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令人費解,就是那輛破牆而入的油罐車也都來得莫名其妙。
其實,要是馮曉軍冷靜點,在他發現馮婷不見那時,掃視下附近的水泥地面,便會發現一幅用粉筆畫出的時間表,上面標出了幾次重要事件的發生時間,比如校車側翻在三點五十二分,詹姆斯到來在四點二十三分,以及油罐車出車禍的時間,左側還畫出了狙擊手們所在的位置,一看還真令人大吃一驚,一共有八個方位。
馮婷用長長的一段箭頭,從那張簡筆畫的咖啡屋,一直畫出了遊樂園的圍牆。
這段箭頭便是子彈彈軌,彈軌指向了那輛油罐車的擋風玻璃。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咖啡店樓頂那名狙擊手打出了那顆惹禍的子彈,這枚落空的子彈飛向西南方,飛出了遊樂園,正巧鑽進那輛油罐車的駕駛室,穿透了那名可憐司機的心臟,司機倒下後,扳了一大圈的方向盤,於是這輛二十多噸重的油罐車,自然而然地拐了個大彎,全速撞開了鐵護欄,撞塌了圍牆,撞在那座搖搖欲墜的摩天輪底座上。
在最後,馮婷畫了個大叉,把整幅圖都覆蓋了。
……這座摩天輪名叫浪漫牡丹,直徑有一百二十多米高,在城裡算第二高的摩天輪,轉一圈也得用上二十分鍾。
此時,馮曉軍與馮婷是離摩天輪底座最遠的,要是說一間最大的教室有十五米長,然而他們離底座間隔就五六間教室多點,要是摩天輪倒塌,他們一樣會喪命,除非他們能在短短數秒的時間內跑出三十多米,還得躲避那四處蔓延的大火。
此時,熊熊大火沖天而起,照亮了半邊天空。
馮曉軍感到自己彷彿身在桑拿室,而這個悶熱的桑拿室還燒著了火,火苗幾乎舔到了自己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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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婷!
馮婷!
馮曉軍轉身往回跑。
他不再理會詹姆斯,因為此時他也自身難保。
馮曉軍用豹子的速度,風馳電掣地跑。
突然,油罐車爆炸!
這輛油罐車就像一顆巨大的燃燒彈,當時車子的油箱已經漏了油,大火幾乎吞沒了整個油罐,一股西北風吹的火苗狂舞,終於,油罐車爆了!
馮曉軍記得自己已經抓住了馮婷的手,就被一股風給吹飛,說是吹其實也不正確,那感覺更像是有人抓住他的肩膀,把他高高扔出去,因為他在半空翻了個身的。
等到他摔在地上時,聲音才傳過來。
馮曉軍只聽見雙耳在嗡嗡的發響,後背火辣辣的疼,他還以為背部著了火,趕緊用手去拍打,結果是錯覺。
馮曉軍用四肢勉強支起身體,掃視了下四周。
摩天輪底座四周已經化為一片火海。
詹姆斯也躺在地上,他被一塊手掌長的鐵片扎進了右肋,約有一根手指深。
馮婷還是躺在原地,她仰面朝天,眼睛望著天空,一動不動。
按理說,剛剛馮曉軍擋在她面前,馮曉軍才是首當其衝的,即使是爆炸破片也應該紮上馮曉軍才對。
按年齡說,她比馮曉軍還要年輕,算個高中生,又不是一個體弱多病的老奶奶,馮婷精力充沛得能上躥下跳,怎麼能就那樣輕易的失去生命?
馮曉軍還以為看錯了,有時人的精神高度焦慮時,是會出現幻覺的。
等到他意識到這是事實時,他幾乎無法站起來,馮曉軍便手腳並用地爬著努力站起身,飛奔到馮婷的身旁。
哪料,他又被馮婷給擺了一道。
馮婷聽見腳步聲後,突然一個挺屍,叫了一聲“哎喲~疼死我啦!”
接著,她伸手去推馮曉軍,嚷嚷道:“得得,好噁心,好噁心,窩仲有氣,別哭哈,細佬唔哭。”
突然,遠處響起一陣“哐哐哐”的聲音。
這聲音既低沉,又響亮。
非常可怕!
可怕在哪?
拗斷一根手指粗的鋼筋就已經很困難,力氣大的人,或許能拗斷,當然,也可能會拗彎,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鋼筋都會發出聲音,或許是一聲清脆的“啪”,也有可能會細微到什麼也聽不見,而現在,數根半米粗的鋼筋,就宛如在你身邊,被摩天輪壓彎,發出擴大了數百倍的粗沉的巨響。
這種聲音令人感到危機四伏,彷彿下一刻自己也會被摩天輪壓斷成兩截般。
馮曉軍的雙手哆嗦個不停,當然,他右手受了傷,疼那是肯定的。
其實他是害怕,害怕自己和馮婷走不出這座遊樂園。
突然,附近有人放了槍。
是詹姆斯!
他半跪在地,是用左手開的槍,他的右手沒法舉起來。
於是,他的準頭便大打折扣,剛才那發子彈離馮曉軍的肩膀相差了數十釐米,連擦肩而過都算不上。
馮曉軍把馮婷抱起來就跑。
再耗下去,不是挨子彈,就是被摩天輪壓死。
快,趕快!
馮曉軍用身體把馮婷擋得嚴嚴實實。
他拼命的跑。
就在馮曉軍把馮婷抱起來時,他就已經看見那些從馮婷的腿脖子上沁出的鮮血。
此時,馮婷的右腿還在流血,血液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
馮曉軍回頭看了眼,那斑斑點點的血紅色看不到盡頭。
然而,他卻看見了詹姆斯,他正眯著眼瞄準自己的腦袋,嘴上又出現那自信的微笑。
他又開了一槍!
這發子彈,如同一段驚雷,從馮曉軍腦袋旁“卡啦啦”的劈了過來。
萬幸,子彈還是落了空。
馮曉軍的幾縷鬢髮掉了——是被子彈削斷的。
馮曉軍的雙眼淌下兩行眼淚。
這兩行眼淚,來得太遲。
他的右手穿了一個洞,他沒掉淚,馮婷腿部中彈,他是乾嚎,直到子彈擦過他的腦袋,這依然沒法讓他掉淚。
馮曉軍為什麼會掉眼淚?
——一個人回家!
馮曉軍的眼淚和著馮婷的血,一起留在了他們身後。
馮婷眯著眼睛,對著馮曉軍的臉,微笑著。
她這笑,是調皮的,沒有狡黠。
詹姆斯如果沒有開槍,她便是微笑,連調皮都算不上。
原來在彈雨橫飛的夜色中,她還是能笑出聲,笑得令人溫暖。
她伸出手,輕輕把馮曉軍臉上的淚珠……
馮曉軍還以為她要幫忙擦拭,想喝止。
哪料,馮婷中指一彈,把他的眼淚給彈飛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
不,她沒有這樣說。
馮婷說:“到佐傷心處?你上次沒哭,上上次也沒,上上上次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