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十七章學生讀物
父親為支付學費差點賣掉老屋——弟弟向敏華帶來學校流傳的黃色卡通讀物——向敏中為弟弟的書稿取名《花季雨季》——向敏中勸弟弟離開《當代人傑》
一會兒，樓梯上響起父親緩緩的腳步聲，父親兩手端著一碗飯走了進來，他把飯放到他面前要他吃了，他看到飯碗裡壓著個荷包蛋，但他食不甘味，仍伏在桌上一動不動。
父親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白紙，在桌上鋪開，然後揭開桌上的硯臺，提起毛筆醮了醮墨，揮筆寫下了兩句詩：
玉在櫝內求善價
釵在奩內待時飛
他突然起身抱住了父親，眼淚直往下淌。
果不其然，不久向敏中接到了汝平大學的錄取通知書，與此同時，弟弟這年也參加了高考，被汝平建築工程大學錄取，這下父親可犯難了，一下要負擔兩個人的讀書費用，母親長年患病又需要服藥。父親怎麼也拿不出這麼多的錢。一連三日，父親眉頭緊鎖，兄弟倆也是整日沉默不語，母親只是躺在床上流淚。父親想盡了一切辦法，也只能是仰天長嘆。
第四天，父親把哥兒倆叫到身邊，說是要把家裡的這套房子賣掉，供他倆去讀書，他和母親去租一間小一點的房子住。聽到父親要賣這房子，只見弟弟“嘭”的一聲跪下，抱住了父親的雙腿，哭著說：“房子是我們家祖傳。不能賣，這大學我就不去上了。”
那年由於弟弟的主動謙讓，向敏中得以入省城高等學府深造。而弟弟繼續隨父親在家務農。兩年後，縣裡招考一批鄉村教師。他應試入選。
想起這些往事，向敏中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有些模糊，他掏出手帕在父親遺像的鏡框上擦了擦，拂去了上面的灰塵。
“哥，哥，我回來了。”這時，摟下傳來弟弟的喊聲。
向敏中趕忙下了摟，見弟弟手裡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面色灰白，神情有些憂鬱。
“等了好久嗎?”向敏華邊問著，邊把塑抖袋放到飯桌上，可沒放穩，隨著袋子朝一邊倒下，從袋口溜出幾本花花綠綠的圖書掉在地上。
向敏中躬身拾起來看了看書名，有《城市戀人》、《浪漫花季》、《情愛青春》，都是一些青少年愛看的言情小說，現在流行稱之為“口袋本”。
“這些書從哪來的?”向敏中問道。
“別提了。”向敏華忿忿地說道：“下午上語文課，我讓學生朗讀課文，發現一男生手裡裝模作樣地拿著課本，卻在低頭看著一本言情小說，我把它繳了上來翻了翻，哎呀，裡面大段大段男女尋歡**的情節描寫簡直不堪入目，然後我對全班同學說，如果書包裡有類似這種小說的全部把它交上來，誰知交上來的足足有二三十本。裝了這滿滿的一袋子，象這樣的小說在學生中流傳，真是誤人子弟啊。”
“唉，別說這個。”吳小斌在一旁插言道：“我女兒所在的紅嶺中學旁邊有家冷飲店，競公然打出廣告，出售什麼‘初夜迷情’、‘初戀之吻’的冷飲。生意還跑火得不得了。”
向敏華接著說：“我對我們中學的高三年級的學生做過調查，起碼有四五成的學生在談戀愛。現在女中學生做人流的現象也時有發生，而且有低齡化的趨勢，前不久，我校有個16歲的女同學，她母親覺得她越來越胖了，看她整日萎靡不振，而且還不時嘔吐，母親便帶她去醫院，醫生告訴她，你女兒已懷孕四個月了。”
聽了這些話，向敏中感到非常的驚訝，一種神聖的社會責任感讓他熱血騰湧，但想到世風日下，現實的玩酷，個人力量在世俗下的渺小，心裡又多少泛起一種悲哀和無賴。
“你們學校開設了生理衛生課嗎?”向敏中說道：“應該加強學生青春期的性教育。”
“課雖然開設了，但有的老師在講生理特徵時自己也羞羞答答的一帶而過，學生需要的是直觀形象的講解。我最近在寫一本有關性教育的書，書名就叫《花季雨季》，我想書出後再配製性知識教育光碟，專門講述男女生理特徵、青春期性發育等內容，我還要把解說詞說得專業點，但又不失幽默，並配以相關圖解、中學生形象、卡通人物等。”
向敏中用讚許的目光看著弟弟點了點頭。
“我已寫好了前言部分，哥，你幫我看看吧。”說著，他從包裡取出一疊樣稿，遞到了向敏中的手上。
向敏中接過樣稿，仔細地看了起來：
同學們，你們知道嗎?子宮內膜就像是一片肥沃的土壤，而受精卵子則是一粒美麗的種子……
敏華弟文筆流暢，詞藻優美，如涓涓細水款款流過，向敏中一口氣將前言讀完，連聲說：“好，好。趕快寫，寫好後我跟你聯絡一家出版社出版。”
“到時免不了麻煩哥了。”向敏華說。
向敏中從公文包裡拿出那本《當代人傑》，遞給向敏華問道：“這上面主編的名字寫著你，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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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敏華看了看雜誌，臉上頓時一陣潮紅，點了點頭說：“是我。”
向敏中臉色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你是怎麼去擔任主編的？”
“哦，兩個月的一天，縣委胡棕明書記到學校找到我，他還帶來一個瘦高個的塗總，介紹說是鑫凱豐文化傳播公司的董事長，《當代人傑》雜誌社社長，說是《當代人傑》雜誌是經濟旅遊開發區主辦的，現正缺一主編，他想來想去，覺得我挺合適，特邀請我去兼任主編。”
說話間，翠蘭提著一籃子菜回來了，見他們說到這事，她插嘴說道：“這胡書記也真夠意思，在開發區為敏華弄了間寬敞的辦公室，讓他在那編稿。還每月發他5000元的工資呢。這回可好了，萍兒讀大學的錢不用愁了，我琢磨著這一定是胡書記給咱哥面子，因為哥在縣裡時他是縣長，你是書記，是老搭檔嘛。”
說著，翠蘭略擦了擦臉上的汗，欣喜的神情一直洋溢在臉上。
向敏中正色地說：“這5000元的工資可不好拿呀，《當代人傑》只不過是一本機關內部刊物，是用於內部交流的連續性內部資料，是不能登廣告，沒有贏利的，他哪來這麼多錢給你發那麼高的工資？敏華呀，你要好好想想，我看還是離開《當代人傑》，不要以後生出什麼事非。”
向敏華想說什麼，可欲言又止，他陷入極度的矛盾之中。場面一時顯得尷尬。
“哎呀，有哥在這怕什麼。”翠蘭顧意提高嗓門說：“哥不是管著這檔子事嗎？只要哥照顧著點，什麼事都不會有。”
“翠蘭，話可不能這麼說……”向敏中正欲說下去，突然聽到手機響了，他接上手機，是顧雲打來的，說是兒子放假了，吵著想去叔叔家陪那金巴狗，向敏中正好看見金巴正圍著自己打轉，時不時地朝他甩甩尾巴，他順手摸了摸金巴的頭笑著答應了，並把這事告訴了弟弟兩口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