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輯此時才明白過來，只要成為了威懾發起者，自己的人生就會繼續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當年誰也沒有問過他的意見，他就成為了面壁者。
當他被認為沒有用處的時候，又被人一腳踢開。
結果當需要他的時候，又是沒人問過他的意見，他又成為了面壁者。
就在這兩年，所有人對沒有出現救世神話的失望情緒，都積累到了他的身上。
為了自己的族群，羅輯不在乎這些，可是當他終於覺得完成自己的使命後，卻發現前路漫長，他需要肩負更多的責任，自己還是不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讓他多少有些失望，他已經不願意再去面對新的使命了。
他之所以來漠北農場躲清淨，就是不想接受那些在過去一年對他冷言以對的人，如今對他的膜拜。
一批一批的人在他的家外面頌揚他的偉大，一批一批的人把他當做救世主崇拜。
可是沒有一個人向他道歉。
他一遍遍地安慰自己，一切都是為了人類，自己不應該這麼小氣，可是心裡總是不舒服。
他只想跟妻子廝守，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
看著日出日落，看著四季變化，就這麼了此一生。
可是姜宇的話去突然讓他醒悟，這一切還遠遠沒有結束。
姜宇回答羅輯剛才的問題：“不全是，我希望人們從那場巨大的危機中醒悟，重新審視自己，重新審視世界。
“如果天王星戰役剛結束，危機就被我解決了，人們不會感受到恐懼，不會為自己的漫不經心付出代價，就損失了這次重新認識自我的大好機會。
“另外我的計劃的關鍵一環，就是趁著混亂的時候，做些平時做不了的事。
“雖然事實很殘酷，但我確實是利用這次人類的災難，達到了我自己的許多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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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麼做不是為了我自己。”
羅輯一愣：“如果我沒能建立威懾呢？那整個人類不就毀於一旦了麼？”
姜宇搖了搖頭：“有人逃出去了呀！”
羅輯捏著下巴想了想才道：“太冒險了！”
姜宇感嘆：“危險和機遇總是並存的，我們在這場戰爭中屬於弱者，不冒險就沒有機遇。”
“可是效果似乎不是很好，起碼我沒見到有多少人發生變化。”
“那是你沒有去太陽系國。”姜宇微笑道：“我的目的基本上達到了，至於那些不願意醒來的人，就讓他們繼續睡下去吧！”
兩個人這番話說得很快，說完後便相對無言，看著春風吹過竹林，形成一排排的竹葉波浪。
半晌後，羅輯才問：“我們的合作還要繼續，對麼？”
“是的，辛苦你了。”
“也辛苦你了。”
兩個人再次陷入沉默，隨後姜宇起身告辭。
最後的沉默，讓兩個人互相明白了對方的想法：新的征程要開始了！
……
隨著對三體星人形成威懾的細節被公開，隨著“黑暗森林法則”的概念被逐漸傳播開。
大眾們對羅輯和姜宇的崇拜，漸漸有了變化。
之前人們並不知道羅輯到底是怎麼威脅到了三體星人，所以對他像是對救世主一樣崇拜。
如今“黑暗森林法則”公佈之後，很多人有些失望，因為這些法則太陰暗了，也沒有想象中的神奇力量。
另外據艾奇向姜宇彙報：“隨著三體星人在‘黑暗森林法則’前俯首稱臣，現在有一部分人提出以‘黑暗森林’的威懾力，迫使所有三體星人集體脫水，然後乘坐飛船裸移民來到太陽系，接受人類的處置。”
姜宇感嘆道：“傻逼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艾奇一愣：“什，什麼B？”
“沒什麼。”姜宇笑道：“PDC那邊有動靜了麼？”
艾奇道：“現在PDC和艦隊國際，已經在商討派誰做代表，跟您來談撤回星艦編隊的問題。”
姜宇問：“艦隊已經迴轉的訊息封鎖了麼？”
“按照您的命令，艦隊的行蹤一直是最高機密。我們也向回程的艦隊下令，不得聯絡其它政治勢力！”
姜宇愜意地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那我們就再等一等。”
這種事是一定要等對方找上門來的，PDC只讓姜宇等了三天，輪值主席博格·夏畢普便親自來找姜宇會談。
跟博格一起來的，還有星防部的部長周曼青，以及PDC幾名隨行人員。
在姜宇的授意下，漠北農場對博格舉行了熱烈的歡迎儀式，當天中午，姜宇在自己所住的農場會見了博格。
一行人在一座精緻的小涼亭裡就坐，吹著春風，看著萬物的生機，一邊喝著茶一邊閒聊。
博格微笑道：“我早該來漠北農場看看的，並感謝太陽系國對荒漠的治理。”
姜宇客氣道：“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博格微笑著向周曼青使了個眼色，周曼青會意：“姜先生，我們這次來，是希望跟您談一下那十幾個星艦編隊的問題。”
姜宇一點談到正題的意思也沒有，她要是再不提，估計今天都要一直跟姜宇在瞎客氣當中度過了。
談到正事，姜宇立即收起了微笑：“這些編隊有什麼問題麼？”
博格道：“姜先生，您是跟羅輯一起完成了對三體星人威懾的人，應該很清楚‘黑暗森林法則’。
“這些艦隊的行動，對人類來說是巨大的威脅，萬一在周圍的星系還有別的文明呢？
“一旦他們遇到其它文明，我們太陽系的座標就有暴露的危險。”
姜宇皺著眉頭：“主席先生，我希望你也能理解這樣一個道理，就算我們不走出去，也早晚會有其它文明找到我們。
“那時候我們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萬一再發生一次末日之戰怎麼辦？那個時候我們不一定還能有人逃出去了。”
周曼青解釋道：“可是人類現在太弱小了，我們需要時間，讓自己自己強大起來，等可以進行大範圍移民之後，再去移民也不遲。”
姜宇搖了搖頭：“我可沒有你們這麼樂觀，可能明年，甚至是明天，我們就會被新的文明發現！
“而人類自己卻因為沒有了三體星人的威脅，會漸漸把大部分精力轉移到對自身的統治上。”
周曼青怪叫道：“您不要再裝糊塗啦！這是一種逃亡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