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佗急忙擦了擦手上的水漬，起身行禮，道：“少君侯箭毒已經清除，傷口縫合，只需靜養些時日便能恢復如初。這位是……”
華佗將眼光落在法正身上，看其臉色蒼白，走路不穩，還間或咳嗽連連，一看便有病在身。
“此位便是漢中王府尚書令法正法孝直。”關羽聽聞關平已經沒有後顧之憂，頓時放下心來，臉現感激之色，介紹道，“孝直長途奔波，身體有恙，還請先生施以妙手，診治一二。”
“有勞神醫出手。”法正急忙施禮。
華佗也是聽過法正之名，伸手將法正扶住，順勢便將手指搭在對方脈門上摸了摸。
法正直起身形，華佗已經心中瞭然，雙手背後搖了搖頭。
“先生……”關羽心中疑惑。
眾人也都是不明所以，怔怔地看向華佗，不知道他搖頭代表什麼。
“老朽雖不敢說品性高潔，但也懂得是非曲直。”華佗露出嫌棄之色，將頭扭向一邊，談談道，“關君侯名滿天下，義薄雲天，老朽聽聞少君侯身中毒箭，親動舟車，上門診治。”
“至於尚書令……哼！”華佗冷哼一聲，道，“妄稱西川名士，卻行背主求榮之事，先賣劉章，坊間傳聞尚書令又要棄漢中王？”
法正臉色蒼白如紙，渾濁的眼中滿是怒容，氣得渾身發抖，喝道：“大膽匹夫，你胡說什麼？”
廳中眾人也全都一臉愕然，沒想到一個醫者，竟然敢對尚書令出言不遜。即便你醫術再高明，畢竟身份低賤，如此與上位者說話，不是自尋死路嗎？
“果然被老朽言中。”華佗繼續道，“聽聞你睚眥必報，貪贓枉法，濫殺無辜，仗著漢中王的信任，排除異己，現如今，你大權在握，是不是又想謀反？”
“你……你……”法正手指華佗，氣得抖若篩糠，“請君侯斬殺此狂妄之輩。”
“先生不可妄言，還不快向尚書令請罪？”關羽低喝道。
若不是看在華佗剛剛治好關平傷勢的份上，以關羽的性格，華佗在此大放厥詞，早被推出去斬了。
“老朽雖死，也不為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診治，更不會向其道歉。”華佗說著手指法正，正色道，“你這匹夫死有餘辜！”
“來人，把元化先生請出去。”關羽大聲道。
立刻有兩名軍士上前架起華佗便往外走，法正頓足捶胸，手指華佗，只感覺胸口沉悶，腹內鼓脹。
“死有餘辜！”華佗回頭大聲喝道。
“哇！”法正一口血噴了出來，血色發黑。
“吐出來了？”華佗面露喜色，掙脫兩名軍士，快步走到法正身邊，一手拍打後背，一手按摩腹部，喜道，“繼續吐，吐得越多越好！”
“哇！”法正連續吐血，片刻之後，便吐出一升黑血。
“元化先生，你將尚書令氣得吐血，惹禍了！”周倉在旁邊甕聲甕氣地說道。
關羽也臉現不快之色。
感覺華佗太不知深淺了，當著他的面辱罵法正，讓他也臉上無光，覺得慢待了法正。
法正嘴角掛著血漬，一把抓住華佗，怒道：“你若是拿不出證據，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尚書令覺得可好了些？”華佗笑著問道。
法正一怔，細細感覺自己的身體，明顯氣血暢通，呼吸也不急促了，身體輕便了不少，一路的勞累似乎也盡去了，說話也不喘了，就連不斷的咳嗽也好了。
看著滿地黑血，法正回過味來，急忙整理衣冠，對著華佗躬身一禮，恭敬地道：“先生醫道精妙，神鬼莫測，法某感激不盡。”
眾人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華佗惡語相向，是在給法正治病，這種治法聞所未聞，令人大開眼界。
“先生果然不愧神醫之名。”關羽讚道，“不知尚書令得了什麼病？”
“此病非同一般，腹中積有淤血，而且積累頗多，若不及時取出，很快便會危及性命。”華佗解釋道，“只能激怒患者，讓他把淤血吐出，老朽再配一副藥服下，很快便會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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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佗說著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誠懇道：“適才乃是治病所需，逼不得已，言語冒犯了尚書令，還請恕罪！”
法正急忙將華佗扶起來，道：“先生治好法某沉痾，乃是法某恩人，何罪之有？”
沉吟一下，法正補充道，“蜀中多瘴氣奇病，百姓深受其苦，可惜沒有妙手神醫，法正替蜀中百姓懇請神醫赴蜀行醫，不知先生可願否？”
華佗露出為難之色，嘆了口氣道：“非是草民不願赴蜀，怎奈大江南北便有無數患者等待醫治，草民分身乏術啊，可憐可嘆，醫者賤籍，天下從醫者甚寡，而近年災疫橫行，百姓呼嚎於病痛之中而不得救治，草民每每見此，痛心之至！”
說著，眼中露出晶瑩之光，表情悽苦。
眾人默然。
華佗所言確實如此，醫者屬於賊籍，能有點本事的都不願意從事這一行當，而且學起來很是麻煩，沒有十多年的工夫不可能學得精湛醫術。
而要想成為像華佗這樣的名醫，放眼天下也僅此一人而已，一輩學醫能夠名動一方就算不錯了，要想名滿天下何其難也。
與此相反的是，這幾年由於無止境的戰亂、天災、瘟疫、饑荒等，導致病患比平日多了數倍，然而卻沒有足夠的醫者幫他們解除痛苦。
可以說這是一道無解難題。
法正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學生——世子劉禪。
自己這位學生古靈精怪，經常會冒出常人想象不到的鬼點子，或許他有辦法。
“法某也知先生難處。”法正道，“漢中王世子如今也在荊州，一向多奇謀妙計，或許他有辦法。”
“世子劉禪？”華佗喜道，“久聞大名，正想找時機拜會一番。草民這幾日之所以來到江南診治，主要是受了東吳名醫虞翻之邀，聽聞世子劉禪連敗東吳大軍，江東不少將左身負重傷，有的傷勢頗重，軍中醫官難以救治，便請老朽前去診療……”
華佗突然看到關羽臉現不悅之色，急忙閉嘴。
當前東呈和荊州正在開戰，你跑到荊州軍營裡說，正給東吳將左治病，確實不妥。
難怪關羽不悅。
“無妨，先生醫者仁心，一視同仁，品性高潔，令人佩服。”法正急忙圓場，他還想把華佗弄到蜀中去行醫呢，因此不想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華佗也不再多言，給法正、關平各開一個藥方，又留下一些藥物，叮囑用藥注意事項，便離開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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