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露西的濃烈敵意已經消散,影割鬆開了鉗制她的另一只手。
露西瞬間從蒺梨變成了一個洩了氣的皮球,收斂起了滿身的針刺,頹然地癱坐在自己的床上。
她的內心此刻肯定百感交集,她既覺得突然出現的影割和西塞羅像是生活對她開的一個玩笑,又覺得自己倒打一耙的行為,違背了自己的準則。
露西還年輕,這個時候的她不過只有十七歲,青春期的很多問題,包括生理和心理,都會讓她糾結和矛盾很久。
影割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做點什麼,可他不會安慰人,口齒也不伶俐。
於是他做了很簡單的一件事——脫掉了外衣,堵住了灌進公寓的冷風。
西塞羅則是急匆匆地檢視了影割的傷口情況,並用義肢上的噴壺噴了一些藥品上去。
影割坐在了窗前,霓虹燈投下的陰影剛好遮住了對面床上露西的面部,讓影割看不清她的神情。
傷口還在陣痛,加上剛才的事情在千鈞一髮之際發生翻轉,讓他久違地產生了抽菸的衝動。
但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口袋時,他又看到了對面的露西。
在想到露西還是未成年,而且她可能不會抽菸之後,影割把手收了起來,放棄了抽菸的想法。
如果風先生給他開出每月十萬的工資裡,包含“不能讓露西聞到二手菸”這一條,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把煙戒掉。
溫斯頓攀上了影割的肩頭,心疼地用它毛茸茸的小爪子按著影割的傷口。
滿眼都是溺愛。
公寓裡一時間進入了沉寂,可能是剛才的一番折騰讓人疲累,也可能是在組織語言,該如何把一些羞於啟齒的話語妥當地表達出來。
風先生的電話來的正是時候,不然影割還真不知道如何開口,打破這片沉寂。
“找到露西了,先生。她很安全,沒有受傷。”影割將通訊畫面接進自己的義眼,讓風先生得以看到了對面坐著的露西。
“那這單結了。”風先生話音剛落,影割的存款中就又多出來五十萬歐元。
跟這五十萬比起來,影割一路以來的困難,沾染滿手的鮮血,被露西造成的傷害,這些都不值一提了。
錢是一切,金錢可以衝澹影割心中所有的不快。
更重要的是,這第一次委託只能算是一塊敲門磚,風先生以後肯定會給他派發更多的肥的流油的懸賞,影割可以跟風先生展開更深度的合作。
“第二階段的工作就從現在開始,照顧好她。”風先生說,“下個月的這時候,我會結清這個月十萬的工資。”
“明白,先生。”
“如果途中有別的委託,我也會發給你。至於在完成委託和保護露西之間如何兼顧,就取決於你自己了。”
“我會的,先生。”
影割答應下來,那邊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此時的露西似乎已經走出了之前的情緒,她半抬起頭,說話的鼻音很重:“就是剛才電話裡的人,派你們來的?”
銀色髮梢遮住了她的眼角,為露西平添一份冷豔和神秘。
“不錯。”影割緊跟著道,“很抱歉,以如此冒犯的方式闖入了你家。但我確實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來讓你安靜地坐下來聽我講話了。”
話都說開了,錢也到手了,影割懷著一顆平常心跟露西對話。
露西噴了一聲鼻息,像一聲自嘲的笑:“在NCART上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荒坂的特工,或者哪個被我偷過的富豪請的傭兵。我在電視上看到了你的身手,我知道不是你的對手,我只能跑……”
露西的戰術靴耷拉在床沿外,晃盪著,這是緩解緊張的常見動作。
“我理解你的做法,換做是我,我也會跑的。”
“但是——”
“但是——”
倆人的話語撞了車。
對視了一眼,影割攤手道:“你先說吧。”
露西捋起了前額的髮梢,露出白皙的腦門,回憶道:“但是我沒想到你會找到我家,也沒想到,你居然對我沒有絲毫敵意……”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累,像剛跑過越野五公里。
“我也沒想到,你年紀輕輕的,居然就已經四面樹敵了。”影割釋然地笑了一聲。
“是啊,所以我一直懷疑你試圖靠近我的真實目的……”露西仍舊不敢相信,一個傭兵找到她,居然只是為了保護她。
首先,露西自認為並不需要保護,她單打獨鬥,行蹤隱秘,被人發現的次數屈指可數;
其次,就算這種保護是出於僱傭的關係,但陌生人與陌生人之間的善意是真實存在的。這種善意在夜之城就像做夢一樣,美好的不切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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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得從頭說了。”影割緩緩站起身,“十天前,我接到一個陌生人的委託,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讓我找到你,並且在你身邊保護你。而且他直接發了你靠在窗戶上的照片,我不會認錯人的,露西。”
他走到西塞羅身邊:“這是我來到夜之城後認識的新夥計,西塞羅,一位義體醫生,也是受那人的委託,要跟在我身邊打下手。”
“還有這位,”影割撫摸了幾下肩膀上的溫斯頓,因為影割受了傷,它一直悶悶不樂,“它叫溫斯頓,跟了我二十幾年的老朋友。”
“只要找到你,並且確保你平安無事,那個人還會每個月給我十萬歐元的工資。”
影割把他知道有關風先生的事和盤托出。如果他做好跟露西長久相處的準備,還是不藏秘密的好。
聽見“十萬”這個數字,露西全身都不受控制地抖動了一下。
如果她從現在開始攢錢,恐怕一輩子也攢不到這個“天文數字”。
“可……為什麼是我?他叫什麼?我絕對不認識他!”露西驚異道。
露西回想著生命中跟自己有過交集的人,但絕對沒有一位是有實力開出十萬月薪的。
而且只是影割一人的十萬,還不算上西塞羅的佣金。
這個問題戳到了影割的知識盲區,不過他還是盡自己所瞭解的內容,回答道:“他讓我們稱其為風先生,不顯山不露水的,聲音也經過模湖處理過……所以,我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不過大老闆一般都這樣。至少他對我們好,這就夠了,不是麼?”坐在露西梳妝檯上的西塞羅補充道。
露西白了他一眼,西塞羅立刻識相地從臺子上跳了下來,裝出一副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