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宗,縣衙。
廳堂內,寂寥無聲,安靜若息,只是這安靜顯得十分壓抑,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順著目光望去,衙堂內,此刻正跪坐著三道人影。
那跪坐在衙堂正中央之人,是一位文士,年紀大約在四十五六之間。
那文士體型消瘦,膚色白皙,滿頭的髮絲束起,然後用一根黑色的玉簪串起,兩鬢已顯斑白。臉上帶有一抹淡淡的紅潤,只是在那紅潤之下,始終掩藏不了那蒼白如金箔的氣色。
眼眸微閉,跪坐在那安然養神。
身上一襲皂青色的長衫更為其增添了幾分氣度,神情自然間,說不出的淡定。
而在他下首側,也跪坐著兩人。
一人體型壯碩,膚色黝黑,年紀大概也在四十左右,但相較於前者,卻是略小。頜下虎鬚猶如濃墨,微微賁張,眼眸微睜,氣勢驚人。
一身黑色斜襟的短襜褕套在他的身上,將他那一身腱子肉展現出來,顯得略發得孔武有力。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另一人,身材消瘦,膚色較之第一人卻是要黑點,但是較之第二人又顯得白很多。低著頭,滿頭黑髮披散,將他容顏遮住,彷彿又在深思。
身上套著一件單薄的青灰色的長衫,跪坐在那裡,倒顯得神神秘秘。
就在三人一直保持著這般沉默的時候,衙堂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咚咚咚。
“賢師、賢師!”
一人臉露驚容,神情慌張,健步如飛的闖了進來,大聲嚷道。
聽著這慌慌張張闖進來之人的言語,不難猜出衙堂之內這三人是誰?
沒錯,正是如日中天,聲名遠揚的太平道創始人,黃巾起事的領頭者,張角三兄弟。
“嗯?”
跪坐在廳首的張角聞聽此言,微閉的雙眸微微一睜,望著闖進衙堂之人,神情不變,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開口詢問道。
“休要亂了分寸!何事令爾如此驚慌?”
“賢師,賢師,不好了,不好了!青州、青州傳來急報!”
“青州急報?”張角聞言,一怔,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預感,但仍然忍不住問道:“所報何事?”
“死、死了,都死了。就連、就連管帥他、他也、、、、、、”
“他怎樣了?”張角快速的站了起來,強忍著心中的憤怒,瞳孔血紅,聲音低沉的道。
“他、他也戰死了!”那人聽到張角那急切的詢問聲,不敢怠慢,低著頭,抱著拳,匍匐在地,道。
“什、什麼?這不可能?”位於張角下首的張寶聞言,當即跳了起來,臉露驚疑,一臉的不相信,大聲道。
“回稟二將軍,小的所言句句屬實!”那人見張寶不相信,卻是再次抱拳,辯解道。
“放你娘的狗屁!”張寶勃然大怒,快步向那報信之人走去,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滿臉猙獰,眼神兇狠,如狼般打量著他,喘著粗氣,道,“管亥何等武藝,豈會死在那青州小小城池下?就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又有何人能夠殺他?
你這小子,若再敢胡說八道,小心你家地公將軍宰了你!”
“將、將軍,小人、小人所說句句屬實!若、若將軍不信小人的話,可派人前去打聽。”那報信之人,望著張寶那如狼般的兇狠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臉露懼色,膽戰心驚的道。
“好了!二弟,莫要為難他了
!”
張角望著那緊緊拽住報信之人的衣服,如狼似虎,凶神惡煞般的張寶,心中微微一嘆,臉上露出一抹落寞之色。
“可是、、、、、、”
張寶還想繼續追問,可是一看到張角那凌厲的眼神,心中雖有憤怒,可臉上卻露出一抹頹敗之色。
緩緩的鬆開了手,臉色木訥,宛如行屍走肉般行到座位上。
張角望著那落寞,臉色木訥的張寶,知道他心裡難過,可是眼前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處理,當下收拾好心情,再次向那報信之人詢問青州戰敗的訊息。
“你可知,青州之敗是何人所為?”張角微微點了點頭,再次詢問道。
“回稟賢師,小人不知,但卻聽那回來的兄弟所言,那將管帥戰敗之人,卻是一員手持長柄兵器,身穿黑袍的年輕小將。”
“黑袍小將?”
張角聽著那人所言,低著頭,喃喃自語。
張角抬起頭,正準備讓那報信之人下去休息。
可是沒想到衙堂外又響起了一道急促的腳步聲。
這次腳步聲比上次更直接,更快。
砰!
張角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人影已經快速的闖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緊跟著,一道悲慼,哽咽的聲音響了起來。
“賢、賢師,張、張大帥死了!”
“張大帥?哪個張大帥?”張角聞言微微愣了下。
那人抬起頭望著上首張角那愣神的模樣,臉上的悲色更甚,再次道:“張牛角,張大帥!”
“什、什麼?”
這次輪到張角大吃一驚了。
剛才他聽到張大帥,一時間不知所云,張大帥,哪個張大帥呢?
