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奧莉，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影割……有點膽小了？”
副駕駛上，露西盯著後視鏡裡的自己，對正在開車的奧莉安娜道。
“嗯……”開車中的奧莉安娜避開了一輛疾馳的貨車，這才分出神來回答露西的問題，“根據我對人類的瞭解，中年人會下意識地避免並遠離危險，將生活中的風險降到最低。影割當前處於的應該就是這個階段。”
“我知道，他就是想安安穩穩過完後半生，但有些變化，不止是思想轉變可以造成的……”露西右胳膊支在車窗上，右手托住下巴道。
“怎麼說呢……”露西翻著眼白，思考了一下，“就好像，他的精氣神被人抽走了似的。”
露西繼續道：“放在以前，別說是對他動手動腳了，就算是說他句冒犯的話，乃至只是一個讓他感到了威脅的眼神，他都得把人家殺光……反觀昨晚……”
“所以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露西姐？我還沒聽到一個詳細的過程，我只是今天一早看到，影割的臉上都是傷口。”
露西輕嘆了口氣，她也不願回憶起今天凌晨時影割的悲慘遭遇。
“差不多兩點鐘，我當時在自己房間，聽見了樓下影割說話的聲音，隔著門縫也能看見燈開了，接著就聽見了房子正門開關的聲音——他這麼晚出去，我肯定不放心。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三年沒跟人打過架了，你懂的。於是我就跟了出去，防止他出事。”
“好巧不巧，剛拐過一個街區，就聽見了打架的聲音。我急忙衝了過去，就看到了影割正在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按在地上勐打。還有那個傢伙……”
露西回頭看了一眼，放在車後座上的羅伯特的機器腦袋。
今天她跟奧莉安娜開車出門，主要的任務就是受影割指派，去幫羅伯特換個更好的機械身體。
當然了，不可能僅僅只是做這一件事。
“當時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火氣直接衝到頭頂——看到那個幾乎給了我一切的人被那樣對待，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話題有些沉重，除了點頭以外，奧莉安娜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那群人絕對是有備而來，清一色的自我ICE義體抗下了我的第一輪黑客攻擊。但奇怪的是，當我出現之後，他們並沒有繼續施暴，而是鑽進一輛提前停好的車裡，跑了。”
奧莉安娜想了一下，說道：“這種行為太奇怪了。如果他們想謀財，應該對影割勒索；如果他們想害命，早就能動手了。他們這是在開玩笑嗎？我不知道……”奧莉安娜無奈地攤開手。
“所以今天，我打算多拜訪幾個地方，查一查那群人留下的線索。”露西向奧莉安娜展示了那個冬月電子的義體零件，“你意下如何？”
“我有讓你失望過嗎老姐？”奧莉安娜表明了自己堅定的態度。
奧莉安娜總會堅定不移地跟隨露西的腳步，儘管多數時候她不知道露西這麼做的用意或是將會導致什麼後果……有一個“小跟班”無條件跟隨的感覺，真的很棒。
車輛駛向高架，又駛下高架。過習慣了聖多明戈的清貧生活，突然又遇到夜之城的堵車，多少讓人有些不適應。
兩人的第一站要去來生夜總會，她們提前聯絡好了，來生的後臺有一個熱衷於機械和網路研究的發燒老，據說他知道在哪能透過“非正當”手段以不經過公司的途徑把機器人弄到手。
車輛一路自南向北行駛，進入威斯特布魯克後向東拐。
車輛經過了日本街，兩位姑娘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她們曾經的家。
那場大戰以後，日本街公寓被整個扒掉，改造成了一處面向大海和市中心的海濱廣場。市民們踏過鬱鬱蔥蔥的草地，那也是曾經埋下過眾多屍首的地方。
正當日本街街景逐漸在後視鏡中遠去時，露西突然皺起了眉頭。
她嗅到了正在被駭客試探的味道，而奧莉安娜也察覺到了同樣的危險。
一聲爆鳴，打破了耳邊的沉寂。
二人同時透過後視鏡，向爆炸聲響起的方向看去——只見街邊的一棟公寓樓的三樓發生了爆炸，火舌從破碎的窗戶中噴吐翻卷；而一道奇詭的人影，從視窗的破洞中一躍而下，渾身浴火，嚇得街邊群眾尖叫著跑開。
“多半是個賽博精神病。”露西說。
露西第一時間掃描了那個傢伙，它全身植入了過量的戰鬥義體，儼然是一具行走的殺人兵器，難怪會瘋。
“等等！情況好像不對……”奧莉安娜語氣凝重。
只見那落地後的賽博精神病，並沒有像普通意義上的賽博精神病一樣，展開無差別的屠殺，而是陡然轉頭，用它那對黃澄澄的邪惡眼睛，緊盯著露西和奧莉安娜。
然後，它跑了起來，踏上一連串的汽車的車頂，迅速地向露西和奧莉安娜的車奔來。
先顧不得思考這賽博精神病為何會做出如此反常的舉動，消滅它才是現在的當務之急。
露西從正副駕駛間的空隙進入了後座，又翻過後座抵達了寬敞的後備箱空間。
“嗡嗡嗡——”
後備箱中響起了引擎的轟鳴，亮起了車隊。
沒錯，露西的摩托車就停放在後備箱裡。
她已經戴好了摩托頭盔，而奧莉安娜也默契地開啟了後備箱的門。
露西調轉車把，讓摩托從後備箱中“後退”了出來，並以稍慢於車輛的速度行駛在車輛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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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摩托車的後視鏡，露西再次審視起了那賽博精神病。
“媽的，好厚的防火牆，一時半會兒不可能透過駭客搞定它……”
不過看在這賽博精神病的體格只比普通人大了一圈的份上，露西覺得自己能輕鬆搞定它。
露西彈出了左臂的單分子線，垂在左腿邊，像惡靈騎士。
她刻意地放緩了速度，給這個賽博精神病一個“能追上”的誘餌錯覺。
風馳電掣中，緊追而上的賽博精神病彈出了密密麻麻的嘎吱作響的刀片，很明顯它只想要露西的命。
“這麼有針對性的襲擊？有意思……”
露西在心中算好了自己和賽博精神病的間距，在二者的間距小於單分子線的射程後，露西做出了一個極度危險的舉動——
她勐捏剎車，同時急抓車把。
在刺耳的聲響中，摩托車後輪立起，並以前輪為圓心，載著露西做了一個九十度的漂移。
而露西手中揚起的單分子線，就像鬥牛士隱藏在紅布下的刺劍，鋒利地割過了賽博精神病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