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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有心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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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良一番正義凜然的話語斥退焦觸,自然博得了滿堂彩聲,且每個人從顏良的話語之中聽出的意思都不盡相同。

如張導、夔這等心向袁紹的官員,對顏良言辭中極為推崇稱讚袁紹的部分很是認同。

如郭溥這般受天子任命的官員則對“天下乃是漢家的天下,都是天下百姓的天下,非是一家一姓之天下。”的言論頻頻頷首。

但同樣是這句話,聽在顏佑、陳正、仇升等人耳中卻又是另外一層含義。

在下曲陽的這一出鬧劇,很快隨著在座諸人之口傳諸於整個河北,引起不少議論。

遠在鄴城的袁大將軍自然也聽說了這事,且他還聽到了不止一個版本,自然是各種有心之人添油加醋而為之。

不過即便是大家都挈帶私貨,也只是在袁熙的禮物、焦觸的神態舉止上略有出入,但顏良的那一番話卻大同小異。

因為不知何時,這場鬧劇已經在鄴城傳揚得人盡皆知,尤其是顏良的那幾句鏗鏘有力的呵責,幾乎百分百還原了出來。

這其中自然是有人在暗中推動,在街頭巷尾,酒肆市坊之內不厭其煩地反覆與人說道顏府君是如何心向朝廷與袁公,當堂呵斥無禮狂徒,引導輿論走向,才不至於讓此事口口相訛變了味道。

這些人都是早前時候顏良特意留在鄴城打探訊息的人手,之前田燦在鄴城負責關說政策,招攬人才的時候,由田燦來統一管理這些人手。

在陳正正式出任職方掾之後,顏良便把這些人盡數移交給了陳正管理。

陳正當在下曲陽親眼所見那場衝突,知道此事若被心思歹毒之人利用,定會對常山不利,便立刻報請顏良讓各處的人手有意識地宣揚此事。

顏良對陳正的意見十分認可,也讚賞他的心思敏銳,授意他全權負責,一些職責之內的事可以先行處置,隨後呈報。

袁紹面對多封奏報,意不能決,召來逢紀問道:“元圖,此事你如何看”

自從郭圖被貶斥之後,逢紀早就坐穩了袁紹面前第一紅人的地位,且逢紀還十分猥瑣地不願外出監軍,一直牢牢坐鎮鄴城。

面對袁紹的提問,逢紀答道:“正如顏立善所言,若焦觸此番無君無父之言傳揚開來,必會使明公置於火爐之上,幸有顏立善當場駁斥,以正視聽,使天下人鹹知明公對天子對朝廷的一片忠悃。”

袁紹聞言之後默然不語,要說他對天下沒有野心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就在一年多之前,僭號稱帝的袁術扛不住天災饑荒和曹co等人的攻打,要將玉璽這個燙手山芋拋給袁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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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袁術來信言:“漢之失天下久矣,天子提挈,政在家門,豪雄角逐,分裂疆宇,此與周之末年七國分勢無異,卒強者兼之耳。加袁氏受命當王,符瑞炳然。今君擁有四州,民戶百萬,以強則無與比大,論德則無與比高。曹co扶衰拯弱,安能續絕命救已滅乎”

袁紹的從弟時任濟太守袁敘也來信為袁術分說道:“今海內喪敗,天意實在我家,神應有徵,當在尊兄。南兄臣下使即位,南兄言,以年則北兄長,以位則北兄重。”

袁術、袁敘當時謀劃接力送玉璽至鄴城,不過曹co早有防備,阻斷道路,更罷了袁敘的濟太守之位。

不過袁紹收到袁術、袁敘的來信之後,這心裡就生出了不少別樣心思,但猶自顧忌良多,難下決斷。

時任冀州主簿的耿包察言觀色之下覺得有機可乘貪圖擁立之功,暗中進言道:“赤德衰盡,袁為黃胤,宜順天意。”

袁紹大喜,以耿包之言示之於文武將吏。

雖然袁紹在河北自行其政,等同於獨立的行臺,但這種謀逆之事只能做不能說,諸人皆表示此言妖妄,包藏禍心,實在當誅。

袁紹一看時候未到,說不得只能殺了耿包這個替罪羊為自己開脫。

這番故事是發生在袁紹剛滅了公孫瓚兵強馬壯勢頭盛極之時,也難怪袁紹會心生貳意。

但經歷了官渡之敗,袁紹的信心大受打擊,這覬覦天下的念頭也淡了不少。

如今聽逢元圖如此分說,也不微微頷首,說道:“焦觸的確言辭無狀,顏良應對得倒是妥帖。”