這好端端怎麼就死了呢?
可是等到那前來報信之人再次言說的時候,他彷彿被雷擊了一樣,臉上露出驚滯的神色。
“你剛才說什麼?”
好半天之後,張角才回過神來,臉上還帶有一絲一毫的期盼,期盼他剛才所聽到的是假象,是謠言。
“回稟賢師,張牛角大帥戰死於幽州!”
那報信之人臉露悲慼,哀傷的道。
“呵呵,爾在說笑否?牛角大帥有何能耐,我張角豈會不知?況且就憑那小小的幽州之戰就想取他性命,這我張角卻是不相信,所以爾莫在謊報軍情了,否則我張角饒得了,我黃巾軍軍令卻饒不了你!”
“大賢師,小人沒有謊報軍情,這、這卻是小人親眼所見,而且、而且少帥特令小人馬不停蹄趕往廣宗,前來稟報軍情。”
“當真?”
“當真!”
張角望著那疲憊不堪,頭髮凌亂的報信之人一臉認真的樣子,眼裡的期盼越來越少,心中越來越晦澀。
“噗!”
突然,張角頭一仰,一口血箭再也壓抑不住,從他口中激射而出,旋即張角兩眼昏黑,身體向後倒去,不省人事。
張角這突然間口噴鮮血,兩眼昏暗,身體一倒,頓時嚇壞了衙堂之內的眾人。
“大哥,大哥!”
“賢師,賢師!”
張寶和張梁兩兄弟望著突然間口吐鮮血,昏倒在地的張角,當即嚇了一跳,身體從蒲席上跳了起來,
快速的向張角奔去,將張角死死的抱在懷中,臉上露有急色,口中不斷輕喚著。
那跪在廳內,前來報信的兩人望著突然出現的這一幕,心中大感焦急,雙眼急切的望著那倒在張寶懷中的張角。
張梁快步走上前,望著那一臉急色,輕喚著張角的張寶,心中雖有急切,但臉上卻不慌亂,連忙擺手示意自家二哥停下,而他伸出手輕輕在張角口鼻間探了探,察覺到自家大哥只不過是怒極攻心,昏死過去,一顆懸著的心才悄悄的放了下來。
“二哥,暫且安心!大哥只不過是初聞噩耗,一時怒急攻心,不小心昏死過去了。如今看來,只需靜養幾日,方可無恙!”
張寶見自家三弟如此說,一顆懸著的心也漸漸的放回了肚裡。
若是自家大哥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那麼他黃巾大業就算在宏偉,又有什麼用呢。
兄弟三人,本來就從小相依為命。
在成長的歲月裡,兄長張角一直就如同父親般,對他們無微不至的關照,可是如今突聞噩耗,致使兄長怒極攻心,昏死過去,怎能不令他心有所憂呢。
而且,這段時間來看,兄長的隱疾越來越嚴重了,弄不好、、、、、、
想到這裡,張寶不敢在往下想了,當即抱起張角,對著一旁的張梁,道:“梁弟,大哥昏迷,我先送大哥下去休息,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二哥,小弟醒得!”張梁心中雖然焦急張角的安危,但是他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更何況此刻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們兄弟三人來處理呢。
如今正是黃巾危難之際,萬萬不可有千絲萬縷的大意,否則、、、、、、
他不敢在想了,他可知道他兄長一身都投入到這黃巾基業裡,若是在此刻,黃巾軍在出現什麼意外的話,那麼他不敢相信這後果會是什麼。
目送張寶懷抱張角離去,張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來,一掃先前焦急之色,雙眸微凝,仔細的打量著廳內的兩人,旋即微微的點了點頭,心中響起一道聲音。
“觀這兩人神色,頗為焦急,緊張,看樣子倒不像作假,想必定是忠於我黃巾之士,倒是可堪一用。”
沉悶的聲音的從張梁的喉嚨裡響了起來。
“爾等都起來吧!”
“天公將軍昏迷之事,爾等切不可外傳。至於幽州、青州之戰事,一切都等天公將軍醒轉過來,再言其他。
若我在城內聽到絲毫有關天公將軍昏迷之事,到時候我定斬你二人,聽到沒有?”
“我等謹遵人公將軍所言,定不會在外說曉此事!”那兩人聞言,不敢怠慢,立刻抱拳躬身答道。
“嗯!”張梁點了點頭,再次道:“等這件事結束後,你二人就到我麾下來吧!”
那兩人聞言,哪能還不知道因傳報訊息而得福,只要他們日後立下汗馬功勞,從此之後就可以平步青雲了,心中頓時露出欣喜的神色,立刻納頭對著上首的張梁跪拜去。
望著兩人那欣喜的神色,張梁輕輕頷首,擺了擺手,對著他們道:“爾等今日已累,就先下去休息吧!”
說完,張梁轉過身,雙手靠在背後,靜靜的閉上了雙眸。
“諾!”
那兩人見張梁吩咐,不敢怠慢,拱了拱手,悄然的退出廳堂,下去休息了。
感受到兩人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張梁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邁起腳步向後廳走去。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