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上鎖?”阿龍試著推了一下那扇白色古典木質門的門把手,門居然直接被開啟。
外面的警衛犬失控導致無人能輕易接近別墅,裡面的房門卻連鎖都沒鎖,愈發濃重的不祥氛圍讓阿龍忍不住咽了口吐沫,周玉卿繞過逡巡不前的阿龍走進門廳,用回聲定位掃描了這間獨立別墅的大致內部情況。
“如何?”知道她在幹什麼的阿龍問。
“目前為止還沒有情況。”回聲探測不是萬能,部分技術材料可以抵消此類探測,更詳細的現場勘查還是得探員自己來。
兩人小心翼翼地開始深入別墅,房間裡處處都透出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古板氛圍——這個相框就應該放在這裡,那面平底鍋就應該掛在那裡,一切陳設的狀態都彷彿理所當然,卻讓人難以生出“這裡有人生活過”的親切感。
“這裡的主人患有應該入院治療等級的強迫症。”把整個別墅轉了一圈,從進到這裡就在觀察室內陳設的周玉卿評論道。
“記錄裡面康采恩是一個人獨居吧?”阿龍則是如此問道。
“對,三十二年前他和懷孕的妻子在波恩遭遇了難民發動的自殺炸彈,他僥倖存活,妻子卻死在他身邊。隨後他移民到了治安相對較好的錦城生活,在這三十二年間都沒有續絃的意圖,甚至沒有和其他異性發生過親密接觸的記錄,可能是妻子死在自己面前給他留下了嚴重的心理創傷。”周玉卿念著自己從民政局那邊調來的資訊。
“那就怪了啊。”阿龍忽然挑起眉頭道。
“什麼?”周玉卿一愣,不知道阿龍在說什麼。
“我說杯盤。”阿龍往廚臺的方向伸手一指,“客廳桌面上的杯子預備了兩套,廚房裡的餐具也是兩套,不覺得奇怪嗎?”
“也許他只是想要多一份備品,或者長久保持著妻子還活著時候的習慣狀態?”周玉卿嘗試分析屋主的精神狀態。
“不對,我剛才特意看了洗手間和浴室,裡面的盥洗用具都是只有一套,其餘日常生活會用到的東西也都是按照一套來準備,你剛才說住在這裡的人有強迫症,他怎麼會容忍這種錯誤?”阿龍搖搖頭否決掉周玉卿的猜測。
“也就是說這裡只有一個人住,但這個人會經常招待另外一人以至於形成了習慣?”周玉卿在心理學方向上相當有造詣,馬上明白阿龍的暗示。
“我懷疑這個人就是我們在找的人。”阿龍來到廚臺邊挪動了兩個杯子,“有一個杯子在盤子上留下的痕跡要比另外一個淺得多,說明習慣是最近養成的,不是長久往來的老朋友。”
“先查查指紋和基因殘留物……嗯,果然沒有,也在預想之內。”周玉卿的終端就自帶很多刑偵裝置,“大概這房間裡很難找到能用來檢測的殘留物。”
“是啊,主人有病態的潔癖嘛。”阿龍無奈地嘆口氣,“所有房間都看完了,我反正沒看出來更多東西,你有什麼收穫嗎?”
