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曉軍搖下車窗,舉著他的手機,對著車窗外的"民族脊"拍照。
其實他是在拍那根"塔薩傣族"的柱子,拍那位身著紅色舞衣,手捧著一盤荔枝的小女孩。
這臺該死的“光鑄3”手機老是報警——內存不足!
馮曉軍毫不猶豫地把手機記憶體來了個格式化,便又繼續拍照。
她在笑!
小時候,馮曉軍與李海鵬在黃泥漿中打架那會,李海鵬是大個子,又常打野架,具有壓
倒性優勢,像柴杆般瘦弱的馮曉軍當然會敗給他。
落敗後的馮曉軍,一直在泥漿中坐著,不肯動……
馮婷蹲在地上,低聲地哭。
天色暗了,馮曉軍的肚子也餓了。
他站起身,不料邁不開步子,泥漿牢牢吸附著他的腳,馮曉軍便使勁拔腳,兩臂不由主
地亂揮,一時間,泥漿中發出一些類似“拔糞寶”推擠地漏口的聲音。
馮曉軍看起來笨拙,弄出的聲音更是滑稽,馮婷“噗嗤”一聲,破涕為笑。
現在,即使是一群兇狠的成年人,馮曉軍也能輕而易舉地將他們放倒——當他們拿著棍棒朝馮曉軍撲過來那時——他決不能讓開,不管是為了石柱上的“女孩”,還是為了蹲在石柱下的愛麗絲。
在一開始,馮曉軍就下死決心,非得保護這石柱,即使愛麗絲說:“你不能肯定你是對的!”
即使那中年男子真的是把石柱運到國家公園,馮曉軍也決不會讓他們碰一下這柱子,即使這群工人會因為這而下崗,他也絕不同情!!
他,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此時,馮曉軍的眼睛仍在盯著那根柱子上的女孩……
她怎麼跟馮婷這麼像?
她就是馮婷?
不,她只是一位名叫陳秉憲老人的孫女。
……
馮曉軍的右手不覺抖了一下,沒拍好照片。
他得重拍。
放大,調焦,按快門,按快門,按快門,繼續按,繼續,繼續……
愛麗絲在跟計程車司機聊話,這位穿著正裝,打著領帶的青年司機並不像那些只會喝著可樂,舔著雪糕,滿臉“正氣”地縮在人群中評論是非的道德主義者,至少,他肯讓馮曉軍大大咧咧地踏入自己的車內,而不像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不明前因後果便大肆指責馮曉軍的暴力行為,更不像那些將可樂罐與冰棒條往馮曉軍身上砸的“俠客”……
然而,司機並沒有談論馮曉軍,他似乎非常讚賞愛麗絲剛才的慷慨陳詞,以及她那略帶點詹姆斯王子那種半戲謔半嘲諷的辯論風格,司機正眼也沒看一下馮曉軍。
這小夥子還是有些“俠氣”的。
瑪麗黑著臉,坐在一旁,用手紙沾溼了水,擦拭著額頭上的傷口,她今天很不順!
她對馮曉君說道:"走吧大英雄,待會警察來了,就……"
"別吵!"馮曉君一聲大喝!
愛麗絲趕緊坐在這兩人的中間,把這兩傢伙分開,她是擔心這對冤家一言不合,又大打出手。
“瑪麗阿姨,你是不是一直跟在我們後面?”愛麗絲問。
瑪麗:“實際上,你們和那幫壞人在吵架的時候我才到……剛剛非常危險,即使遲那麼1.5分鐘……見鬼,我怎麼學起詹姆斯來啦——不管怎樣,答應我,以後不要幹那麼危險的事了。”
愛麗絲:“……恐怕不行!”
馮曉軍終於拍完了照,計程車載著三人,匆匆忙忙地逃離了現場。
馮曉軍的手機響起來,是白巴圖打來的。
"'催'倒了!"白巴圖說。
馮曉君:"什麼?"
白巴圖:"潘偉健和陳偉明……。"
陳偉明!
