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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熱情好客的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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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淵現在很煩,他在封丘城中原本是打定了主意等待另外兩路友軍前來gank,但前方的情況卻好像一日三變。▲≥八▲≥八▲≥讀▲≥書,√≧o

短短的三天時間裡,他已經收到了三封來自平丘的求援信,俱都是城中大族遣來的家人,甚至還有一個被平丘縣丞判了舉族株連的族人,比較幸運未能被捕拿,因而逃來封丘。

這三人對於平丘城中的情況敘述並無太大的出入,而他們的慘狀更不似作偽,尤其是其中提及一件事情讓夏侯淵很是心憂。

那就是顏良好似已經把平丘給搜刮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大舉遷徙城中百姓北去。

雖然夏侯淵已經頻頻派出快馬去催促本方隊友,但無論是從陳國過來的張繡還是從梁國過來的朱靈都還在路上,尚需三四日才能來到。

若是等張繡、朱靈帶人來到後,顏良卻已經挾裹著平丘的百姓跑了,夏侯淵甚至都能想象得到張、朱二人肯定會彈劾自己畏敵不前縱敵失土,而不會承認是他們到得太遲。

夏侯淵始終不能下定決心渡過濟水去攻打平丘,那是因為他深知曹操的計劃是要在官渡阻截河北大軍,兗州只留了並不太多的防衛力量,若是他麾下幾千人有個閃失,那兗州就會像沒穿衣服的弱女子一般任人蹂躪。

但若是聽憑顏良把平丘百姓盡數遷走而坐視不理無所作為的話,那他夏侯妙才還有何臉面去見孟德和元讓、子孝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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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為了增加夏侯淵的煩惱一般,中郎將文稷又蹬蹬蹬跑了進來,急急忙忙喊道“府君,又有人渡河南來,此人身份大不一樣,乃是平丘縣尉的家人。”

“嗯?平丘尉?可有何新的說法?”

對於來自平丘三天兩頭的求援,夏侯淵早就習以為常,即便聽說是平丘尉的家人,也沒能讓他多上幾分心。

“這廝倒沒帶口信,而是帶了書信,說要面呈府君。”

“那就喚他進來吧!”

“諾!”

徐聞的家僕進入室內叩拜之後,呈上了徐聞寫就的書信,夏侯淵檢視書信的封緘處果然印有平丘尉的印鑑,這才捏開封緘查閱內容。

書信的內容並不複雜,只寫了河北軍顏良部共五千餘人,八日前曾調了兩千餘人去了長垣,近日聽說長垣那邊仍有零星抵抗,所以又調了數百人北上押運物資,而河北軍已經通告城中城中百姓,明日將一同遷徙北撤。

徐聞還寫了河北軍需要他幫著控制縣卒維持城中秩序,看押遷徙百姓,但城中百姓多有人不願北上,若夏侯淵能帶人前來,他將率領部分縣卒約為內應。

夏侯淵從這封書信中得知了兩條重要情報,即是顏良所部的兵力,以及他們撤走的具體時間,但他仍是將信將疑,遂問詢起了徐聞的僕從。

“汝主既然典城中縣卒,為何卻不早些向我傳遞訊息?”

“回稟府君,我家主人雖典縣卒,然城防四門已經為河北逆賊佔據,輕易不得出入。”

“哼!此話不盡不實,先前不得出入,偏偏在河北軍撤走前一天倒送了信來,莫非其中有詐?”

徐聞的僕從並不擅言辭巧辨,當下就慌了神,遂道“並未有詐,前數日縣丞陳正多番刁難我家主人,我家主人被逼無奈方才行此險計,命草民混在押運物資的民夫中間出城,方才得以向府君報信。←八←八←讀←書,2↘3o”

夏侯淵一番盤問之下,從徐聞僕從口中得知前幾日徐聞牽扯進了城中士紳的案子,受到縣丞陳正的多方刁難,最終卻因為查無實據而不了了之。

但夏侯淵為人仔細,也不願聽信一面之詞,又分頭找來前幾個報信之人反覆盤問,得知陳正與徐聞素來不和,更從最後一個前來報信之人口中證實了徐聞曾被陳正傳訊問案之事。

這一下饒是夏侯淵再多疑也信了七八分,對文稷說道“顏良這廝徒一無德匹夫爾,竟在平丘弄得天怒人怨,揃刈此賊,正當其時也!”

