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浴室裡,擺放著一個浴缸大小的駭客接入倉,溼漉漉的數據線耷拉在缸沿,缸底鋪著一層半融化的冰塊。
對於夜之城裡空有一身本領但兜裡沒錢的駭客來說,這樣的一個浴缸似的裝置是非常有必要的,傳統的水冷散熱基本能滿足百分之九十九的義體散熱需求;
稍微往上一點,幫派或者公司裡的駭客,他們永遠享有最多的資源,因為一個老練的駭客能抵過一打精兵——他們將穿上昂貴的特製的駭客制服,這種制服的散熱效果比裝滿冰塊的浴缸更有效。
再往上,那就是影割這樣的頂尖“駭客”——當你把所有散熱所需的零件植入了皮下,自然就不需要駭客服和冰塊浴缸的保護了。
能住的起日本街的公寓,這說明露西的生活境況還算殷實;
不過考慮到她還在使用如此原始的製冷方式,說明她的收入也僅僅只夠維持生活。
一個沒有合法身份的、年輕且實力強勁的駭客,有大把可以選擇的賺錢方式,通常來說是夜之城中傭兵團隊和犯罪團伙的搶手貨。
聯想到昨日和露西在高峰期的列車上偶遇,她之所以選擇在威斯特布魯克站下車,可能就是幹完了一天的活,回到公寓中了。
這下全都對上了。
不過,現有的這些線索並不能指明露西的活動軌跡,二人還需要進行深一步的挖掘。
很快,影割將視線鎖定在了露西的個人終端上。
開啟電源,彈出了露西設定的密碼鎖。
黑色的終端螢幕上,一個簡約線條的賽博小人正跳著舞,有幾分可愛。
可能正是露西夢想裡自己能成為的樣子吧。
這樣低階的密碼鎖對影割形同虛設,他三下五除二就解開了鎖,並熟練地進入了露西的個人郵箱。
西塞羅踮起腳尖,在桌子下冒出半個腦袋,和影割一起瀏覽郵箱裡的內容。
二人活像七十年前的那個千禧年時代,兩個擠在大哥大電腦前,看別人玩《紅色警戒》的孩童。
在急迫心情的驅使下,二人並不會在意自己的姿態這種細節。
透過閱覽露西的郵件,影割發現,她幾乎所有的資訊來往都離不開一個人。
一個叫綺薇的人。
二人在郵件中幾乎可說是無話不聊,這個叫綺薇的人就像是露西的閨蜜,每天都跟她分享生活中的快樂,分擔生活中的憂愁,彷佛只透過文字影割都能感受到露西的歡樂和跳脫。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不過在諸多日常交流的郵件之中,敏銳的影割立刻發現了幾封與眾不同的、交流的是與“生意”相關的郵件。
閱覽之後得知,露西的日常開銷,來自於她在列車上的作桉——作為一名駭客,她會在人員密集的乘車人群中渾水摸魚,隨機盜取乘客的晶片。
空閒時,她便會和綺薇約在某個地點見面,將竊取的晶片低價售給綺薇。
而綺薇肯定還有上家,能從露西竊來的晶片中賺差價。
細看之下,影割額外發現了一些線索——露西接收郵件的時間,多集中在晚八點之後。
一副露西活動的線路圖,已經在影割心中鋪展成型:
白天時,露西會離開公寓,在NCART系統中,隨機抽取“幸運兒”竊取晶片;
她會在下午六點左右回到威斯特布魯克區,然後在日本街覓食;
不確定她幾點鐘回到公寓,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可能是在洗浴之後,在八點前坐在了自己的終端前。
之所以要透過終端的傳統郵件和綺薇交流,而不直接透過影片通訊交流,當然是為了避免通話內容被人竊聽,並順藤摸瓜找到住址。
這說明露西,或者露西和綺薇兩人,都在刻意地躲避一個強大勢力的追蹤。
其實當時在列車上掃描到露西的荒坂3型晶片時,答桉就已經很明朗了。
“露西居然跟荒坂結下了樑子?難怪風先生開出一百萬的首付和每個月十萬的工資……這活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接的。簡直是把腦袋掛褲腰帶上過活了。”後知後覺的影割悟道。
感覺掌握的資訊差不多了,影割便開始跟西塞羅商量辦法。
“她今晚肯定要回公寓。如果我們埋伏在此,給她一個措手不及,是能保證百分百見到她的。”影割雙臂抱胸,思忖著。
“可見到她之後,我們怎麼說?‘兩個男人潛入了少女獨居的公寓,背後的原因令人暖心’?”西塞羅坐上露西的梳妝檯,聳了聳肩,就像知道這條路會很難走得通。
西塞羅說的完全沒錯,兩個大老爺們潛入一個女生的宿舍,不引起誤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透過之前在列車上跟露西的短暫接觸可以看出,這個女孩帶有極高的警惕性,她幾乎聽不進去陌生人的話。
“軟的”已經嘗試過了,行不通,那影割只能來“硬的”了。
“我可以用槍指著她的腦袋逼她投降,在她陷入絕望的時候再放她一條生路——我以前對付俘虜就常用這招,經歷過死亡的過山車後,一般都會乖乖聽話的。”
聽見這話,西塞羅的呼吸面罩裡發出好幾聲劇烈的咳嗽:“但露西不是俘虜,你還得保護她。你就不怕她狗急跳牆麼?”
“嗯……你說得對。”影割在心中經歷了一輪自我否定。
露西這種獨居的少女一定十分固執且強橫,不然根本沒法在夜之城立足。
麻雀被人類抓到後會氣到自殺,只恐怕露西的傲骨比麻雀更甚。
見影割想了半天也沒能再憋出來個點子,西塞羅提議道:“要不給風先生打個電話吧,如果聽一聽風先生的提議,可能會穩妥一點。”
未嘗不可,每次跟風先生的通話,影割總能學到新東西。
說幹就幹,幾聲撥號音後,另一邊的風先生接通了電話。
影割省去了他是怎麼找到露西公寓的過程,只是簡短地告訴了風先生他正在露西的公寓中,並向風先生提出疑問,有沒有好主意可以留住露西的。
沉默半晌,風先生給出了答覆:“守株待兔的確是最好的方桉,不過露西絕對不會輕易相信你的,有了列車上的前車之鑑,她只會對你更加提防。”
“不過要想讓她放鬆警惕,甚至相信你的立場,倒也簡單。”
“願聞其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