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的謙虛掛在嘴上，驕傲卻是刻在骨子裡的，這是每個有能者的通病，或者說是習慣。
自信與自負僅有一線之隔，正是因為有自信，才會有成長的動力，從而變得自負。
勝者是自信，敗者是自負，很難完全定義。
便如此刻，諸葛亮嘴上對郭嘉很崇拜，內心卻是不服氣的。若非郭嘉亦是劉備麾下，他真恨不得與此人一較高下。
這其中也有年齡的緣故，人不風流枉少年，這份風流未必是情愛，也可以是功業。
郭嘉饒有興趣道：“孔明，丞相很顯然是要培養你，對此你作何感想？”
“亮惶恐，唯有竭盡全力，報效丞相的知遇之恩。”
諸葛亮依舊不卑不亢，哪怕站在面前的是大漢丞相，太尉，他依然能泰然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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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劉範已失成都，蜀郡盡在我軍掌控之下，依你之見，後面的戰役該如何佈置？”郭嘉繼續追問，就像是打定主意要考考這位後輩的才學。
其實這純粹是做給劉備看的，諸葛武侯的能力他比劉備更加清楚，自問沒這個資格考校對方。
劉備卻是信以為真，以為郭某人真的是在考校孔明，於是全程沒有介入，只是靜靜的看著。
“在下無策。”諸葛亮搖頭，隨即繼續道：“以我軍如今的實力，只需穩紮穩打便可奪取益州全境，已經不需要用任何計策了。”
“執意為之，不過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不過……若是縱觀天下，在下倒是有一言。”
郭嘉，劉備，賈詡對視一眼，面上俱是帶著笑意。
賈詡忍不住開口道：“但說無妨。”
如果說之前他只當諸葛亮是頗為出色的後輩，如今便是真的被吸引了注意力。
諸葛亮繼續侃侃而談。
“劉範已是日薄西山，不足為懼，只需步步蠶食。張魯，庸主也，只需一上將率領十萬精兵，其必望風而降。”
“以吾之見，丞相真正的對手是中原的曹操，袁紹，以及江東孫策。”
“尤其是曹，袁之戰，在下以為，即使暫緩益州戰事，也絕不能讓其中一人統一中原。”
諸葛亮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益州已是囊中之物，早晚都能拿下。但是在此之前，絕不能讓曹操或者袁紹勝出，否則劉備就會多出一個稱霸中原的強敵。
哪怕是停下佔據益州的腳步，也定然要阻止中原大戰分出勝負，最好的結果應該是讓曹操和袁紹分庭抗禮。
這番話與劉備，郭嘉等人商議的戰略大致相似，他們早已確定，只要曹袁開戰，就一定會派兵介入，幫助處於劣勢的一方。
而且，初步判定是幫袁紹。
諸葛亮此前尚未投效，竟也說中了劉備集團的戰略目的，這不由得讓三人十分驚訝（其實只有賈詡吃驚，劉備和郭嘉早已知道諸葛亮的能力）。
郭嘉追問道：“你覺得我們該幫助曹操還是袁紹？”
“袁紹，他看似勢大，內部卻存在著諸多隱患，我覺得曹操的勝算更大。”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有此大才，文若後繼有人矣。”
郭嘉躬身拱手，微笑著對劉備道喜。
劉備戲謔道：“為何不是接你的班？”
郭嘉正色道：“因為嘉只是個謀士，此人可為相。”
劉備苦笑無言，其實你郭奉孝也是全才，只是過於懶散。
……
幷州，太原。
青龍偃月刀已經沉寂了太久，刀鋒都已經快要生鏽了。關羽身負重任，卻已經很久沒有經歷戰陣，他真的有些擔心自己的武藝會生疏。
幾年前，鮮卑人也曾大舉進犯，但在被他殺得血流成河後，從此再也沒踏足過雁門關的土地。
“關某的大刀終於能抬起來了。”
今夜，關羽收到劉備的來信，心情頓時難以掩飾的激動，整個人幾乎喜極而泣。
作為劉備的結義兄弟，劉氏集團頭號大將，卻在鎮守幷州後，逐漸泯然眾人矣。
看著張飛，呂布這些同袍一個個建功立業，他卻枯坐府衙，心中不免有些憂慮，世人恐怕已經忘了關羽之名。
所幸蒼天不負有心人，這封信終於等來了。
關羽當即火急火燎的下令召集幷州文武，齊聚府衙議事。
眾人鮮少看到自家君侯這副姿態，上次擺下如此陣仗，還是沙摩柯大舉進犯之時。
劉曄好奇道：“莫非是丞相有安排？”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有什麼事能讓一向沉穩的關羽如此激動。上次從鮮卑人手裡奪取了一匹千里馬“烏雅”，關羽也只是大笑三聲，酣醉一場。
此時己方正在大舉進攻益州，不乏需要抽調幷州軍的可能。
“正是！”
關羽微微頷首，笑道：“大哥有令，只要曹操和袁紹一開戰，我等即刻出兵，經由司隸，虎視許昌。”
劉曄雖然有些意外，不過並未多言。劉備一直將曹操視為勁敵，對他重點照顧倒也不足為奇。
關羽又看向下首，問道：“周倉，如今幷州有多少兵馬，你且說來。”
周倉聞言大步出列，拱手道：“稟君侯，現幷州共有兵馬十二萬，馬軍四萬，弓軍兩萬，步軍六萬。”
幷州的軍隊當中，騎兵仍然佔據很大比例，這便是北地的最大優勢。當然，供養十二萬兵馬已經是幷州的極限了，有時甚至還需要劉備的糧草資助。
“好！”關羽環顧眾人，沉聲道：“除了留守的四萬兵馬，只要戰端一啟，號令一出，爾等必須即刻召集兵馬。違者，軍法從事！”
這是他執掌幷州以來，參與中原爭霸的第一場大戰，不容有任何差錯。
眾人齊聲道：“末將遵命！”
關羽治軍極嚴，眾人也都知道他是說一不二的性格，如果真有人敢以身試法，定然是人頭落地的結局。
便在這時，一個渾身是血的將官衝入府衙內，因為身受重傷的緣故，他的腳步已顫顫巍巍，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倒下。
“君，君侯……軻比能集結鮮卑各部，烏桓，羌人，共計十五萬鐵騎……雁門關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