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挨著大哥坐下，有機靈的侍女笑吟吟的移步上前，手腕微傾，手臂上的銀鈴輕響，那淡紅色的酒液便倒在了精緻的銀樽裡，散發著誘人的幽香。
我端起銀樽放在鼻端聞了聞，這酒味與我以前喝過的都不同，有著一種淡淡的腥味，配著它那淡紅色的液體，在夜晚紅燈籠的映照下，彷彿像是鮮血。
“卿兒，你不可以喝酒哦，你忘了你是一杯就倒的嗎？”就在我發愣的時候，大哥笑著把我手裡拿著的酒樽奪了過去，放到桌面。
那盛菜用的桌面也是用玉製成的，四端鑲嵌著夜明珠，看起來華貴無比。亭子的地面上更是鋪著錦緞製成的地毯。
我看了大哥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喝酒一杯倒了?
不過，我看了放到桌面上的那杯酒一眼，有些嫌棄，這樣的酒看起來就讓人沒有喝的興趣好吧。
梅大人坐在大哥的右手邊，此時對我們介紹道：“尚書大人，這酒可不怎麼醉人的，而且女子喝了還有養顏之效。”
“哦?”大哥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銀樽，語氣帶了三分不解，“我自詡飲酒多樣，但是從未見過這樣的酒。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的酒呢？”
“嘿嘿，尚書大人有所不知，這酒的名字叫做美人醉。”
大哥點點頭：“名字倒是十分好聽的。”
梅大人兩隻小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是取了少女腕間的鮮血加上三月的桃花，加上一些助興的藥物釀成。不論男女喝了都有飄飄欲仙之感。”
我聽著他的敘述，皺起了眉。
這哪是酒，這分明就是毒藥。
而且他說的少女鮮血……
“小女子想問梅大人，”我以袖掩面，放柔了聲音，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他，“難不成這一壇酒就必須要取掉一個人命嗎？”
大哥摟著我的腰的手緊了三分，並給了我一個警告的眼神。
我緊緊盯著梅大人的下一句話，如果真的是一罈酒取一人性命，那麼他也不用活著了。
大哥之前和他們說過，我因為害羞所以不敢說話，此時這一問，倒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梅大人可能做夢也沒有想到我會跟他說話，加上我問的又是他介紹的酒，臉上便帶有了幾分自得：“姑娘這話誇張了些，只是取一點腕間血罷了，她們也是自願的。並不會傷及性命。”
我點了點頭不再看他，卻沒有了待在這裡的興致，便扭頭對大哥道：“我想去走走……”話尾音上揚，模仿雪盞往日撒嬌的調調。
貌似我現在在女裝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大哥點了點我的腦袋，語氣裡含著寵溺：“……這才沒坐下一會兒，你怎麼又想著到處跑?”摟著我腰的手卻鬆開了，“不許跑遠了卿兒。”
“好呢！”我歪頭朝大哥露出一個笑，起身離席。
沒辦法，這空氣裡飄蕩的血/腥味道確實讓我受不了。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我想去半山腰看看那一個白玉石做的溫泉。
那個梅大人此時倒是識相，讓一個婢女帶著我四處走動。
婢女一身青色暗花細絲百褶緞裙，手提著燈盞走在我身邊，神色恭敬。
我想了想，決定問她：“姑娘可是很早之前就在知府大人這裡工作了嗎？”
那青衣婢女愣了一會才回答：“是的，奴婢在知府府衙當值了三年了。”
“三年吶……”我點了點頭，又繼續說道，“這座山風景秀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知府大人的專屬後院呢?”