馮曉軍的腦海裡出現了個鬼鬼祟祟地推著行李箱的男子形象。
在昨天晚上,馮曉軍與白巴圖侗納爾兩人,去"拜訪"了一位守校門的老伯。
馮曉軍身上帶著那張詭異的“畢業照”。
老伯光著腳,兩腿盤坐在安樂椅上用手機對著手中彩票劵,看見那三人忽然闖進來,臉色一下嚴肅起來,看著有些嚇人。
馮曉軍走上前一句就是:“問問,6月8日晚,這裡有什麼事?”
老伯反問:“你們是誰!做什麼問這些?”
馮曉軍:“你識不識馮婷?”
老伯忽然慌亂地站起身,他連拖鞋也不穿,便朝馮曉軍走來,並大聲說:“婷什麼屁!不知道,不識,出去出去!”
他突然大力地推了推馮曉軍的胸膛,只是,他面前的馮曉軍就像紙片人那樣輕飄飄,他朝前推出去的力,並沒有多少作用在馮曉軍的身上,馮曉軍只是在原地轉了一圈便定住了,而他卻朝前踉蹌了幾步,差點要一頭栽到地上。
老伯惱羞成怒,他食指指著馮曉軍,大喝:“你,別動!!”
他掏出手機……
馮曉軍給白巴圖使了個顏色。
白巴圖右手一翻,變魔術似的變出一臺銀色的手機,然後用拇指在螢幕上行雲流水地跳著舞蹈……
馮曉軍和侗納爾緊緊盯著老伯的手機,他們能猜到接下來像電影那樣的戲劇情景——老伯的手機突然中斷了通話,然後手機黑屏,並出現白色的字母亂碼,接著一些深藏在手機裡,那些不堪入目的色qing視屏出現在螢幕上,手機的喇叭還開得老大,老伯便會嚇得冷汗直冒,並一個勁地捂緊喇叭。
……
半晌,老伯並沒有意外地停止通話,反而接通了。
白巴圖這半吊子駭客!
“喂!陳主任嗎,來下校警室,這裡有幾個……”老伯氣呼呼衝著那頭大喝,彷彿他是陳主任的上司。
“泊味題!”白巴圖對著手機說。
老伯聽到了兩聲“泊味題”,一聲來自對面,一聲來自手機。
侗納爾對手機並不瞭解,不過他看見老伯那副見了鬼似的面無血色,猜到白巴圖一定是成功了,一時忍俊不禁地捂著嘴笑。
老伯疑惑地掛了機,這次他換了另一臺手機,這臺手機並沒有插SIM卡,他要報警。
很快,電話接通了,這次大概對了。
“Hello!thisis911……”手機的另一頭傳來的是一個凶神惡煞的女聲,就像是被吵醒的債主,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來討債——恐怕手機那一端接到了外國。
老伯嚇得手忙腳亂地掛了手機——沒轍了,只好朝馮曉軍他們大吼:“你們哪個班的!!”
他的身體向前傾,眼睛直瞪著馮曉軍,好像隨時準備撲上前與馮曉軍拼個你死我活。
大家都嚇得不敢作聲,老伯的大吼的確有點震懾力。
……
老伯:“一定在慢班是不是!姥姥的,有這本事,不用來學習,就知道搞些旁門左道,難怪落在慢班,你們搞我算什麼屁,有種去搞快班的‘張偉進’……想打架?試試!你們一起來!!”
“你再說說!!”馮曉軍的臉氣得通紅,就當他要衝過去時,侗納爾突然拉住馮曉軍的手,一臉驚喜地大叫道:“等等!大哥,我知道了,馮婷,馮婷的事!!”
馮曉軍果然轉移了注意力,只是火氣也洩向了侗納爾。
“說!!”馮曉軍反手一拽侗納爾,竟把他拽得人仰馬翻地摔在地上。
侗納爾臉色鐵青爬起來,對馮曉軍耳語了幾句。
……
馮曉軍的頭一垂,像睡過去般,只是眼睛還睜著,看著地板,燈管上飛下一隻白色的蛾子,蛾子繞著他,飛幾圈,然後落在他脖頸上……
侗納爾轉過身,走向老伯。
很可疑!