逢紀說道:“此人滿口妄言,明公還當明文申飭,以昭告士民才是。”

袁紹道:“確乎,元圖代我擬文吧,順便再擬一封私信給顯奕,呵斥他行事荒唐,怎可以無端輕慢二千石。”

不得不說,袁紹的做人比起他三個兒子要高妙得多,雖然心中不無想法,但表面文章還是做得很到位。

逢紀應諾之後,正待擬文,袁紹又似是隨口說道:“顏良在常山廣募士卒,舉行那什麼比武大會,又復鐵官,開採石涅,動作倒是不小啊”

從顏良穿越之後,就一直對逢紀十分尊敬,去常山赴任後,也時常與逢紀書信往來,逢年過節更是禮物不斷,就在前幾天元宵時,還收到了顏良託人送來的精良皮襖。

逢紀自然知道袁紹對顏良心裡多有顧忌,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當下便回道:“臣聞黑山張燕之流擁眾百萬,曩昔我河北雄師聯合呂奉先急攻張賊,仍鬥了個難分難解,可見賊頑強。如今明公使顏立善主持剿賊之事,其募兵練兵,亦合理。”

“臣又聞,房山擬恢復鐵官,井陘擬開採石涅之事,顏立善一併具文報之於明公案前,更候明公委任房山鐵官之令,今次又在人前狠狠駁斥焦觸大逆不道之言,足見顏立善對明公一片赤誠。”

這房山鐵官與井陘煤礦之事分別由房山令陳正與井陘令崔琰行文呈送郡府,顏良與辛毗分別批示之後轉呈鄴城。

對於此等好事,主持常政務的袁尚自然不敢妄自決斷,便呈報給袁紹,讓袁紹也開心開心。

對於顏良的這番作態,袁紹心中是滿意的,誰都知道鐵器事關重大,顏良能夠恢復鐵官並主動求自己派人主掌,足顯其並無私心。

袁紹捋須道:“確乎,沒想到顏良不但擅御兵,還頗有理政之才。”

逢紀立刻道:“這都是明公知人善任,又以辛佐治為其輔弼,常山方能有所起色。”

這鐵官所產出的利益極為豐厚,這幾天各方都有人請求出掌,其中呼聲最高的兩個人選分別是馬延和趙叡。

這馬延便是在白馬之戰中拖了後腿的馬胖子,因其討好郭圖方才得以從輕發落。

在郭圖倒臺之後,馬延又果斷靠回袁三公子處。

馬延雖然沒被嚴懲,但那一戰手下的兵馬盡失,餘者也被顏良、蘇遊兼併去了。

他回到鄴城之後無兵無權,僅僅是個空頭校尉而已,這次聽聞房山鐵官令這個美差,便在袁尚面前極力自薦。

袁尚也對鐵官的利益垂涎不已,便在父親袁紹面前薦舉了馬延。

而另一邊,顏貯剛過了年就來到鄴城,往說淳於瓊與趙叡處,說動了趙叡去爭取出任房山鐵官令。

這幾天淳於瓊已經藉著各種由頭在袁紹面前為趙叡美言了幾回,推薦其出任房山鐵官。

淳於瓊畢竟是舊老夥計,雖然官渡之戰小有失策,但並未失了袁紹的信重。

一邊是佳兒所薦,一邊是老夥計所薦,所以袁紹在馬延與趙叡二人之間頗有些難以取捨。

正好逢紀在此,袁紹問道:“馬延與趙叡二人,元圖以為誰人出掌房山鐵官為宜”

淳於瓊與趙叡這邊得了顏良的提前關照,為了此事專程給逢紀送過禮,請他幫忙玉成此事。

所以逢紀雖然在繼嗣問題上是站在袁尚這邊的,但此刻卻說道:“臣下以為馬延舊在白馬之戰中與顏立善有隙,若將其放之常山,恐在剿滅黑山賊匪的當口怕會引起不快。畢竟這黑山賊匪曾交通曹逆,只有早除滅黑山之患,方能再度南下用兵。”

顏良思考片刻,說道:“此事我自有主意,你且先去吧,擬好文之後再送呈上來。”