“姑娘所言極是，”青衣婢女回答，“這座山名曰東靈山。是知府大人的專屬後院只處旁人不能進來的。一般用來宴清像尚書大人這般的貴客。若是到時候姑娘乏了，奴婢可以領姑娘到後山的那些小房子裡歇息一晚。”
“原來，山頂上竟然還修有房子嗎？”我問。
青衣婢女點頭，應了一聲是。
說話間，我們便走到了半山腰。離那白玉石溫泉越來越近了，周圍的氣溫也有點升高，白霧嫋嫋。
因為這裡是在半山腰的一處茂密的樹林裡，山頂上因為那酒帶來的淡淡血/腥味在此時也一點都聞不見了。
“多謝姑娘，你可以退下了，我一個人在這待一會兒。”我衝那個青衣婢女揮了揮手，示意她退下。
……
青衣婢女退下後，我朝那口白玉石溫泉走去，四處打量了一圈，才發現同樣用白玉石所製成的屏風上似乎鏤空雕刻著什麼東西。
再靠近看了，卻把我嚇了一大跳——這可不正是春/宮圖麼！
那刻畫的線條雖然略顯粗糙，卻是一男一女，姿勢各樣。
我：“……”
隨處選了個地方坐下，卻發現白霧濛濛中有一些白光在閃耀，幾乎刺到了我的眼睛。
這溫泉好想有些地方有點怪異。
這麼想著，我又朝那白玉石溫泉靠近了些，走近泉邊，才發現這溫泉外面看起來是白玉石，其實泉水裡的岩石卻是別有洞天——竟然在水裡鑲嵌著無數可以把周圍一切切景物倒映分明的銅鏡。
這溫泉加上石壁上的春/宮圖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個人泡澡的。
我把一隻手放到水裡攪動了一會，水溫在這個季節倒是剛剛好，水底下的銅鏡也映照出了我此時的樣子。
一襲石榴紅溜金邊鳳尾裙，長髮在脖子後面用紅綢扎作一束，眉間一點硃砂——也怪不得那麼多人喊我姑娘。
不過左右也就還有幾個月了，我就可以穿回男裝了，哎……
將手從水裡抽出，我嫌惡般退後了幾步，打算離開這裡。
身後卻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略為虛浮，一聽便不是大哥。
我扭頭看去，溫泉升起的白霧嫋嫋中，看到屏風後走進一個微胖的人影。
那人走近了，卻帶有一身酒氣。
那酒氣裡摻雜著甜膩微腥的酒香和濃郁的脂粉味，那人的笑容也很油膩，臉上的肉擠在一塊，只露出一絲絲小小的眼睛。
我腦海裡搜尋了一下這個人的資訊。
這不就是跟在知府大人後面的一個小跟班麼？
“小美人，你等了很久吧?”他搓著手，聲音醉醺醺的。
我表示十分震驚：“……”我女裝了兩年，這被調/戲的事情還是第一次落在自己頭上。
見我不說話，那肥胖的官員反而笑了笑：“尚書大人和知府大人正在聊天呢。眼下這個時候，他們也還聊不完。小美人一個人等在這裡這麼久，想必也是十分寂寞啦。不如我們來做點快樂的事情吧。”
我：“……”孃親，這裡有變/態！
默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那微胖的官員見我退後一步之後反而追了上來，手更是搭上了我的肩膀，靠的近了，那股難聞的酒味便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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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著抽出蟬翼劍把他爪子剁掉的衝動，問他：“你是誰？你不知道我是尚書大人的女人嗎？你敢對我做出什麼，小心尚書大人饒不了你。”
誰知道那微胖的官員反而嘿嘿一笑：“尚書大人身份尊貴，身邊的女人那麼多，即使你跟了他也不會給你什麼名分。小美人你倒不如跟了我，我倒可以許你一個侍妾之位。我正是靖府的河道總督，尚書大人自京城而來，此次來見到靖府如此繁華，回去稟告了皇上肯定會有嘉獎，到時候我到了京城當官，還可以讓你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
我：“……呵呵。原來你就是靖府的河道總督啊。”
“正是在下，怎麼樣啊小美人，要不要考慮一下呢？”那河道總督醉醺醺的，搭在我肩膀的手就要往下滑。
我的心情由震驚變為厭惡，在感覺到這人要吃我豆腐的時候，終於忍不住一把把他的那只爪子拍下。
這個河道總督見我拍下他的手倒也不介意，笑眯眯的張開了懷抱想整個人撲在我身上。
我抬起來就是一腳。
“彭！”是物體摔到地面上的聲音。
那河道總督見我一腳把他踹翻還有點迷茫，翻過身看著我的眼睛裡寫滿了不解，似乎是醉的不清。
我一腳踩在他胸前：“怎麼?還沒有醒嗎？”
“小美人，你怎麼能這麼粗魯呢？”那河道依舊笑著，就要去抓我的腳。
我把腳收了回去，彎腰直接把他的一隻手一提，一甩，扔到了那溫泉裡。
那河道總督在溫泉裡撲騰了一會，才冒出頭來，看向我的時候眼神帶了驚恐：“小美人你你你你……”
我抽出腰封裡的蟬翼劍，往蟬翼劍裡面灌入了幾分內力，蟬翼劍立馬藍光流轉。
劍尖一挑，我把被我甩到溫泉裡變成落湯雞的河道總督衣領挑起，冷眼看著他：“原來你就是河道總督。我倒是好奇了，就算你到了京城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三百石，又如何給我這榮華富貴，錦繡無邊的生活。”
河道總督看到我手裡的劍挑起他的衣領的時候，眼睛都僵了，驚恐失色，雙手攀著那溫泉邊上的石頭，一動都不敢動。
我將他的害怕看在眼裡，卻只是冷笑三聲。
“不過現在我倒是知道了，恐怕就是……哦，不用說恐怕了，而是本來——”我劍尖往前了一份，“搜刮了民脂民膏，任由這洪水滔天，山匪橫行，貪汙出了這金山銀山，所以才能養出這一身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