老伯趕緊後退了幾步,一臉警惕,大聲說:“你想做什麼!!”
他也覺得這三個學生不是一般人,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恐怕又是一個身懷絕技,不,專搞“邪門歪道”的傢伙。
“不是,就想讓你幫我看看。”侗納爾說,“諾,這張彩票,好像中了?”
“……你哪裡拿的,這是我的票!”
“喔……呵……好像,是,是啊——那恭喜啦,你中了。”
老伯迅速奪過侗納爾手中的票,拿起手機,盯著開獎網頁。
侗納爾湊過去,也看向他的手機螢幕,老伯把手機往他面前伸了伸,說:“哪裡中了!”
影片中,圓柱形的鋁合金搖獎機內,兩根搖桿不斷地轉動著,一些帶著紅藍色數字的橡膠實心球被機器吐出來——被吐出來的綵球中,的確沒有能對上這張彩票的數字。
侗納爾說:“還沒出呢,不信你看搖獎機,看見了嗎,那個27號球”
“……”
“很容易的,用公式一算就行——現在它跟著搖桿,順著轉對吧,這樣,你把自己當成那27號球,我是紅色25號球,搖桿轉速是兩秒一圈,我們一邊轉也得一邊打滾對吧,旁邊的東西都在轉,天地繞著我們轉,停不了,還得轉幾圈,又逆時針轉了,反過來,‘地’追著‘天’,跟著我們轉,轉,轉,轉,轉,轉,轉……”
“……”
“你轉了出來,二十七號!!”
突然,侗納爾拍了一掌,“啪”的一聲,非常響亮。
侗納爾問老伯:“你叫什麼名?”
老伯:“二十七號。”
“二十七號。”
旁邊的白巴圖也跟著回答——他眼無焦點地看著前方,一臉的木訥。
他也被催眠了!
……
當侗納爾把白巴圖和馮曉軍弄醒時,白巴圖捂著嘴就拼命往外衝,如同他剛轉了十幾圈的雲霄飛車,現在要一吐為快,而馮曉軍則大驚失色,他忙問侗納爾怎麼“瞬間轉移”到了他面前……
折騰了好一會,馮曉軍才開始問起老伯有關這間學校的事。
“你幾時來這裡的?”
“今年五月十二號,下午四時”
馮曉軍在來之前,就已經託白巴圖翻遍了這間學校的教職工資料,他們發現一個巨大的疑點——這間學校的教職工基本上是幾天前才剛來,學校上下全是新面孔,包括校長也才來兩三天,而這位老伯竟是在這學校待過最長時間的管理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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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老師呢?
確切說是教過上一屆學生的老師呢?
白巴圖查到一位姓李的男老師,這也是他唯一一個從這學校某臺電腦中挖出來的資料,
這位三十歲的男老師去了西南“萳昀”的一個叫“水口”的偏僻山村做了支教,離這裡有數千裡遠。
馮曉軍記得畢業照的上面的拍照時間:6/9/00:00
於是問道:“六月九日晚,這裡有事嗎?”
“沒啥事。”
馮曉軍忽然發覺自己的提問不對……
時間!
六月九日的零時,便是六月十日了。
馮曉軍改口問道:“六月八日的……第二十三點,你當時在做什麼?”
“在床上,蓋著被,‘搭’飛機。”
“……再想想,二十四點那陣,真的沒事?”
“……外面有些吵。”
果然!
馮曉軍突然坐直了身體,他緊緊盯著老伯,緊張得都忘了呼吸。
“然後?你繼續說!”
“……”
老伯忽然閉了嘴,他恐懼地看著面前的馮曉軍,身體不停地抖。
“快說!!”馮曉軍喝道。
侗納爾湊到老伯的耳旁,細聲細語地唸叨了幾句,這才使他勉強地往下說。
“我想撒尿……門開不了……怎麼擰都開不了……”
馮曉軍很快想到——門被反鎖了。
校警室裡的門鎖是傳統的球形門鎖,得有鑰匙才能將門反鎖。
誰有鑰匙?
