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嘩啦!...
層層疊疊的江水,不知疲倦,無有始終地,朝著江邊湧去。
在一眼望不到邊的蘆葦蕩的阻隔下,原本澎湃、洶湧的江水,在靠近岸邊的時候,便化作了微微的漣漪。
遠處!
在水天一色的盡頭,一面孤零零的帆影,突兀地冒了出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盞茶之後,一艘完整的帆船,便映入人的眼中。
這艘船儘管在正常地行駛著,但不知為什麼,總給人一種鬼祟的感覺。
就好像,他在隨時觀察著周圍的情形,觀察著有沒有船跟蹤它...
在自己的航道行駛了一會兒,似乎是已經確認了周圍的安全。
船上的船帆,突然一個搖擺,便換了一個方向。
緊接著,船隻在江面上劃過一個漂亮的弧線後,便朝著江邊的蘆葦蕩,急匆匆地衝了過來。
當船隻沒入蘆葦蕩的一瞬間,整艘船突然頓了一頓,就好像它松了一口氣似的。
......
荒涼而又雜亂的蘆葦蕩中,早就被人開闢出一條隱秘的航道。
沿著這條七拐八扭的航道,行駛了一刻鍾的時間,船隻來到一處空曠的水域。
在這處方圓百十丈的水域裡,原本的蘆葦,早已被人清理得乾乾淨淨。
只餘三艘帆船,在水面上飄來蕩去。
當外來的帆船,順著航道,駛進來的時候,從三艘船的船首,各有一道身影冒了出來。
中間的,是身著粗布麻衣的劉備。
左邊則是,長髯飄飄,一身綠色武士袍的關羽。
右邊的是,豹頭環眼,身穿黑色袍服的張飛。
關、張二人的身形,依舊壯碩逼人。
但仔細看去,卻會發現,兩人的臉色,略微顯出一絲不正常的慘白。
這應是上次傷於李橫之手後,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
在這個時候,身材中等的簡雍,也從船艙內走了出來。
“雍拜見主公,關將軍、張將軍!”
立於來船首的簡雍,雙手抱拳,躬身施禮道。
“呵呵...”
未語先笑的劉備,臉上洋溢著親切、和煦的笑容,“憲和一路辛苦了。
艙中已經備下酒宴,給憲和接風,憲和快快上船來。”
“雍謝過主公!”
......
待兩船靠近之後,一面船板立刻搭在了兩船之間。
緊接著,簡雍便順著船板,跳上了劉備所在的船隻。
趁著這個空當,另外兩艘船上的關、張二人,也來到了此船。
在船首,四人又是一番見禮後,才在劉備的帶領下,朝著船艙走去。
待進了船艙,簡雍先是愣了一下。
緊接著,他便快步上前,攙起一位拄著柺杖,掙扎著要站起來,給他見禮的五旬老文士。
“軍師也來了,這...”簡雍漲紅著臉,激動地說道:“雍罪過大矣!”
“唉!...”老文士笑著擺了擺手。
或許是剛才強撐著站起,讓他耗了不少力氣,因此,他狠狠地喘了幾口氣,才又接著說道:“為了主公大業,憲和不辭勞苦,跋涉於山水之間。
今番歸來,文字當與主公一道出艙迎接。
奈何,文身有殘疾,不利於行...”
“軍師莫要如此...”簡雍苦笑著插話道:“雍不過是跑跑腿罷了,實是當不得軍師如此誇讚...”
“好了,好了...”一旁的劉備笑呵呵地打斷了兩人,“兩位都坐下吧!有什麼話,我們坐下來,慢慢地說。”
說完,他又快步上前,親自扶著老文士坐了下來。
簡雍出使李橫的結果如何?
劉備幾人都很著急!
因此,剛一坐下來,性情最急躁的張飛,便一把抓住簡雍的袍袖,急聲問道:“憲和,那李橫如何說?可是同意讓我等過境丹陽郡?”
“啪!...”
劉備一把打掉了張飛黑黢黢的大手,略顯嗔怒地道:“翼德,休要如此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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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又舉起了面前的杯子,衝著簡雍說道:“憲和奔波勞苦,來,且先滿飲了此杯!”
“雍謝過主公!”簡雍趕忙舉起酒杯,在同劉備碰了一下後,仰頭一飲而盡。
接下來,是軍師趙文。
再然後,則是關、張二人。
簡雍一連飲了四杯酒,又在劉備的殷勤勸說下,連吃了幾口菜,才放下了手中杯、著。
接著,他臉容一肅,衝著面前的四人拱手道:“主公、軍師、關將軍、張將軍,那李橫同意讓我等過境丹陽了。
不過...”
“不過什麼?”劉備急聲問道。
此時的他,臉上不覺浮現出一絲急切和忐忑。
剛才的雲澹風輕,卻是已經不見了蹤影。
“這...”簡雍猶豫了一下,才吃吃地說道:“那李橫言說:只要主公燒了江東豪門聯軍的糧草大營,他不僅讓主公借道丹陽郡,還...,還可將我等被俘的家卷送還回來...”
“什麼?”劉備‘蹭’地一下,站了起來。
他那張原本溫順、和藹的臉龐,此時怒目圓睜,佈滿煞氣。
“那李橫小兒以為我劉備是何人也?我豈能做此等不義之事?...”
“主公!...,主公且息雷霆之怒...”一旁的老文士一邊說,一邊又要掙扎著站起來。
劉備見狀,趕忙收斂怒色,快步過去,“軍師...,軍師不必如此。
軍師但請安坐...”
在劉備的攙扶下,重又坐下來的老文士,在略喘了幾口氣後,才衝著劉備一拱手,肅容道:“主公!...
此誠漢家天下危急存亡之時也,萬不可存有婦人之仁。
況,江東眾豪門之所以收留主公,也不過是存了利用之心而已。
彼輩與主公之間,實無仁義道德可言。
且,主公與荊州劉表,同為漢室宗親。
當今天下,自曹操遷都鄄都之後,漢室已是衰微到了極致。
而今,荊州劉表又突亡故。
其部眾各懷鬼胎,以文度之,劉表世子--劉琦的境況大不妙也。
當此之時,主公若不往荊州,則荊州恐有分崩離析之危。
若果真如此,則漢室江山豈不更加衰頹。
是故,主公往荊州,實乃為了漢家天下的大義。
為此大義,就算舍了江東眾豪門的小義,又如何?
主公!萬望三思啊!”
“呃!...”
劉備愣了一下。
驚訝、竊喜等神色,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他沒有想到,自己新找的這個軍師,居然能把背信棄義之事,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不過,很快。
他便收拾好心情,雙手抱拳,衝著老文士深深地施了一禮。
“先生大言,如暮鼓晨鐘!
備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