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將我喚醒?
幕犀的意識漸漸聚攏。陡然地,那個狠心的女子面孔在眼前一晃,已聚成形的形體一陣劇蕩,又消散了去。
呵呵,還真是絕情啊!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的話……
幕犀苦澀一笑,心想著消散便消散吧。
既然,你是那麼的恨著我。
……
沉睡了不知多久。
一道恨絕的情緒波動,猛烈的襲來,硬生生將他從沉睡中喚醒了來。身子如團煙霧飄蕩在空中,他看到無數的怨靈從地底鑽出,然後,歡呼著往那個方向趕去。
他沉默地嘆了一聲,“這天下居然還有魑魅活著?”
默了默,他盯向地面。那下面有他已然腐爛的軀體。有著那軀體的束縛,他永遠不能離開此地!
輕聲一嘆,他化作的那團煙霧,又被隨風吹散了去。
……
雖是消散了去,然而,醒來的幕犀還是將意識保留了下來。這清風,這泥土的香氣,當真恍如隔世。
他能感覺到那魑魅初生,力量還很弱。
可是,她那為了保護某樣珍視之物的絕望心情,竟是讓他生出幾分惻隱。恍惚間,他憶起了臨死前,那女子在他面前說過的話。
我恨你!
正是這一句擊潰了他,讓他甘願死在她的掌下。
只是,萬萬沒想到,一死也沒讓她解氣,她竟是恨絕到如此地步,使用禁術將他的靈魂生生的與肉體割離了去,然後,毀了他的身體,將他永遠的束縛在這荒山野嶺。
且幫她一幫吧。
幕犀惋惜輕嘆,至少,她還有珍視的人可以去保護。
那魑魅太弱,然而,魑魅向來與眾妖不同,她可以藉助天下陰魂,凝聚煞氣。這也是魑魅向來不容於天的原因。只因,這天下,無論何時,陰魂向來是不會少得。
魑魅生,天下亂。
這樣的言論,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管他呢,他已不是這世上生靈,就算天當真塌下來,又與他何干。幕犀一聲輕笑,邪惡地仰頭望天。
天本就不公!
心思動處,他靜靜等待。
漸漸地烏雲凝聚,悽風鬼厲,陰煞之氣正在向一處聚攏去。他含笑點頭:“就是這樣,這天下第一仙派的青城仙派,是該有人給他們一個教訓的。”
然而,沒過多久,那凝聚陰煞的陣法忽地收了去,天地頓時一亮。
幕犀暗暗擰眉,恨聲道:“偽君子來了啊!”嘖嘖嘆了幾聲,幕犀覺得無趣,重新消散了他所化的那團煙霧,沉睡了去。
……
五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對於幕犀來說,也僅是睡了一覺而已。
忽然,他感覺有人向他所在的這林子逼來。
凝聚成形,他稍一探查,輕聲笑道:“原來是她?”
那魑魅還算小心,不過,來到了他的地盤,就算再小心,也逃不脫他的手掌心。化成一個邪惡的鬼臉,幕犀早已沉寂的心思又翻了上來。
或許,這是老天在給他機會!
將魑魅困在他幻化出的結界中,他想,這次,他若可奪舍重生,一定,一定要將青城仙派攪得雞犬不寧!
然而,一翻折騰之後,他卻陰差陽錯的被收到了一隻九尾狐狸的體內。想來,是那魑魅的報復手段。只是……被掛在樹上,他無力的晃動著身體。
這魑魅還真可笑!
然而,當看到那魑魅在他面前故作姿態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一樂。
醉夢生……醉夢生……
那是醉夢生!
與她第一次飲地便是那醉夢生。
也是自那時起,一醉夢此生,他無法自拔地深陷情愛。
恍惚間,光陰似水流年,匆匆在眼前淌過。
若是能再飲這醉夢生,是不是也會有當年那滋味?
幕犀望向那魑魅,看痴了去。那時,她也是這般……惹人垂憐,不是麼?
驀然間,那魑魅走了過來,她的眼神彷彿換作了另一個人,對著他是那樣的痴迷。他不解,猛然地,他又瞪大了眼。
那魑魅居然吻上了他的唇!
