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你還想給別人設套，結果別人卻給你設了套。”回到荀彧那邊，後者知道他的遭遇，頓時大笑起來。
剛剛收到訊息，說是郭嘉以探子的身份被抓，他還擔心過。也奇怪，他為什麼會那麼不小心，結果可好，鬧出那麼大的事情出來。
就算郭嘉放蕩形骸，此刻都有些不好意思，只覺得自己還是有些年輕，居然會被劉韜這樣吃得死死的。
想了想，還是看向荀彧說道：“文若，你就沒想過，太守是如何知道我們，甚至連志才都知道？而且不僅僅是知道，他甚至連我的性格都很清楚，於是直接請我喝酒，每一處都能針對我的性格進行設套……”
“那麼一說的話……”荀彧聞言也不再嘲笑，反而陷入了沉思。潁川和洛陽相隔一些距離，更別說劉韜還是涿郡那邊的。
自己出自潁川荀氏還好，至少沾了叔伯的便宜，有些名氣。可郭嘉名不見經傳的，劉韜如何能知道，真要算，戲志才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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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很詭異，越想越不舒服，只覺得冥冥中，有什麼東西在注視著自己。
“至少可以肯定，這個太守肯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神異本領。我甚至可以懷疑，他派人在潁川書院說的那番話，其實是打算把我們兩人叫過來。”郭嘉隨口說道。
“這不對，如果他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又想要把我們叫過來，為何不直接派人來請？”荀彧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拐彎抹角的。
“是啊，為什麼呢……”郭嘉也有些糾結這個問題，“會不會這樣顯得太怪異，反而會引起我們的懷疑，導致我們不來？”
“雖然也有這個可能，但我覺得原因在別的地方。”荀彧搖了搖頭，他總覺得情況沒有那麼簡單，劉韜似乎在顧忌什麼。
“直接問他不就好了？”郭嘉隨口說道，“他似乎並不打算對我隱瞞一些什麼，比如說他的野心。再說，我已經拜入他的門下，以後我也算是他的門客了。”
“你怎麼那麼衝動？”荀彧有些想不明白，郭嘉為何要那麼做。
“文若，有些事情你不明白。”郭嘉看向荀彧，“你出身荀氏，不管天下大亂，還是天下太平，以你的條件，絕對能夠封侯拜相。”
“…………”荀彧沉默，他很清楚，郭嘉的話是對的。這年頭的規矩就這樣，官位並不多，但盯著的人不少。本身要出仕就困難，更別說還有西園賣官的情況。
這意味著，如透過郭嘉這樣的潁川郭氏旁系子弟，要出仕都非常困難。更別說，一些普通的寒門，想要出仕簡直難如登天。
“不管他是從什麼地方，知道郭奉孝其人。但這是一個機會，哪怕成為門人也好，我不想虛度光陰，也不想默默無名。我想要一展抱負，同時也希望讓以前瞧不起我的人，能看到，我郭奉孝，並不是廢物！”郭嘉說話的時候，有些激動。
或許是太年輕的關係，十六歲的他，和二十多歲的他比起來，多了幾分叛逆，多了幾分衝動，總結起來，就是‘青春的躁動’。
“而且這幾天，我已經把應該需要收集的東西，都收集了。”郭嘉嘆了口氣，繼續說道，“劉韜有缺點，那就是比較莽撞，做事不計後果。但換個身份，又成為他的優點。”
“現在天下依然太平，你我就算有所猜測，依然只是猜測。”荀彧當然知道他的意思。
現在劉韜據說已經得罪了洛陽的大部分士人，因為他公開叫囂自己是公羊儒，同時推崇荀子的思想。來到雲中，很多事情都是說做就做，荀彧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給歸化胡人搞測試這件事，居然朝廷還沒有批准，他就已經開始做了。
這樣顯然會得罪不少人，若按照正常的邏輯，他這樣，估計過兩三年，就有可能會丟官，甚至可能會被抓拿。這樣時候跟著他，甚至有可能被波及。
可換個身份，以一個霸主的身份，如此銳意進取的存在，那絕對是一個明主。只是問題也很明顯，現在天下依然太平，還沒有到改朝換代的時候。
這個，也是荀彧最擔心的，生怕郭嘉會被波及。
“我和你不同，我什麼都沒有，正因為這樣，我能支付的，便是我的一切。”郭嘉搖了搖頭，“更何況，他現在缺的就是能信任的文士。”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這個說法在這個時代未必出現，但概念大家都懂。
“我還能說什麼，只能願你的選擇沒有錯。”荀彧其實也在糾結，只是他揹負的東西太多，還沒有辦法，如同郭嘉一樣，豁出一切，拜某人為主公。
就連現在，他的身份也只是一個郡吏，隨時可以離開那種。
“文若，我問你……”郭嘉聞言，情緒也慢慢安撫了下來，“我們埋頭苦讀，除了打算博取一番功業之外，難道就沒有其他的了？”
“誰知道呢……我從小，只知道家裡或明或暗都在向我們強調，我們是潁川荀氏的一份子。”荀彧嘆了口氣，家族這玩意，有時候就這樣麻煩。
它能給自己很多的便利，比如說從小就不缺用度，不需要為生計煩惱。有很多的書，這些書不少甚至外面都沒有，裡面的註釋，更是一代代先人留下的精華所在。
所以大家族的子弟，底蘊天生就比普通人要好，也更容易出仕。再說，官場本身就有蔭子孫的說法，二千石的大官，可以蔭一個子嗣，甚至是子侄為郎官。
然而家族，也是束縛，家國天下，都知道這是斷章取義，但沒有家的養育，哪來他們現在的輝煌？到底是仁孝至上的時代，連家族都不忠誠，又如何保證對國家忠誠？！
突然間，荀彧只覺得一股無力感，開始在體內充斥。
“我見過不少的流民……”郭嘉緩緩說道，“看過太多的天災人禍，百姓餓死路邊，富人家裡卻還歌舞昇平。我不明白，這難道就是大漢盛世？然後我覺得不對，這絕對不是我印象裡面的太平盛世。”
他看向荀彧：“文若，難道你不想看到，大漢歌舞昇平，一片太平盛世的樣子？”
“我……”荀彧有些哽咽，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腦子裡亂糟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