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處？”
“哈哈哈哈哈哈哈！”
顏良一陣放肆地大笑，笑得軻比能雲裡霧裡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笑了一陣後，顏良道：“弱肉強食物競天擇不正是這草原上的至理麼？以強擊弱，還需要什麼緣由，能得到什麼好處還用我說麼？”
軻比能被顏良稱為強者心裡雖然挺舒坦，不過也不以為然道：“我雖強，可閻柔與東部鮮卑也不弱，攻打他們並不划算。”
顏良道：“彼輩不過外強中乾罷了，若是僅僅靠你軻比能一部自然奈何不得他們，然有我一萬精銳之師在此，殄滅反虜如反掌觀紋爾，屆時你軻比能痛打落水狗，豈不美哉？”
軻比能乍一聽顏良說有一萬精銳也是嚇了一跳。
這年頭雖然已經距一漢當五胡的時期有些遠，但甲仗精良訓練有素的漢卒的確要比胡騎強悍得多。
他尋思著若顏良真個帶了一萬精銳，那閻柔和東部鮮卑的確危險，而自己弟弟的五千多部眾一夕大敗，也從側面佐證了漢卒的戰鬥力。
站邊強者，向來是草原牧民的生存法則，軻比能心中有了動搖後，賣起友軍來就毫無心理負擔了。
不過他能以一個小支部族豪長打下如此的地盤，自然深悉夾縫中求生存的道理，便想為自己謀取最大化的利益來。
他說道：“若是我答應將軍的請求，與將軍合計閻柔與東部鮮卑，將軍會釋放我部族的俘虜麼？”
顏良爽快地答道：“釋放，當然會釋放，不過贖金也不能少。”
軻比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說道：“漢人不是向來講禮尚往來麼？你要與我合兵，為何不先釋放我的族人，還要收贖金？”
顏良斷然道：“一碼歸一碼，我還沒計較你的族人在我漢家土地上燒殺搶掠的罪責呢，肯用如此低廉的價格容你贖買，已經是寬容大度了。”
軻比能心中猶豫不決，雖然從眼前的局勢上，站在更強大的顏良一方去攻打稍弱的閻柔和東部鮮卑符合弱肉強食的準則，但還要自己拿這許多牲畜來贖買俘虜仍是十分肉痛。
他十分不甘地問道：“那贖金可否再商議一下？一個俘虜一匹馬或是兩頭牛、十隻羊還是太高了。”
顏良道：“一口價謝絕還價，不過，若是你願意配合，我倒是可以給你幾個優惠方案。”
軻比能忙問道：“什麼優惠？”
顏良道：“你可以先付一半的贖金，從我這裡領回一批部眾，剩餘的一半贖金，待此戰結束後一起付清。”
軻比能一聽有漏洞可鑽，立刻說道：“那一共要付多少，我立刻便讓人點齊牛羊送來贖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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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良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說道：“你莫非是想把俘虜要回去就翻臉不認賬了吧？也罷，若是你不顧你弟弟苴羅侯，以及眾部落豪長的性命，大可以如此做，算是我看錯了一回。”
軻比能急道：“苴羅侯怎麼了？你要對他做什麼？”
顏良十分淡定地道：“苴羅侯如今好吃好喝地待在城中，正等著他兄長為他贖身呢，你大可放心，只要你遵守承諾，你弟弟與眾部族豪長自然會無恙。若是你存了其他心思，呵呵…………”
軻比能道：“你是要以我弟弟和部族豪長為人質？”
顏良道：“這話說的，我需要人質做什麼，只消你出得起贖金，大可現在就把人贖回去。”
軻比能道：“一個俘虜一匹馬或是兩頭牛、十隻羊，不是已經說好了麼？我這就拿來。”
顏良輕笑道：“那是普通俘虜的價格，你弟弟的命和那些普通牧民的命能一樣麼？”
軻比能道：“那你要多少贖金，開個價！”
顏良道：“一個部族豪長按二十個普通牧民來計，至於你弟弟苴羅侯，就按一百個普通牧民來算好了。”
