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所謂的“心理安慰”,米莉一貫是嗤之以鼻的。在她看來,事實就是事實,為了心裡好受點而背對著事實,無疑是懦夫的行為。
從小到大,面對著無數的困難與障礙,米莉始終正面現實,幾乎從不給自己找什麼心理安慰。既然無法理解周圍人們的情緒反應,那就強迫自己記住每一種情緒所對應的表情特徵;跟父母的關係達到冰點,那就將自己的特長強化成可以用來賺錢的技能,保證自己離開誰都能活得很好……
然而此刻,在黃沙漫天的荒漠中,縮在越野車的後排座位上搖搖晃晃的時候,米莉卻不禁開始懷疑——自己堅持要跑到中東,參與到搜尋王哲的行動中來的行為,或許也就是一種心理安慰吧?
隨著搜尋的時間越來越長,找到失蹤者的機率無疑越來越低。考慮到不久前戰略科學團還在這附近一帶中了埋伏,而且幕後黑手是誰至今都沒人知道,所以失蹤者遭遇不幸的可能性早已擺在眼前,大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
但米莉不想承認那種最糟糕的可能性,因為這個失蹤者是王哲……
“他肯定還活著,”彷彿是為了加強信心和決心,米莉忽然說道,“也許被抓住了,也許被俘虜了,但至少還活著。”
車裡除了米莉,還有駕駛座上的曹曉蘭。
回頭瞥了一眼,曹曉蘭問道:“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的壽命在流失。而現在引起我情緒的,只有王哲。如果他死了,不管我有什麼樣的情緒,應該一秒都不會丟掉才對。”
“原來如此……那麼除了他還活著以外,你還能知道些什麼?”
米莉看了看自己的書靈,說道:“我還能知道,他並沒有被折磨得太慘。至少,沒有被賢者折磨得太慘。雖然沒辦法量化,但我現在流失掉的壽命和情緒幅度好像不太相符。”
曹曉蘭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女孩的意思,道:“因為王哲的壽命存量還在,所以從你這裡續命的門檻也在,所以你流失掉的比應有的要少,是吧?”
米莉無聲地點了點頭,抱著雙膝,幾乎縮成一團。
曹曉蘭看了看後視鏡裡女孩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然後又把視線投向車子前方無窮無盡的沙海……
在沙漠之中,有這麼一片較為堅硬的沙面,勉強算得上路。而曹曉蘭和米莉所乘的越野車就在這條寬闊的土路上行駛著。車速並不快,以這種路面狀況也實在沒法快起來,不過在車裡的感受還是相當顛簸——這也是昨天吉爾坐車坐吐了,而米莉上車沒多久就蜷起來的主要原因。
就在這時,已經閉上眼睛的米莉聽到了曹曉蘭的聲音,語氣中頗有些激動:“喂,起來了!”
與此同時,曹曉蘭猛地踩下了剎車。
於是米莉剛一睜開眼就連忙用雙手撐著前排座位的靠背,免得在慣性作用下一頭撞上去。
接下來,當女孩好不容易支撐著身子坐起身來時,看到了車子前方站在路邊上的那個人影,她也就明白了剛才曹曉蘭為什麼急著踩剎車,為什麼那麼反常地大呼小叫。
因為那個人是王哲。
穿著一身沙漠迷彩軍裝,渾身上下沾滿了沙土,但幸而臉上還算乾淨,所以不難讓人認出來。實際上,哪怕他的臉上也滿是灰塵,可只要看到那雙帶著些微笑意的眼睛,米莉也能在一瞬間確定。
然後米莉在半秒鐘之內開啟車門,跳了下去。
路邊的沙地並不平坦,小小的沙丘連著沙坑……於是落地不穩的女孩一下子就崴了腳。但她只是“呀”地叫了一聲,立馬就咬著牙跳起來,一瘸一拐地跑了過去。
這種跑步姿勢無疑有些滑稽,但此刻沒人笑話她。曹曉蘭靜靜地坐在車裡,嘴角掛著微笑。而王哲則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快步迎了過去。
於是沒跑出幾步,米莉就一躍而起,像是撲食的小豹子一樣撲進了王哲的懷裡。
王哲沒站穩,一屁股跌倒。然後他抱著懷中的嬌小女孩,就這麼躺在沙地上。
“喂,我身上好多灰塵,很髒的……”
然而一貫愛乾淨的米莉絲毫沒有在意,只是緊緊抱住了他,雙手箍在他的腰間,小臉埋在他的下頜之下。除此以外,女孩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不說。
王哲一手攬著女孩的背,另一手輕輕揉著她的腦袋,輕聲道:“你不是在基地待著麼?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那你怎麼消失了這麼長時間!”說話的時候,米莉的小臉還埋在他的胸前,於是那聲音聽起來就有些悶悶的。不過儘管如此,王哲還是聽出了一絲哭腔。
“我也很無奈啊,”王哲解釋道,“我的書靈突然告訴我黑碑在哪兒,要我去搶。然後我幹掉敵人搶到了黑碑,卻被它吸進去了。”
聞言,米莉不禁抬頭,疑惑地盯著他:“吸進去?到哪裡去了?”
“透過黑碑,我到了無限書塔。”
“無限書塔?”米莉瞪圓了眼睛,連眼鏡快掉了都忘了扶。
“對,因為我爸是已經達成小目標的得道賢者,是書塔裡的書靈,所以他是想辦法把我弄進去,開了開眼界。說起來你都沒注意到麼?我的書靈已經不見了。”
“是哦……”
“對啊,進入過無限書塔的賢者,必須告別他的書靈。這是賢者世界的一條隱藏規則。”
“還有這種事……”米莉的小嘴都要合不攏了,“那你以後豈不是要佔大便宜了!”
“是啊,我也這麼覺得。我在無限書塔裡待了好長時間,然後剛剛才出來。”說這話的時候,王哲的語氣和表情都非常自然,沒有絲毫異常。
米莉也沒有發現什麼蹊蹺,只是有些惱怒地說:“可你知不知道,你消失的這幾天我們找得有多辛苦?”
“抱歉,抱歉……”王哲一臉壞笑,“讓我們家小米莉擔心了,這可是大大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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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你們家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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