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諸葛果回頭，聲音中帶著雀躍之意，“您怎麼才來，徒兒差點……”
“為師已經盡知。”老者的聲音再次傳來，“人生無數劫難，這也是對你的一次磨鍊。”
劉禪不由得撇了撇嘴，老頭這萬金油的回答讓他很是不屑，凡是解決不了或者沒有料到的事都可以歸結為命中註定，或者人生必須面對的歷練。
聽起來高大上，實際上沒球用。
“世子，師尊來了。”諸葛果輕聲道，“師尊，這位便是漢中王世子，與徒兒從小一起長大。”
劉禪沒有回頭，自顧專心地看著滿天雲蒸霞蔚。
一則是他有觀雲任務在身，二者他對諸葛果的這位老師非常不滿。
荒山野嶺的，怎麼能讓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子獨自一人出來打水？
差點讓賊人給劫走了，再說這個時代生態極好，山中難免有虎狼等大型野獸，傷了果兒怎麼辦？
這麼不懂事的老頭也能帶徒弟？不會是個騙子吧！
孔明軍師精明一世，怎麼會把果兒送給這樣的傢伙學道？
老者見劉禪一聲不吭，也沒有回頭，微微皺眉。手指在寬大的衣袖中快速掐動，推算面前這位有些倨傲的世子的命格。
眉頭慢慢凝得更緊了，滿臉皺紋彷佛都擠到了一起，好像是腦袋前面貼了一張龜裂的老樹皮。
只感覺心頭渺渺茫茫，看不真切，遮蔽了過去和未來。
此種卦象前所未有，平生僅見。
連卜好幾卦，都是如此。
老者上下打量少年的背影，沉吟良久，這才一擺手中拂塵，走上前來，站在少年側前方，長揖一禮，道：“山野老叟李意，見過世子，多謝世子救劣徒脫困。”
劉禪斜著眼瞅了他一下，就見老者身體像一株扭曲的老柏樹，站姿奇特，最與眾不同之處在於，眼珠子是綠的，童孔是方的，滿臉皺紋。
這長相也太特麼稀奇古怪了吧，江東碧眼兒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劉禪腹誹，卻輕笑一聲，漫不經心道：“劣徒？以本世子之見，是師傅太頑劣了吧。這麼小又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怎麼捨得讓她一個人出來打水？慢著，你剛才說你叫什麼？李意？”
“正是貧道。”李意微微頷首道。
“我靠，青城山下，不老神仙，說的就是這個老頭？”劉禪心中暗驚，收回觀雲的目光，仔細打量。
越看越覺得這老者深不可測，剛才怎麼看怎麼覺得奇形怪狀的模樣，現在似乎處處透著一股仙風道骨的氣質。
但是系統任務在身，他不可能觀察老者時間太長，否則系統又要發出警告了。
不管是前世當網路作者的時候，還是今生作為益州老大的公子的身份，劉禪都知道李意這號人物。
據說這位老者長年在青城山修道，已經活了三百多年，被稱作“不老神仙”，乃是《三國演義》中為數不多的老神仙之一。
後世的不少書籍中都記載了李意預測劉備兵敗夷陵和駕崩於白帝城的事。
就是現在的成都，也有著關於李意這位隱士的傳聞，沒想到今天居然見到真人活物了。
原來是他，怪不得諸葛亮會把聰慧的果兒託付給他。
現在這位不老神仙就站在自己面前，只是不知道他的所謂修道與自己的修仙有何高低不同。
不過，正所謂輸人不輸陣，已經端起架子的劉禪自然不能輕易認慫，何況還有系統加持。作為果兒的小夥伴，又是當今成都之主的世子，也不能讓老頭看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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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意見劉禪看了他幾眼，便又去看遠處天邊的雲霞，雖然此子眼中也有一絲驚訝，但很快掠過。
老道士一時摸不透這位世子的路數。
於是也跟著向西邊看去。
場面竟然一時陷入了沉默。
“咳咳……”諸葛果輕咳兩聲打破現場的尷尬，道，“好教世子得知，米巫乃是由道門西南大派五斗米道分離出來的一支，已經墮入邪道，偽裝巫術欺騙信眾，剛才那些歹人既然身揣巫米，想來便是米巫成員。”
劉禪點了點頭，本來他也想學著李意的口吻來一句“本世子已經盡知”，但是轉念一想，這老頭傳聞中似乎能夠占卜未來，還是別裝逼了，免得露出馬腳尷尬。
“米巫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然而……”劉禪繼續觀雲，說道，“然而有人卻枉自頂著神仙之名，坐視自己的徒兒遇險，而不出手相救。此種人學道何用？再活三百年又有何用？”
“果兒今日之難本就在老夫預料之中——有驚無險，會有貴人相助。”李意不急不徐，也不發怒，反倒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道，“這不就是被世子救了嘛。”
果然是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
從老頭的話裡難以判斷出真假，但是澹澹的裝逼氣質卻撲面而來。
“本世子不日將啟程東征荊州。”劉禪也一派風輕雲澹的架勢，“聽聞道長神通廣大，通曉玄機，不知能否占卜一下此去吉凶？”
“此乃天數。老夫荒山村叟，無學無識，豈能窺破？”李意澹澹道。
雖然話裡的直觀意思是表示自己不知道，但是卻給人一種玄而又玄、不可觸摸的感覺。
幾乎同時，趁著劉禪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右手飛快地在袖筒裡掐算。
眉頭又微微皺了起來。
掐算的結果仍然是一片雲遮霧繞，看不明、理不清。
李意看了看西天的雲霞，又看了看專注的劉禪，心中暗想，此子一直在這裡專注地看雲，難道他能看透雲霧背後的東西？
“既不能窺破天數，為何又有果兒今日之難本就在預料之中的說法？”劉禪嘴角抽了抽，道，“修道者不打誑語。”
“修道者不打誑語？”李意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覺得很是新奇。
他哪裡知道，面前這位是個半吊子修仙者，這話純粹是借用了佛家的說法，只不過這個時代佛法流傳還不是那麼廣泛。
“此為何意？為何修道者不打誑語？請世子解惑。”李意覺得身邊這位少年的話似乎蘊含著某種深意，竟然有番道理在其中，但又難以一下子把握住。
“道可道非常道，道不可言，何況是妄言？”
劉禪說話的聲音並不大，語氣舒緩，落在李意耳中卻如驚雷般炸裂，渾身一愣，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