逢紀施禮道:“臣下告退。”

待到逢紀離去,偌大個大將軍府堂中只餘下袁紹一人坐在榻上出神。

袁紹的體經過樊阿的調理,又接連聽聞幾個好消息,心俱都好轉一些,但比之病前還是大有不如,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此時正有一道涼風從門扉的空隙裡鑽入,吹得袁紹打了個冷顫,他這才清醒過來,感覺到自己體還是有些虛弱。

袁紹下了榻,來到堂前,遙望南方,感嘆道:“阿瞞啊阿瞞我雖有心與你再戰一場,但這副病軀怕是難以承受了,唉”

遠在千里之外的許都,袁紹的老朋友曹孟德也暗暗發愁。

去年的官渡大戰,曹co雖然得獲大勝,但自的損失也不小,至今為止,陳留、濟、濟北等郡多地還淪陷於河北軍手中,而平丘、長垣、冤句、句陽等地多次易手,地方上的生產盡數被破壞,連人口都損失不少。

在這元宵剛剛過完的當口裡,曹co召集眾臣僚商議開年之後將如何定策。

曹co手下的一眾武將對於官渡之戰中的表現並不完全滿意,按照他們的說法,至少應該把河北軍打回黃河以北,豈容彼輩在臥榻之旁鼾睡,所以夏侯惇、徐晃、於、樂進等將都力主繼續向北方用兵。

但武將之中也有較為冷靜者,比如張遼與夏侯淵都力主河北軍背靠黃河而守,手下多是強兵,非易於也。

若發兵少則未必能下,若發兵多,一不小心就再興起一場大戰。

要知道,按照曹co如今的府庫況,已經支撐不起數萬人曠持久的大戰了。

武將們意見不一,諸謀臣也是一樣,董昭、劉曄等附議夏侯惇、徐晃等將向北用兵,以為如今河北新得河南諸縣,時未久,人心不固,還當早克。

可也有人持反對意見,以為去歲末攻打濮陽多時,河北軍諸部之間聯絡緊密,首尾相援,已經有所見識,再度興兵也未必能討得了好去。

曹co面對臣下議論紛紛,覺得心中煩躁,頭風病隱隱便要發作。

這時候荀攸出列道:“諸君先不急著議論是否要再度揮兵北進,我且說一說來自鄴城的訊息。”

在袁曹對抗之前,雙方手下的謀臣武將份屬同一陣線,互相之間多有交流學習,比如荀彧、郭嘉就曾經去過鄴城,隨後未能得到施展的空間才南投了曹co,如朱靈也曾受袁紹之命帶兵助曹co攻擊陶謙。

所以雙方之間的臣僚們多有書信來往,便是官渡對決之時也未曾停下,其中多有覺得曹co式微向袁紹方討好的。

官渡之後,雖然雙方仍舊是敵對狀態,可這些士族之間的聯絡卻斷絕不了,如荀彧、董昭、郭嘉等在鄴城待過的官員藉此獲知了北邊的大量訊息。

自官渡之戰後,雙方強弱易勢,一些處河北的士族便反過來討好曹co手下的臣僚。

士族的節co便是如此,上邊打生打死,下面的人總是要恰飯的嘛

荀攸分析北邊士人的一些來信後,總結出一些資訊,此刻說道:“袁冀州在官渡之時曾數次嘔血,回到鄴城之後一病不起,雖得醫治稍加好轉,可如今體大不如前,州中政事已經委之於三子袁尚。”

“而袁冀州長子袁譚對此頗有微詞,曾揚言要回鄴城探視其父,但卻被袁冀州後妻劉氏所阻,稱青州事關重大,不可輕離。”

“又聞顏良被袁冀州表為常山相,意圖對黑山張燕等用兵,如今正在廣募士卒。短時間內,河北軍似在黃河以南並無大動干戈之意。”

荀攸的這番話說得極有水準,既制止了眾人的爭議,但明面上並沒有表態他支援哪一方,僅僅是陳述事實。

於道:“既然袁本初體有恙無法視事,且其又為黑山牽扯,我等此刻用兵,正當其時。”

於此言深得趁人病要人命的要旨,支援向北用兵之人紛紛附議。

不過堂內卻出現了一個反對之聲道:“在下以為,此時此刻萬萬不當向冀州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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