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沒在值班的都到齊了。”副手大致清點了一下控場上的人數，回來跟雷豹報告。
“啊，嗯哼！”雷豹妝模作樣地大聲清著嗓子站到人前，“把你們召集起來是因為最近出現打著警備隊的旗號對我們的同胞進行敲詐勒索的情況，為了搞清楚究竟是有人假扮還是我們中間的確出現了以權謀私的蛀蟲，我和代表辦公室決定對警備隊進行一次徹底調查，你們要全力配合調查以證明我們的清白！”
“是~”下面列隊排排站的守衛們無精打采地答應著，似乎所有人對這件事都不怎麼上心。
也難怪他們提不起興致，對於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來說在執行任務時故意刁難索賄已經是心照不宣的常態，非要嚴查的話怕不是整個警備隊都得砍掉重練，堅信上面沒這份魄力的守衛們就只當這次所謂的調查是在對其他人作秀，最後無非是將過錯推卸到“外人偽裝成守衛敲詐勒索”這種死無對證的結論上了賬。
“東門支隊的人到這邊來，其他人解散等待召集。”副手從六支隊伍裡面點了一支，然後給其他人下達了解散命令。
“坐。”第一個被帶進小黑屋的是東門支隊的頭頭，有他這個當頭的以身作則後面的審查才比較好進行。
“怎麼是你啊？”頭頭以為自己是進來走個形式，可當他發現桌子對面坐著的人是孔偉時立即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是我怎麼啦？”孔偉憤然反嗆，“少廢話給我坐那兒！”
“切，給豬戴上禮帽它還真以為自己就是紳士了。”頭頭撇了撇嘴，低聲嘀咕著能把孔偉氣瘋的陰陽怪氣。
好在孔偉還知道現在要幹什麼於是自動直接過濾了剛才聽到的內容，他從掌中過時很久的平板電腦中調出對方的登記資料，翻轉螢幕亮給對方看。
“這上面是你沒錯吧？”
“你瞎了？不會自己看？”頭頭白眼一翻。
“我問這是不是你！”孔偉勃然大怒，拍著桌子叫囂道。
“……是，怎麼著啊？”頭頭瞥了一眼坐在孔偉身後滿臉無奈的阿龍，還是決定別把事鬧大。
“三天前的下午，那時候你人在哪兒？”孔偉雖然氣呼呼的也沒再跟他計較，公事公辦詢問道。
“三天前？”頭頭困惑地伸手抓抓後腦勺，“那麼早之前的事情誰記得，你記得你三天前中午飯吃的什麼嗎？”
“宮保雞丁。”孔偉自豪地晃著腦袋道。
“我那是比喻，比喻懂嗎？”頭頭給噎得一愣，“總之我實在記不住了，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你在仔細想想，如果你答不上來我就要把你列入嫌疑了。”孔偉不疼不癢地威脅道。
“記不住就是記不住，你愛懷疑就懷疑吧，反正老子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頭頭索性破罐破摔，看來是真的記不起來又懶得編寫瞎話去敷衍孔偉。
“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孔偉裝模作樣地在平板電腦上用手指劃了幾下，“你可以走了。”
“媽的浪費老子時間。”頭頭故意用孔偉能聽見的聲音嘀咕了一句，抬起屁股就走人。
接下來進屋接受質詢的人走得是跟頭頭一樣的流程，首先他們的個人資料會被放在平板電腦上確認，隨後詢問三天前的下午這些人在哪裡做些什麼。大部分人都簡單地回答自己正在巡邏或者正在總部後面的宿舍區休息，部分人像那個頭頭一樣堅持自己記不住那麼遠之前的事情，還有幾個特別看不上孔偉的傢伙從進來到被趕出去都在和他抬槓，至於提出的問題一個字兒都沒正面回答。如此漫無目的甚至可被評價為全無意義的質詢一直持續到黃昏才排查完一個支隊規模，孔偉已經被折磨得不厭其煩，阿龍更是無聊到簡直快要睡著了。
當然，這兩個人的無能表現被喜歡傳閒話的守衛們忠實地擴散到了整個警備隊內部，晚飯時間他們就已經是食堂裡茶餘飯後的笑柄。
“這他媽的太折磨人了。”抹了一把自己滿是油汗的臉，孔偉的表情簡直生無可戀。
