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廣場前,那位曾經在西塞羅的診所門前宣揚佈道的老神棍,現在正站在一個由報廢的公司車輛堆起的高臺上,高聲吶喊:
“誰搶走了我們的水資源?!”
他的情緒康慨激昂,帶著神棍特有的瘋癲感,一邊吶喊,一邊揮舞著手中夜之城的陣營旗幟。
“是公司!是公司!”
聚集在他周圍,那些由幫派分子和夜之城底層民眾組成的人群,高聲回答著神棍的提問。
人群情緒激憤,彷若將要噴發的火山。
得到了群眾的回應,高臺上的神棍喊的更大聲了:“是誰搶走了我們的土地?是誰搶走了我們呼吸的氧氣,是誰讓我們的後代不得不生存在垃圾堆裡?!”
他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桿,彷彿他本身就是一面旗幟似的。
下方的群眾們高舉著桌椅板凳、排氣管路障、乃至滅火器擀麵杖,任何可以拿在手中的東西都成了他們的武器。
人群爭相踮起腳尖,以更為熱烈的回答回應道:“是公司!是公司!”
望著那如樹林般被高舉著的密密麻麻的武器,守在盾牆後的荒坂士兵們竟不受控制地後退了一步,然後面面相覷。
面前的這些普通民眾,他們的命甚至還沒這些士兵身上的義體值錢,但為何當他們僅僅只是喊出了口號,卻能讓士兵們膽寒呢?
反觀荒坂塔周邊的幾棟公司大樓,軍用科技和康陶下方的群眾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但槍打出頭鳥,天下苦荒坂久矣,作為全世界實力排行第一的公司,荒坂塔下的群眾聚集情況自然更為嚴重。
高臺上,老神棍繼續針對公司罄竹難書的罪行進行著發問。
臺下,群眾們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火藥桶已經被填滿,這時候只需要一丁點微不足道的火花,就能瞬間點燃引發爆炸。
今夜負責扮演“火藥”角色的,是曼恩小隊。
影割為曼恩開了一筆無法拒絕的高額薪資,只需要曼恩小隊為他工作一晚。
高額的報酬對應著高度危險的任務——曼恩小隊需要衝進荒坂塔內,儘可能地製造破壞,並吸引荒坂塔中的守軍將重心調至前沿,為影割的行動製造機會。
當曼恩眾人混跡在人群中時,並不顯眼,但他小隊的成員之間彼此透過人群的縫隙,都能互相關照到彼此的位置。
“前進。”曼恩在通訊頻道中下令道。
小隊成員緩緩擠開人群,向著前沿前進,離荒坂塔的正門和士兵們組成的盾牆越來越近。
當他們僅隔著一道人牆就進入了人群和荒坂士兵對峙的緩衝區時,曼恩讓小隊都停下。
十米開外,就是全副武裝的荒坂士兵了。
他需要製造一點騷亂和恐慌。
“薩莎,能讓士兵的配槍走個火嗎?”曼恩低聲道。
與曼恩隔著幾個群眾的薩莎在通訊裡回道:“樂意之至。”
說罷,她眼中閃過數據流。
在黑客技術的作用下,十米外的一名士兵,腰間的槍“走了火”,在他的褲子上射出一個大洞。
但事情沒有曼恩預想的那樣順利,這樣的一聲槍響在潮水般的人群中並沒有引起大的反應,如石沉大海。
看來火候要稍微加大一點。
“收到。”薩莎說。
數據流光再次閃動,這一次,她讓兩個士兵發生了電磁短路,瞬間暈倒在地。
一旁的荒坂士兵可不知道這是駭客搞的鬼,他們以為是被群眾投擲來的物體傷到了。
“該死,出現了人員傷亡!”旁邊的士兵一邊喊一邊蹲下來檢查兩名暈倒士兵的情況。
而另外的士兵以為自己的戰友被眼前的這些屁民所傷,自然咽不下這口惡氣,端著盾牌就以更為挑釁的姿態驅趕著人群。
這邊的民眾們也不樂意了,他們就聚集一下,而且手上連個致命武器都沒有,怎麼會造成人員傷亡呢?這不是明擺著的你荒坂碰瓷嗎?
於是乎,群情激奮的群眾們不退反進,毫不畏懼荒坂士兵的長槍堅盾,提著手中破爛的工具,憑藉自己七尺肉身,迎了上去。
兩邊互相推搡擠壓,原本試探性的示威很快演變成了激烈的肉體衝突。
為了自身的安全考慮,這些士兵們暫且拋棄了公司的命令,與民眾們扭打在了一起。
起初,士兵們依靠武器和義體的優勢,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一時間竟無民眾能上前。
但雙拳難敵四手,隨著越來越多的群眾如屍潮般擠上前去,荒坂士兵們依靠科技建立的優勢很快就被巨大的人數差填平。
受傷的人數不斷增加,但頑強的夜之城民眾終究是在密不透風的盾牆中撕開一道缺口。
人群開始順著缺口向裡擠壓。
人們也不知道公司裡面是個什麼情況,也不知道他們下一步需要做什麼,更不知道如何實現他們的願望以及表達他們的訴求。
但在這種群情激奮熱血上湧的情勢下,無須多問無需多想,暴力本身就是一種表達方式。
曼恩小隊混跡在人群之中,踏過失守的荒坂士兵,一股腦地衝進了荒坂塔內圍。
正門緊鎖,重重防護,但這在怒火沖天的民眾面前,都不是事兒。
後面有人吆喝著讓開,只見一個司機駕駛著改裝過的垃圾車,重重撞上了荒坂塔正門。
無數的群眾一擁而上,手持各種常見的工具,敲打起了已經變形的正門,並迅速地開啟了一條可以通向內部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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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蜂擁般地一擁而上,從這個缺口擠進了荒坂塔的內部。
可一進到荒坂塔一層,這群民眾瞬間就傻了眼。
因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不再是外面那種持盾的士兵。
而是駕駛著雙足機器人的士兵,還有身著重甲的士兵,還有無數懸掛在牆壁內和天花板上的炮塔,齊刷刷地對準了缺口處。
這裡沒有外國媒體的攝像機,而且這裡是荒坂公司的禁地,荒坂有充足的理由擊斃眼前的這幫暴民。
肉身終究不可能是戰爭機器的對手,如果人群頑固地繼續向裡衝去,下場將會很慘。
正當群眾們打算知難而退時,曼恩再次發力了,這正是他的小隊今晚出現在這兒的目的。
“都閃開!”
他大吼一聲,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火箭筒,對準一臺雙足機器人發射了火箭彈。
機器人在爆炸聲中變成廢鐵,這彷彿是對荒坂宣戰的訊號。
其餘的機器人和炮塔一起開火,密集的彈幕瞬間撕裂了數人的軀體。
而此刻,一直混跡在人群之中的幫派分子們紛紛亮出武器,從人群中跳了出來,與他們恨之入骨的荒坂公司開始了激烈交火。
“對方人數太多了,需要增援!”防守一樓的荒坂軍隊很快告急,並向上層的軍隊求援。
這正是曼恩想要的效果。
“我們的任務完成了。”曼恩心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影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