文稷一聽上司終於要開打,立刻抱拳道“府君請命末將為先鋒,末將定當為府君拿下平丘來獻。”

不料夏侯淵卻搖搖頭道“平丘城飽受河北逆賊肆虐,已然非是此戰之關鍵。”

文稷疑惑地問道“府君言下之意是?”

“夏初之時,曹公親率精兵援白馬,一戰而破圍。然在率軍東返時,受同行百姓牽累,致為顏良匹夫所趁。如今顏良匹夫膽敢當本府之面挾裹百姓北走,毋乃欺人太甚乎?吾必替曹公報此一箭之仇!”

文稷略感興奮地道“府君這是要劫道於途?”

“然也!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讓彼輩河北匹夫知曉,我中原亦有人物!”

雖然夏侯淵信心滿滿,但落到具體的軍務上仍舊是小心翼翼,他遣了雙倍的斥候遊騎往北邊去查探敵情。

而遊騎的回報稱河北軍在平丘方向的防衛雖然仍舊很嚴密,但十餘里之外便不再佈設防務,聯想到顏良已經在安排人撤退,這就很容易理解他們為何要收縮防禦。

為了打顏良一個措手不及,夏侯淵決定放河北軍安然離城,既然顏良要挾裹百姓北遷,那行進的速度勢必相當遲緩。

他可以等平丘周邊的敵人大部撤走後,再從封丘以北的濟水架設浮橋渡河,然後仗著速度優勢,往東北方向急行軍,趕在顏良退回到長垣城之前擊其半道。

行軍神速,這向來便是夏侯淵的長處,他對此相當有信心。

事情的發展一如情報所言,抵近平丘的探哨發現,河北軍果真大舉出城北撤,並且還挾裹的大量百姓,攜帶了不少輜重。

得報後的夏侯淵立刻盡出精銳,以文稷率兩千人為先鋒,自將四千五百人踵跡其後,只餘了五百郡兵守封丘城。

來到濟水邊後,素來謹慎的夏侯淵還留了個心眼,將另外五百郡兵留在了濟水兩岸把守浮橋,以保障己方退路無虞。

夏侯淵將將要帶人渡河時,後邊卻打馬來了一人,口中還大喊道“父親,父親!”

來人二十出頭,面貌與夏侯淵酷肖,正是夏侯淵的長子夏侯衡,被他帶在身邊歷練,卻並未安排具體職務。

夏侯妙才一看是自己那不成器的長子,頓時拉下臉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在軍中須得喊我將軍!”

夏侯衡訕訕地道“父親身為一郡首腦,此等追擊賊人之事何必親自出馬,不若由孩兒替父親前去吧?”

夏侯淵看著自己這個二十出頭,仍舊有些毛毛躁躁的夏侯衡,心知長子才具平平,不是行軍打仗的料,倒是只有十幾歲的次子夏侯霸有些自己當年的模樣,但長子難得勇於任事,他也不想打擊他的積極性,便道“此間正有一事,需一得力之人充任,汝可願為之?”

“衡願為之。”

“此處浮橋,事關我軍歸途退路,萬萬不能有失,汝可願替本將把守此處?”

夏侯衡一聽不是讓他追殺敵人,而是駐守後方浮橋,心中便有些不樂意,但也不敢違抗,只得鬱悶地答道“謹遵將軍之命。”

夏侯淵彷彿是看出自己兒子的不情不願,勒韁打馬靠近夏侯衡,用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伯權,吾與數千大軍的退路安危均系於汝身,切莫大意。”

得了父親的鼓勵,夏侯衡在馬上躬身道“末將必不辱使命。”

夏侯淵再不多言,帶著手下急急渡河,往東北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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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平丘帶領大部隊北撤的正是顏良本人,他手下的主要將校裡,張斐長於後勤,隗冉需要統帶騎兵作為尖刀,昌琦太過魯莽用之攻堅尚可誘敵這種精細活那就肯定不行,而顏貯、仇升的經驗、資歷都太淺,數來數去只有親自來做才能放心。

這一回顏良玩得挺大,被他帶著撤退的只有三千多人,而押送的百姓卻足有七千多,還加上諸多被徵發來運輸物資的民夫車馬,前前後後的隊伍拉開老長,足有十餘里路。

不過在這漫長的隊伍中間,還是做了合理的區分。

那些主動報名遷徙至東郡的黔首百姓有三千多人,被安排在了隊伍的最前方。

這批人大都是失地之民,或是貧寒人家的家中次子,家中田土都不寬裕,當得知遷徙東郡後能分房子分田,那積極性可勁兒高。

加上東郡離開平丘也不算太遠,百姓們樂觀地認為早一日趕到,就能早一日分得屋宅田地,再說了分房分田也總有個好壞優劣,可千萬不能落在旁人後頭。

所以這批人根本就不用河北軍約束,走起路來腳下帶風,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就與身後的大部隊遙遙拉開了一段距離。