軻比能怒道：“你做夢！這太高了！我不能出這個贖金！”
顏良淡定地道：“我也知道這個價格不低，你一時半會兒出不起，所以才留他們繼續做幾天客不是麼？”
“我這兒還有個方案，包括苴羅侯還有這些部族豪長在內都可以不收贖金，不過卻需要你此次搶掠閻柔與東部鮮卑的五成收穫來交換，你可以考慮一下，值不值得。”
顏良後一個提議讓軻比能頗為動心，用搶來的東西換俘虜總比自己部族裡拿出來要讓人好接受得多。
且他粗略估計了下，以他弟弟一百個人的身價，比搶來東西的五成肯定只高不低，這買賣做得。
不過軻比能與漢人交道打得多了，討價還價也嫻熟得很，直接就地還錢道：“五成太多了，我只能拿出一成收穫來換。”
顏良道：“一成？你打發叫花子呢？四成。”
軻比能道：“兩成，不能再多了。”
顏良道：“三成，再少免談。”
軻比能道：“成交，就三成。”
顏良點點頭道：“你可記住了，我要的是你所有搶掠收穫的三成，包括俘虜，戰馬，牛羊，糧食，布匹，武器等等，莫要想著糊弄我，不然我可不保證送你弟弟回去的時候會否缺胳膊少腿。”
軻比能拍胸脯道：“我軻比能素有信義，按你們漢人的說法一言九鼎，絕不會糊弄你。”
顏良心道我信了你的鬼，幾句話就轉頭把閻柔和東部鮮卑賣了，這還算有信義。
不過他面上卻不露聲色地誇讚道：“我素來聽聞軻比能大人信義卓著，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把先前從你部眾手裡繳獲的刀弓皮甲一併還與你了，算是我送你的添頭。”
軻比能見能得到一批兵器甲冑也是十分欣喜，至少這些俘虜領回來後配上馬就能作戰了，可讓他省了不少心。
商量好了大事，顏良命韓高送上一份名冊，上邊有俘虜的資訊，各部族豪長名字，分屬各部族的人數等等，讓軻比能選擇先贖買多少俘虜。
臨告別前，顏良關矚道：“交換俘虜之事當悄悄進行，便選在馬城西北燕長城腳下吧，你且要特別小心，莫要被閻柔發現了端倪，不然可是大大影響我們之後的收成！”
軻比能對此也十分上心，應道：“我自曉得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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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閻志被軟禁在軻比能的營帳中待了大半天，直到入暮時軻比能的漢人客卿範方才跑來見他。
閻志對此自是大為不滿，發了好一陣牢騷。
範方道：“卻是有勞閻郎君久等了，軻比能大人先前欲與馬城中的漢人商談贖買俘虜之事，故而未能接見閻郎君。”
閻志聞言一驚道：“贖買？軻比能大人與馬城漢軍商議好了麼？”
範方一臉無奈道：“卻是並未，軻比能大人誠意十足，願意息事寧人，不過那馬城漢軍卻殊為無禮，竟然開出一名俘虜兩匹戰馬的贖金，部族豪長以二十人計，而苴羅侯大人更索價百人計。軻比能大人為漢軍所激怒，如今正在從部族中加緊調遣兵馬，欲要帶兵去攻打馬城。”
閻志心裡轉憂為喜，面上卻不表露出來，說道：“那漢軍果然貪婪，我兄長已經在調集兵馬，願與軻比能大人共攻馬城，救回苴羅侯大人。”
範方道：“軻比能大人也有此意，他料來調集兵馬還需兩三天時間，不若我等商量好，三天之後齊攻馬城？”
閻志道：“如此甚好，我這便去與兄長商議。”
在送閻志離開前，範方好似為了表示誠意，關矚道：“軻比能大人與漢軍交涉的時候看到，那馬城的漢軍打著度遼將軍的名號，還有顏字將旗，或是常山太守顏良帶兵前來，還請閻校尉小心。”
閻志躬身謝道：“多謝範先生指點，我自會轉達給兄長知曉。”
閻志冒著夜色匆匆趕回寧城，將軻比能聯兵攻打馬城的請求轉達給了閻柔。
這時候，閻柔也已經透過大力度的遊騎偵伺，打探到了馬城之敵的旗號，與閻志帶回的訊息兩相印證，更確鑿了來敵是新任度遼將軍顏良。
