必得的架勢？
向敏中猶豫片刻，拿起電話撥通了楊顯圖的辦公室。請他過來一下。
楊顯圖走進來，向敏中將呈閱件給他看，隨口問道：“你的意見如何？”
楊顯圖看完後，兩眼直冒火，說：“軍官陳列館是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在售票處改建電影院顯然不妥。不行，這事絕不能答應。他白智勇的手腳也太長了，竟伸到我們的地盤了，還有更讓人惱火的是，半年前國務院就下達新的音像製品管理條例，音像電子市場劃歸文化部門管理，我們曾去函廣電局，請他們就新天地音像市場管理進行交接。可他們就是不予理睬。該我們管的他們不給，現在還要搶我們的地盤。這也太過份了吧。”
向敏中說：“顯圖，你消消氣，文化體制改革後，我們撤掉了所屬的三個劇團。有十多名演職人員分流到了軍官陳列館，現在陳列館人員過多。利用售票處閒置的二樓建個影院，一來一部分人可得到安置，二來陳列館也可增加收入，彌補經費的不足，也是件好事嘛，再加上省領導有批示，我們不好阻止吧。”
楊顯圖愣了半餉，然後問道：“那新天地音像市場我們還接不接管。”
向敏中說：“當然要接管，按國務院條例的分工，如果我們接管不上就是失職，但不要忘了，我們既要當好文化經理，又要當好文化警察呀”。
話音剛落，只見辦公室鄂主任急匆匆地闖了進來說：“向局長，不好了，我剛才接到軍官團舊址陳列館打來的電話，說是展櫃裡一件重要館藏被盜了。”
“什麼館藏？”向敏中瞪大雙眼站了起來。
“當年大軍閥張勳用過的駁殼槍被盜了。”
向敏中心裡一沉。
“走，我們看看去。”
說著，向敏中提起公文包與楊副局長走出了辦公室。
軍官團舊址陳列館在虎山路東則翠竹花園9號。是省級文物保護單位。這裡有中西合壁的三棟洋房和二棟平房。始建於二十年代初。曾是一位大軍閥的公館。近年來公館的建築破敗不堪，由於缺少維護，陳列館是己門庭冷落車馬稀。售票處是一棟ニ層樓的建築。己閒置多年，二樓有兩個房間現由館裡職工熊山一家子住著。
向敏中、楊顯圖的小車在軍官團舊址陳列館門口停下，保衛處李處長立刻過來給開啟了車門。並將他倆徑直引到了東側展廳的展櫃前，果然，展櫃上面玻璃裂出一大塊。裡面空空如也。
向敏中蹙緊眉頭：“這是怎麼搞的，人呢？白潤喜到哪去了？”口氣中明顯含著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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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不像話了，他怎麼連個影子也沒見有，這丟失文物的事還小嗎？”楊副局長也說道。
李處長忙怯怯地說：“白館長在投影廳。”
“什麼，我們還沒最後同意，他怎麼就幹上了？”向敏中有些腦火。
向敏中和楊副局長在李處長的引領下，順著一條陝長的過道走進了準備作錄影投影廳的房子，只見牆兩邊堆滿了三角板，有幾人正在幹著裝修的活兒。白潤喜正氣鼓鼓地蹲在一條長長的木凳上大口大口地吸著煙。
見向敏中、楊顯圖出現在面前，他立刻從長凳上跳下，將煙扔在地上用腳踩滅了。一旁還站著館裡職工熊山兩口子。
熊山老婆見兩位局長來了，先是一愕，然後鼓起喉嚨正想說什麼。可一旁的熊山一隻手捂著臉，另一只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不想讓她說。
“怕什麼？我就不怕出洋相。”熊山老婆說：“就讓二位領導來評評這個理。我在這屋子已住快八年了，幾天前，白館長說要徵用我這房子與隔壁那個大房子打通，合起來開一個什麼黑貓影院，要我挪到後院那二十平方米的房子去住。那地方太小，起初我不答應，可他好說歹說要我顧全大局，並答應每月補助我叄佰元錢。我就答應搬了，可那屋子實在太小，連一張床都放不下。我只有帶著女兒在搭的棚上睡，熊山就睡在下面的沙發上。昨晚，女兒去了她外婆家。這該死的熊山半夜爬上來要和我睡，當時又停電，他踩踏了樓梯，摔得這鼻青臉腫的。”
向敏中這才看見熊山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站在身後的楊副局長忍俊不禁，“撲哧”一聲用手遮著鼻子笑了起來，向敏中可怎麼也笑不起來，心裡湧起一股酸楚。
熊山老婆接著說：“那地方實在住不下去了，我想找白館長想想辦法再挪個稍大點的窩。可他說沒地方挪，我要他把補貼的叄佰元錢給我，可他說影院還沒開張，等有了收入再給。你們說氣人不氣人。”
“那件文物怎麼丟實的？你報了案沒有？”楊顯圖問道。
白潤喜心裡忐忑不安，他垂頭喪氣地說：“局長，是我工作沒做好。你看，我這幾天為這黑貓影院的事忙得不亦樂乎。保衛工作放鬆了，那把槍前天我還看見放在那好好的，怎麼今早就不見了呢？”
楊副局長兩眼盯著他說：“白館長呀白館長，我可告訴你，三天之內，這把槍要是找不回來，不要說這影院你開不成，我看你館長也別當了。”
向敏中說：“現在當務之急是要快把這把槍找到，影院的事暫時擱下。”然後他又轉向熊山兩口子說：“答應給你們的補助會立即兌現。你們生活上的困難我們會儘快想辦法解決。”
白潤喜連連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