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傕和郭汜離開長安，奔赴戰場的第二天，楊彪和鍾繇聯袂拜見小皇帝劉協。
“陛下，此時李傕和郭汜兩匹豺狼歸巢，正是您脫困的好時機啊。”楊彪沉聲道。
一旁的鍾繇也是面色激動，心急如焚。不停的規勸劉協跟隨自己出逃。
劉協長這麼大，別的本事沒有，對於被賣、被綁架的經驗可是太多了。
兩位朝中重臣的微表情，都是無聲的宣告著，劉協你已經被我賣了一個好價錢了，快點跟我走吧。
劉協倒是無所謂的說道：“算了。不勞二位費心拉。要是等李傕郭汜回來，看不到我，那我這皇宮裡的人估計又得死上一大片了。”
劉協的婉拒，是兩隻老狐狸所沒預料到的。本以為始終被壓迫的劉協，在自己出現的時候，會痛哭流涕，拱手相應才對。
看到了楊彪和鍾繇的那錯愕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劉協心道果然如此。
總是在朝堂上當傀儡，自然耳濡目染下，有了一定的政治智慧。
劉協進一步說道：“要是二人大人嫌棄朕不配合，那就直接把朕綁了吧。”說完雙手合十，向前一送，閉上眼等待著什麼。
鍾繇是完全沒有想道他始終視作傀儡的小皇帝，此刻居然懂得置之死地而後生。要是他們二人動手，那豈不是證明他們和董卓那群粗鄙武夫一樣。
二人尷尬的對視，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該如何做。
劉協閉著眼等待了片刻，手腕上也沒有感受到被綁縛的感覺，心裡暗暗松了口氣。
睜開眼，冷漠道：“既然二位大人還沒有下定決心，那就請先回去吧。”
這一刻的劉協，無論神態，還是語氣都和那個被困在高閣上傀儡不同。
反正現在李傕郭汜已經出城，短時間內回不來，而且接應的人也沒有到位。二人也不是那樣著急。
退出宮殿之後，楊彪看向了鍾繇，感嘆道：“元常。看來小皇帝這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拿捏啊。”
鍾繇苦笑一聲，“的確出乎意料。很明顯，小皇帝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他的時間裡，在努力成長。而且可以預見的是，要是最終他真的做到與秦皇一樣重新掌握朝綱，這天下的所有人都難逃清洗。”
楊彪自然也是驚訝於鍾繇的判斷，思考一番，“換做是我。未來有掌權的那一天也會透過血洗來鞏固自己的威信的。畢竟，我們現在如此堂而皇之的小皇帝、小皇帝的稱呼。”
“文先，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所以有些話就直說了。原本我是計劃投奔曹孟德的。可是他現在全力伐徐，讓我對他的印象急轉直下。”
“最後選擇了袁全。我估計這是他們袁氏內部的決定。等待袁術和袁紹中的誰有機會登頂，就把小皇帝交給誰的手裡。現在應該是暫時交給中立的袁全保護。”鍾繇坦白了他的計劃。
楊彪皺著眉說道：“我聽聞劉虞已經被袁全握到手裡了，現在要是再加上劉協。這是搞收集啊。”
對於事態的來回變動，鍾繇也是頗為無奈，小聲罵道：“要是袁公路那家夥當時一鼓作氣吞下江陵城，我們京城的人那裡會這樣被動！袁紹都拿命去給他拖延了，結果還是被劉景升硬生生抗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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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既然興致頗高，鍾繇問出了心裡的憂慮：“文先，你看好劉玄德麼？要是最後還是劉氏掌權，我們的下場不見得會有多好啊。”
雖然自己家族的決策是徹底失敗，但是後期對於各路諸侯，楊彪可是持續關注著的。
“劉玄德現在看來，是有一定底子的。傳聞他把曹嵩的全部家財吞了，要是給他半年左右的時間消化一下，必然可以再上一個臺階。”
對於戰事，鍾繇確實是半吊子水平，看來自己當初只是認為曹孟德是出於憤怒而伐徐的觀點也是淺薄了。
“原來如此。怪不得曹孟德那般急切。”鍾繇感激楊彪又教會了他一些知識。
“元常，曹孟德出擊還有一層深意，就是他感覺到了劉玄德是他此時最大的威脅。所以要在對方還未緩過來神的時候，雷霆出擊。將危險扼殺在萌芽之中。”楊彪繼續分析道。
這樣的說法，倒是首次聽說。
鍾繇可是想不通楊彪下判斷的根據，“袁術和袁紹的勢力可不比曹孟德差啊。文先為何這樣說啊？”
對於鍾繇的疑問，楊彪自然理解。這就是頂級世家間才能懂的弱點。
考慮到接下來還要多多和鍾繇合作，楊彪也就直言道：“那是因為袁氏有三個傑出的孩子。在初期，家族勢力的幫襯下，他們會成長的很快。但是一到了中期，其餘世家發現對方如此強大，自會聯手抗衡。”
“和平是短暫而珍貴的。你看著吧。不出意外，自然會有人出手分裂袁氏三兄弟的兄弟情。從而達到逐個擊破的目的。這樣一來，對於袁氏及其追隨家族的損害的巨大的。而出手狙擊他們的世家會因此飛速發展。所以很多世家紛紛下注曹孟德。”
楊彪的話，讓鍾繇目瞪口呆。
“我之前還是太天真了。誤打誤撞間，我之前也確實投奔了曹孟德啊。”鍾繇感嘆了一句。
“此時此刻而言，將小皇帝送到袁氏手上也算是不錯的選擇了。至於後面，等待曹操和劉備之間的勝者吧。只要不是一方強勢推平，那麼對於二者來說，都是一場慘敗。”
楊彪異常敢於下判斷，自然引起了鍾繇的好奇。
“若是真的慘勝或者平手怎麼辦？”鍾繇問道。
“對於曹操，只剩下依靠世家力量，勉強穩住根基，短暫蟄伏起來。當一個受氣的小媳婦，稍有不注意，變會被人推出整個舞臺。”
“劉玄德選擇修建閱覽室，就是站在了天下寒門那邊。要是失敗，他可以選擇當年阿福東渡這條線路離開，或者看看有沒有劉氏宗親給他們點地盤暫住。”
現在的鍾繇看向楊彪的眼神都變了，之前因為楊氏的衰敗，他內心作為新興世家對這樣的多少還是有鄙視的，今天一席話，發現自己看待問題還是太多淺白。
“今天多謝文先指教了。”鍾繇躬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