在當年與袁紹聯兵攻打公孫瓚的時候，閻柔雖然也見識過顏良的武勇，但當時的顏良還沒有如今的鼎鼎大名。
他也聽聞去年至今，顏良在烏巢、官渡、黑山等地的表現，不過因為訊息阻隔，卻尚未得知張燕身死的訊息。
對於袁紹派顏良支援幽州，閻柔十分謹慎，畢竟與袁熙這等靠家世得任高位的官二代不同，顏良也是一步一個腳印打出如今的地位。
他甚至因為軻比能、東部鮮卑等拖拖拉拉不願與他合兵，也不願輕易招惹顏良，有一些拖上一段時間，待顏良主動退兵的打算。
然而眼下聽聞顏良因為漫天要價之事觸怒軻比能，致使軻比能調集兵馬要與顏良死磕的訊息後，閻柔也頗為意動。
閻柔認為，顏良能夠出人意料地拿下馬城，一定是使用了少量精騎突進的策略。
而顏良在佔據馬城之後，遲遲沒有進一步動作，或許是因為他帶來的兵力並不太多的緣故。
如果軻比能與東部鮮卑能與自己合力，擊敗顏良奪回馬城也並非沒有可能。
若是能擊敗了顏良這支精騎，幽州範圍內豈不是任他馳騁，乘勢攻打下上谷、代郡等郡縣也不是沒機會，屆時自己與鮮于輔瓜分幽州，豈不美哉！
經過短暫的衡量之後，閻柔決定響應軻比能的請求，三天之後合攻馬城。
為此，閻柔更連連派人去廣寧城，向素利、彌加等東部鮮卑豪長許下重利，引他們趕來合兵。
三天後，閻柔帶著他本部六千餘兵馬，並東部鮮卑的七千餘部族兵浩浩蕩蕩地向西逼去，欲要與軻比能合兵圍攻馬城，而軻比能早就帶著他的六千多部族兵在馬城以北等候。
在攻打之前，三方領頭之人自然要碰一碰面，商議如何配合。
閻柔是發起人，自然要掌握主動權，心裡早就打好了腹稿，欲要如何安排進攻事宜。
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三方剛剛一碰面，還沒談起正事，東部鮮卑眾豪長就與軻比能險些吵了起來。
其原因依然是老調重彈，東部鮮卑各部雖然比較散亂，大大小小諸豪長各自為政，但都是當年檀石槐所署東部鮮卑大人的後裔，要麼就是檀石槐這一系的遠親。
他們自認為血統高貴，對於軻比能與苴羅侯這一對暴發戶兄弟十分看不起，前段時間與苴羅侯就鬧得很不愉快。
在聽聞苴羅侯兵敗被俘時，東部鮮卑各豪長很是幸災樂禍了一番。
這不剛剛與軻比能碰上面，東部鮮卑豪長之一的彌加就鄙夷道：“軻比能，你弟弟終究還是嫩了些，莫名其妙地就被漢人給偷襲俘獲，可是丟盡了中部鮮卑的臉面啊！”
一旁的素利更冷言冷語道：“這話可不對，苴羅侯啥時候又能代表中部鮮卑了？檀石槐大汗的孫子步度根和扶羅韓都還在，尚且輪不到一些小部卑族的人上位。”
彌加接嘴道：“也對，不過苴羅侯也算我鮮卑一部，被漢人俘獲終是不美，大不了我等一會辛苦一下，攻下馬城把他給救回來吧！”
軻比能被二人一唱一和的雙簧氣得牙癢癢的，冷著臉道：“我弟弟之事可不用你們操心，你等有這能耐還是先想著如何打下馬城再說吧！”
彌加笑道：“哈哈哈，我等這不是一片好心麼，畢竟我可是聽說苴羅侯手下的數千兵馬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軻比能強忍著爆發的念頭，像看著一堆死屍一般盯著彌加道：“你還是關心好你自己吧！莫要一會兒被漢人打得丟進了東部鮮卑的顏面。”
閻柔見兩邊說著說著便要鬧崩，連忙出來勸阻道：“諸位大人都少說兩句，我等這次前來乃是為了攻下馬城，逐退顏良，莫要傷了和氣。”
軻比能彷彿失去了耐心，對閻柔說道：“你等人多，便主攻東門吧，我帶人去攻西門，若是誰先破城，誰便能率先進城劫掠。”
閻柔雖然聽說進城劫掠十分頭痛，馬城畢竟長期歸屬於他治下，在城中劫掠無疑會影響到城內百姓。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鮮卑人攻城的慣例，便點頭道：“自當如此，那我等便兩面合擊，力克來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