餘下的三千多百姓則是這些時日內被陳正法辦的罪囚以及他們的家人,還有一些曾經為非作歹,卻逃脫法網的平丘大族子弟,他們在案件越查越嚴厲後,終於不敢心存僥倖心理,主動提出願意帶人遷徙東郡,讓陳正的殺雞儆猴有了成效。

這批人意志消沉,走路都沒精打采拖拖拉拉,好似前方等待他們的並不是良田美宅,而是要去礦場做苦力一般。

顏良也沒有過於苛待這批人,他將其中的青壯和老弱分開,給老弱專門安排了一些車輛走在最前頭,而青壯則緊隨其後。

在隊伍的最後方還有一些役夫推著車輛運送物資,從車輪碾過道路留下的深深車轍,以及車板被壓得吱吱呀呀的聲音來看,車上的貨物十分沉重。

當然,這車上一顆糧食都沒有,平丘倉庫和各家各族捐出的糧食早就被陸續運往長垣和白馬、燕縣等地,而這最後一批車上都是成串的制錢和一捆捆的布匹。

按說顏良才三千多人,要押送七千多百姓以及諸多運輸車輛,人手不太夠用,但好在有一大半百姓根本無需看官,顏良只是派了張斐、顏貯等人帶了少量步卒護送,其餘大部分士卒全部走在偏後的位置。

由於誘敵之戰風險不小,顏良欲要將畢齊、王脩、陳正等文吏全部提前撤走,但王脩與陳正二人卻婉拒了這個好意,聲稱要留在他身旁協助,顏良倒也沒有拒絕。

走在漫長的道路上,顏良為了消解自身的緊張,正與身旁王脩、陳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道路兩旁是一片沃野,左側數里外是濮水,在濮水邊上有一處高企的土城,王脩問道“那便是匡邑故城?”

一旁的陳正答道“正是匡邑故城,如今已然荒廢多時,土城之北裡許處是為匡鄉。”

王脩若有所思道“數百年前的城邑如今已是過眼煙雲,不知匡人是否仍剽悍如舊,能使孔丘畏怖。”

顏良好奇道“孔子曾來過此處?”

王脩笑著答道“不止來過,還曾困厄於此。”

“願聞其詳?”

陳正問道“可是‘子畏於匡’之典故?”

王脩道“正是此典,《史記》有載孔子過匡,匡人疑其為魯陽虎,陽虎曾肆虐匡地,匡人深恨之,因囚孔子,而孔子諸弟子聞訊皆前往營救,立善之先祖亦在其中,你可知之?”

顏良當然沒聽說過有這回事,他心想自己的先祖難道是說顏回麼,便問道“莫非是子淵公?”

“正是顏子,因子淵來得最遲,孔子叱怪曰‘吾以汝為死矣。’立善可知汝先祖如何答之?”

顏良撓了撓頭道“不知。”

王脩略顯狡黠地一笑道“子淵答曰‘子在,回何敢死!’”

顏良聞聽之下哈哈大笑道“如此看來,我那先祖倒也滑稽。”

王脩也跟著笑了兩聲後道“不過我最為欽佩的是孔子在其後說得那番話,‘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生而自謂為聖,實在令人心嚮往之。”

顏良心裡吐槽道“這孔子還真是夠狂的,自比周文王也就罷了,還自命不凡地認為匡人不敢把他怎麼樣,看來匡人待他還是太好了。照這麼說,我知道自己會被關羽殺了,但是我就是沒死還差點反殺了關羽,豈不是事實證明我是天選之子?”

吐槽歸吐槽,顏良依舊好奇地問道“那孔子究竟如何脫困呢?”

被顏良這麼一問,王脩倒顯得有些尷尬,反倒是一旁的陳正插話道“史記上寫得是‘孔子使從者為甯武子臣於衛,然後得去。’看來孔子要脫身,可不是還得使人臣服於衛,若是不懼匡人,又何至於此。”

顏良聽了後也莞爾一笑道“形勢比人強,就不用苛責了。”

正在他們說說笑笑間,突然聽到南邊遠處響起尖銳的竹哨聲,令人等待已久的客人終於來了。

顏良在心中想,我是不是也能像熱情好客的匡人一般,把夏侯淵給留在此處呢?11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藍色中文網”,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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