“想要吸引注意力就只能忍著，多忍兩天就過去了。”接近大腦麻木的阿龍拍拍這個矮胖子的肩膀，寬慰他道。
“要是事情能辦成，忍了也就忍了。”孔偉聞言嘆口氣，“你確定你的人沒問題？”
“他們都是專業的，而且是行內頂尖的。”阿龍對凌充和藍天的信心絕對比他的自信心更高。
“希望像你說的那麼靈吧。”孔偉依然半信半疑，“沒別的事兒我去歇著了，這他媽接下來幾天還要重複同樣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到底能不能忍得住。”
“你去吧。”阿龍同情地給孔偉放了行，平心而論如果讓自己在孔偉的位子上坐一天，阿龍嚴重懷疑自己會不會瘋掉。
放走了孔偉，阿龍自己來到孔豫章給他安排的臨時住處——一座地方偏遠但是安靜的帳篷，遠離嘈雜的主要生活區，甚至可以說是在這座光汙染嚴重的城市中少見的能看到幾顆星星的寧靜孤島。阿龍坐在地上嘴裡嚼著沒味的蛋白棒，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似乎好久沒有見過的北斗七星，腦子裡似乎什麼都沒想又似乎有千萬思緒纏成一團亂麻解也解不開。
“辛苦了。”突然頻道裡傳來藍天沒頭沒腦的問候。
“你會主動慰問我還真稀奇。”可惜阿龍這個不解風情的混小子根本就不領情。
“你今天算是警備隊通訊頻道裡僅次於那位孔先生的話題人物了，好幾十條通話都是在打聽你什麼來頭。”好在藍天沒跟他計較。
“有什麼特別值得注意的內容嗎，比如對我的來歷表現出非同尋常興趣的那種？”話題涉及到調查本身，阿龍才算是來了精神。
“目前還沒有，現在我們最需要的是耐心。”藍天的回答讓人略感失望。
“我知道，這計劃是我制訂的。”阿龍話鋒一轉，“你和凌叔那邊怎麼樣，安頓下來沒有？”
“還行，有一副年輕漂亮的外表更容易博得同情，再加上一點小賄賂我們倆就被安頓進了獨立的帳篷裡居住，比起許多人給塞進一個大帳篷更方便辦事。”
“是你們主動提出賄賂還是那個安排你們居住的人主動索賄？”阿龍隨口問道。
“對方有過言語暗示，說像我這樣年輕漂亮的姑娘和一群大老粗混住肯定會被毛手毛腳，凌警官如他的意遞了些現金過去，之後我們就有獨立住所了。”
“大家都混成這樣了還是擺脫不了以權謀私，人吶……”阿龍老氣橫秋地感慨著人性的醜惡，“要是這群人的所謂團結就只有這樣，不管是誰想滲透他們都太容易了。”
“不能全怪他們，我今天跟著凌警官在營地裡面轉了轉，大多數人的日子都不是很好過，你不能在人家連飯都吃不飽的時候指望他們有多高道德標準，凌警官是這麼跟我說的。”藍天為移民們辯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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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怪他們，我只是覺得照著個樣子下去任務會很難搞。”阿龍的目光從星空落在遠方霓虹迷濛的城市剪影上，“再說就算我們能把這個任務做成，凌叔那位老相好也未必願意拉我們一把。”
“感覺你好像話裡有話？”藍天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我跟那位曾經幫過你的老區長討要網路使用權的時候，對方給我提了一個條件，他讓我們抓活的然後把抓到的人送到他那裡。”阿龍猶豫片刻，還是坦白了。
“你答應了。”
“對。”
“為什麼不對凌警官說？”
“不好開口，畢竟牽涉到他的人際關係。”阿龍有些為難，“區長斷言說那個女人最後不會幫我們，我更相信區長的話。”
“果然那個老爺子什麼都知道。”藍天沉默良久，幽幽地說。
“他就沒對你透露點什麼？”阿龍試探道。
“他說真相要由我自己去查，這樣才有意義，我想你得到的回答應該也和我一樣。”藍天的回答中同時混雜著自嘲和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