“我們沒把所有東西都看完。”盯著牆面不知道在發什麼呆的周玉卿突然回過神來說道。
“?”阿龍回頭等著她的下文。
“在別墅裡轉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嘗試接入這間房子的智慧管家,畢竟能讓整間別墅一塵不染沒有整合家政系統很難做到,這個系統給房主加密得很徹底啊。”周玉卿笑笑,外面的走廊忽然傳出來齒輪和軸承轉動時會發出來的聲音。
“這屋子有地下室?”阿龍連忙出去檢視只見走廊上一塊地板自己翹了起來,地板下面的幽深樓梯道往外透著陰寒空氣。
“而且是不在正常結構圖內的。”踱著步子從廚房裡走出來的周玉卿補充道,“我是在破解了整個系統之後發現有微小的冗餘數據流,雖然其存在被掩蓋得很好,這股數據流會分走整個房屋的電流量所以不可能完全脫離家政系統。”
“哼,藏著掖著的肯定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阿龍呲牙一笑,“我們看看下面都有什麼寶貝。”
往下面沒走出幾步,阿龍就開始憎恨自己的好奇心了,地下室裡的東西遠超他的想象。
數不清的照片鋪滿了地下室的牆壁和天花板,這些照片上無一例外地存在同一位歐洲裔白人女性,有的是她獨自一人的照片,有的則是有一個男人陪在身邊,阿龍能夠很輕易地認出那個男人臉上有康采恩過去的影子。
如果這場面還不夠滲人,那麼地下室最裡面沙發上幾臺還在活動中的人形終端就格外讓阿龍不寒而慄,因為這些終端全部都有著相同的長相,它們環繞保護著一顆給裝進生化罐子裡的大腦,彷彿那顆大腦的主人還有知覺。
“不必我解釋這位女性是誰了吧?”周玉卿左右看看,嘆氣。
“康采恩過世的妻子。”阿龍實在不知道自己應當怎麼評論他所見到的東西,一個人的執念居然可以扭曲到如此程度。
“你猜他是被迫給裝進罐子裡的還是自己主動尋求的?”周玉卿又問。
“呵,除非是兇手故意擺出這幅場面想誤導我們的調查,否則不難猜這位康采恩先生究竟是會選擇一個殘酷奪去自己摯愛的狗屎世界,還是選擇到虛擬中去和早就過世的妻子一起共度餘生。”阿龍笑得有些苦澀。
“所以我們這位康采恩先生也和高興明先生一樣是被造夢人給蠱惑接受了某種條件,以此換來逃離現實的承諾,之前在你面前暗示盧秋月是殺人兇手,某種程度上也是在給造夢人打掩護?”周玉卿朝懸浮在生化罐裡的大腦嘆口氣,神情複雜。
“如此一來造夢人和失竊晶片之間的直接關聯就成立了,能夠收買的人就用收買的手段,不能收買的人就指派終端去貼身監視甚至出手殺掉,他也不過就是個手段高明些的殺人犯。”阿龍沒有感受到周玉卿的複雜情緒,看起來甚至還有點高興。
“別太著急蓋棺定論,還是要在對現場進行全面的搜查取證之後才能正式下判斷。”阿龍急於把案子推到造夢人頭上的態度讓周玉卿皺了皺眉頭,儘管知道阿龍和造夢人之間的過節也理解他的心情,作為一名現場調查員抱有先入為主的態度可不是件好事。
“你看看那顆腦袋,我們還需要別的證據嗎?”阿龍滿不在乎地翻個白眼,還是聽從周玉卿的建議對現場展開調查。
和一塵不染的上面不同,地下室裡充滿了康采恩的基因痕跡,還在地面上檢測到了被清理過的血跡,可以推斷康采恩的腦摘除手術應該就是在這個地下室執行。外面沒有鎖門和機械犬的異常也許都是造夢人離開時留下的痕跡,然而那幾臺擁有康采恩妻子長相的終端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攻擊性,周玉卿反覆檢查確認這幾臺機器除了進行過一部分個性化定製之外上面沒有任何手腳。
當然它們也沒能記錄下來關於造夢人的蛛絲馬跡,康采恩看起來不想任何人觸及到自己的這一面,幾臺機器的儲存記憶中不存在康采恩之外的其他人類形象,是康采恩的獨佔玩偶。
“凌叔,你們那邊有什麼發現嗎?”就快完成現場調查的時候,阿龍接到了來自於凌充的來電。
“金宇昌所在的駐地丟了六十套武裝元件,天上地下遠端近戰都有,你那邊呢?”凌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和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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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凌叔多,就只是找到了一顆頭而已。”抬頭正看見那顆缸中之腦的阿龍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