至少不會是外校的人。
“然後?快說!”馮曉軍喝問道。
“……”
他又閉了嘴,好一會才細聲呢喃了幾句,像蚊吟,聽不清。
侗納爾把耳朵湊到他的嘴旁。
“……他接著去開窗了。”侗納爾說,“……看到……”
老伯突然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著窗戶外。
馮曉軍順著老人所指的方向,急忙拉開門旁的那扇玻璃窗。
頓時,一股噁心的臭味湧進室內,一定是白巴圖的嘔吐物所發出的氣味,隨著風飄了過來。
老人所指的方向是西北方向的上風口!
侗納爾說:“他說聞到一些很難聞的味道,很嗆,像消毒水。”
“福爾馬林!”
馮曉軍的頭皮一麻,他不知道為何自己的腦中會想到這個詞——如果那氣味真是福爾馬林……
馮曉軍忽然朝西北面看去!
他是在轉移注意力。
撲面而來的是一棟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的“綜合樓”,B棟教學樓就在它旁邊,但已經隱藏在了黑暗中,馮曉軍是憑著記憶判斷的,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老人所指的應該不是這幾棟鬼氣森森的樓房。
穿過這幾棟樓,一直走,一直走,應該會看見一隻沒了網兜的破敗籃球架。
“是操場!”侗納爾說,“他說當時那裡很亮,就像開晚會。”
一種詭異的氣氛瀰漫在這小小的校警室內,眾人屏住呼吸,聆聽著呼呼吹進來的西北風。
馮曉軍忽然想到了一個詭異的場景。
操場上火光衝天,是火光!
篝火的光亮照亮了天上的雲彩。
那五十名學生,穿著清一色的藍色對襟袍,衣服上印滿了金色的銅錢花紋。
他們排成了兩條長長的隊伍,手中都捧一隻白色的玻璃碗,碗中乘著白米飯,米飯裡埋著一張五元鈔票。
旁邊是一群穿著純白色的大衣,戴著帳篷狀白帽子的學生家長,他們手中端著一盤盤雞鴨魚肉,哭哭啼啼地跟在學生們後面。
馮婷落了單,她孤零零地一個人走,手上什麼也沒拿,清冷的風,呼呼地刮著她那瘦弱的身體,直至她一點一點淹沒在黑暗……
“他說教學樓前停了很多臺雷克薩轎車……操場那邊應該有很多人。”侗納爾的話似乎把馮曉軍從夢中喚醒。
他忽然從口袋裡掏出那張畢業照,一下伸到老伯面前,說:“見過這張相嗎!”
侗納爾也看見了這張照片,他頓時就轉過身,邊擺手邊說:“哪道拍的,嘖,不敢看不敢看,拿開點……”
“……見過!”老伯說,“陳偉明把這相片給我,讓我寄給一個叫馮曉軍的人……”
他是寄信人!
馮曉軍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大吼:“為什麼寄給我!照片哪來的……馮婷,她在哪,說我知,她到底在哪!!”
他歇斯底里的喊叫,震得四周的窗玻璃瑟瑟發抖。
可惜的是,老伯只是純粹幫同事寄了一封匿名信,並不知道寄信的原因及畢業照的由來。
馮曉軍頹坐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用拳頭猛砸地板,“嗵,嗵,嗵,嗵,嗵……”
“大哥,別急。”侗納爾說,“我們不是知道陳偉明嗎,查他就行。”
陳偉明!他在哪?
從老伯的話語中馮曉軍得知,前幾天,陳偉明和一名叫潘偉劍的呆子拽著一個奇怪的行李箱,在半夜三四點那會,行色匆匆地離開了學校,為何說那行李箱奇怪?據老伯描述,那鋁框箱有28寸大,四腳著地的讓陳偉明推著走,他當時累得滿頭大汗,而潘偉劍則非常謹慎地朝四周張望,學校門前停了輛計程車,應該是他們叫來的,很快就把他們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