震驚過後,他對著那魑魅冷哼道:“你中邪了吧!”
可是,接下來,從那魑魅口中說出的話,又令他睜大了眼!
她說她是婉靈,是他幕犀的婉靈!
心中隱痛,然而,到了此時,她還願意說:她愛得人是他!他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幕犀輕笑,如此便好,哪怕是場夢!
拼下了性命,他終於掙脫了捆妖鎖的束縛,對著那魑魅施下了血咒。然而,木婉靈也曇花一現地消失了去。
終是一場虛幻痴念呢!
可是,那魑魅卻救了他。他本該死掉的……
那魑魅也奇怪,明明是他對她施下了血咒,可是她那樣子,總像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一般。
或許是木婉靈曾在她身上出現過,或許……他說不上來那種感覺,他沒辦法就這樣離開,丟下這樣一個奇怪的女子。
她說他要找一個人,那人偏偏還是青城仙派的弟子。
他就更加不願離開了。
青城仙派,與他從來是不死不休的!
漸漸地,幕犀發現了一些不同,他發現那魑魅,叫兮兮的傻女人將李惜年那個青城仙派的弟子放在了心尖尖上,然而,那李惜年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現得冷寞。
也是那日,他知道了他的猜測不假。
溪水邊,想要強裝堅強,兮兮變幻了樣子。那模樣分明就是木婉靈!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可以確定,木婉靈還在兮兮體內!
魑魅有一種本能,可以攝魂,可以將其他的魂魄攝入自身本內,為己所用。
幕犀暗暗的觀察,發現兮兮刻意表現出來的一舉一動,已有當年木婉靈七分神似,更加堅信了他的猜測是對的。
有時,他會恨,恨這樣的女子毀了婉靈,然而……有時,他又有些高興,如果是這個女子的話……
那日,若是當真被木婉靈奪了這身體還陽,此時會是何種情形?他心中明白,所以才下意識地施下血咒,令得她即是還陽,也只得三月壽命。
他知道,那時木婉靈雖然極力剋制,可是那眼底還是流露著一股厭惡的情緒。他寧願再死一次,在她的手下,但願她能放下這段仇恨。
終是他害了她。
人妖殊途啊……
無數個夜晚,他會默默地望著兮兮這女子出神。他在想,若是當真被她攝取了婉靈的魂魄,那她的記憶,她的痴念,她的恨意……
也難怪了,當初自己睜開眼時,她會是那樣的神情。即是感傷又是抱歉……這女子……
幕犀心情有些煩亂。
是他害了婉靈,此時,又怎能有此念頭?
暗暗自責過後,他想,守護這女子便是守護婉靈,不是麼?一遍遍地說服自己,他也便如此堅信了。
殊不知,他只是想掩蓋自己的真心。
就算作女人,他也不介意,只要能安然守護在兮兮身邊,就算讓他一輩子作只狐狸又有何不可?
可是,狐狸總會有所不便,所以他沒有拒絕李惜年。
他不會在李惜年面前表現出他的心意,見李惜年一次自然得罵他一次。然而,半年來,他盡心盡力守護在兮兮身邊,只希望她能早日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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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傻女人。
儘管李惜年不說,但他看得出來,那個男人就是太悶了,所有心事都藏了起來,他其實不但愛著兮兮,並把她視若珍寶。
身在仙派,幕犀多少也能理解他的心思。
一直以來,只是旁觀。
然而,他想告訴兮兮,這個天下,除了李惜年,還有別人……比如,……他……
所以他要做回男人,讓兮兮那傻女人瞧瞧,他也是很優秀的。其實,他沒想過兮兮會喜歡上他,可是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心已被那傻女人吸引。
再一次確認,兮兮整顆心都在李惜年身上,幕犀徹底放棄了。
至少,她好,他便滿足了。
知道兮兮要為了李惜年送死,其實,依著那傻女人的性子,本是必然。只不過,他不願讓她如此冒險。
所以他也要去。他要去找無燁,就算跪在無燁面前低頭認錯,他也在所不惜。
果然,將木婉靈的事告訴了無燁,無燁也顧不得他便破空而去。
立在原地,幕犀望著院中的一樹桃花,輕聲失笑。
但願,但願你與他一世安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