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管理局總部·裝備科——
“小夥子你運氣不錯，倉庫裡面居然還有一支存貨，話說你申請這東西是要幹什麼？”裝備科科長是個開口之後嘴就沒停過的話癆，因為裝備科上下就只有他這個科長是活人剩下的全都自動化了，可想而知任誰獨自一人每天對著一堆不會講話的貨物分揀機精神狀態都不會特別好。
“這不是輔助射擊控制元件麼？當然是用來注射強化。”阿龍左右觀瞧著手中裝有一管水銀色液體的注射槍，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知道它是幹這個的，可這東西有副作用而且早就已經過時了吧？你手上的那支已經是十年前出廠快過保質期的東西了，生產廠家還在不在都不好說，誰沒事閒著會冒險注射它啊？”裝備科長就像沒看出來阿龍懶得理會他似地還在說個不停。
阿龍乾脆就不搭理他了，如果遇見個人就要把自己拒絕使用終端機技術的事情講一遍，他沒累死也得煩死。
“哦，我明白了！”錯誤領會了這份沉默的裝備科長突然猛拍腦門，“你接下來的任務是不是要到哪個反科技團體去臥底，所以才需要這玩意兒防身？”
“……您可真聰明。”阿龍一陣無語，乾脆順著這傢伙的瞎猜說下去不然話題會沒完沒了。
話說管理局還有去反科技團體臥底的任務？
“嘿嘿，你以為我是誰？我在這裡當科長都十多年了。”裝備科長得意地一笑，“哎呀，你也真是不容易攤上這種工作，你手裡那個輔助控制元件在接種之後會消耗大量水分和熱量，植入的時候最好在手邊準備兩瓶橙汁免得口渴和低血糖。”
“多謝提醒，東西我拿走了。”這還像句在他這個職位上該說的話，阿龍點頭道聲謝後領走東西徑直離去。
裝備科樓下特別調查組的隔壁就是試驗場，跟警局的靶場比起來大得誇張也結實得誇張，即便如此磨損的痕跡依然隨處可見，想必智慧管理局為了應對日益嚴重的終端失控威脅開發和引進了各種各樣的強力裝置。
隨便找了張凳子坐下，按照裝備科長的交待買了兩瓶橙汁放在手邊，阿龍有點緊張。雖然這年頭的新生兒生下來就會進行一次奈米機械接種，它們與人體共生形成的基礎奈米網路是當代人類快速連線外部設備的根基，但基礎奈米網路並沒有直接干涉人體運動的能力，阿龍接下來要接種的這個輔助控制元件卻有。
“嘖！”砸了砸舌頭，阿龍猛地拿起注射槍照著自己的左臂扣動扳機。
最初注射槍打在胳膊上幾乎沒有知覺，隨後突然皮膚之下似乎什麼擁有生命的異物在流動，阿龍難以形容這種古怪的感覺，心中最直觀冒出來的詞彙就是“噁心”，緊接著不只是被接種的左臂，連右臂也開始出現同樣的感覺。
約莫有那麼一兩分鍾，阿龍短暫地失去了對雙臂的控制權，他眼睜睜看著他的手指像一條條自己擁有生命的蟲子般抖動著，這讓他感到十分驚恐，緊接著身體被異物佔據控制的感覺如同潮水般消退，再度翻湧上來的是強烈的眩暈和口渴感。
難以忍受的阿龍遵照裝備科長的叮囑擰開身邊的橙汁往嘴裡灌，這種植入物的副作用比他描述的還要誇張。整整兩瓶橙汁灌進肚子裡，湧入血管的果糖和水分填補了身體被植入物奪去自我複製的養分阿龍這才感覺自己比剛才好些，雖然雙手被異物控制的奇特感覺依然久久不散。
“……糟透了。”伸手抹去額頭上的冷汗，阿龍把手放在眼前反覆審視彷彿在確認它是否還是屬於自己的。
“輔助射擊控制元件？”突然，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
“凌叔？！”阿龍給嚇了一跳，連忙回頭。
“怎麼想起來接種這玩意兒了？”凌充在背後皺著眉頭看著他，“從現場安然回來了也不通知我一聲，還是人家周小姐聯絡我才知道你沒事。”
“我就是……忙忘了。”阿龍尷尬地咧咧嘴，他總不能說自己是心事重重故意沒有聯絡凌充。
“行吧，你也別太拼。”凌充顯然識破了阿龍拙劣的託詞但沒有點破，“說回正事，怎麼想起來接種控制元件了？”
“只要我還在管理局待下去可能遇上失控終端的場面就會越來越多，總不能次次都像這次一樣靠別人保護我，就算幫不上什麼忙我也不能給凌叔和大家拖後腿。”阿龍低下頭抿著嘴唇說道。
“然後就想起這東西來了？”凌充一笑站到阿龍身前，“真虧你忍得了啊，接種輔助控制元件的感覺可不好受。”
“凌叔以前也接種過？”阿龍抬起頭問。
“我剛參軍時候正是奈米植入物技術最興盛的時候，被編入維和部意味著必須強制接種多種植入物來確保相應的戰鬥力。”凌充一邊說著一邊來到射擊靶位前，“40式手槍，一百米快速移動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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靶位上立即彈出一把已經上彈的40式手槍，遠處也跳出數個全息投影移動靶。
“啪啪、啪啪啪啪！”凌充抬槍連續射擊，沒有進行瞄準卻每槍必中，看得阿龍目瞪口呆。
“這就是輔助控制元件的能力？”別看兩人認識這麼多年情同父子，凌充從來沒機會在阿龍面前露這一手。
“要看給誰用，什麼東西都看個經驗。”凌充搖著頭將手裡的槍遞給阿龍，“你來試試看就知道區別了。”
“凌叔你知道，我從小就不太擅長這方面。”阿龍苦笑著接過手槍，心裡琢磨著這個控制元件該怎麼用。
“是啊，從小你就是個乖孩子，要不是有你爹那檔子事……”凌充深深地嘆口氣，“不用想太多，只要你做出相應動作控制元件就會自動將你的手眼協調性修正到誤差內的最高水平。”
“五十米固定靶。”對自己嚴重缺乏信心的阿龍選擇了最簡單的目標，不遠處幾個投影人形從人工地形上彈出來。
阿龍試著讓自己做出平時的射擊姿態，緊接著他馬上就直觀地理解了凌充口中的自動修正是怎麼回事——那種雙臂不再屬於自己的感覺再次出現，只是這次不再是完全無規律的動作而是按照他大腦的指示做出最快最標準的射擊動作，那個瞬間阿龍覺得他這輩子可能是第一次做出如此標準的射擊動作。
“啪！啪啪！啪！”唯獨扣動扳機的手指還在自己的控制下，幹淨利落的槍響之後所有投影標靶應聲消失，這是以前的阿龍做夢都無法完成的好成績。
“眼睛看到哪兒手就會自動跟到哪兒？”阿龍已經大致搞明白這個輔助控制元件的功能。
“對，有點像第一人稱射擊遊戲的感覺。”凌充舉了個對於阿龍來說有點古早的例子，“最開始那種失去身體控制權的感覺特別糟糕，但習慣了之後會發現這玩意兒實在是方便得很，以前培訓處一名手眼協調的射擊高手要幾年十幾年加上幾千幾萬發的子彈才能練出來，有了這東西之後就只需要幾分鐘。”
“可是現在又變得幾乎沒用了。”阿龍忍不住冒了句風涼話出來。
“是啊，時代車輪滾滾向前就是這麼回事吧，我們還沒來得及懷舊自己可能就已經變成舊物了。”凌充深有體會地感慨著，“依靠這種已經過時的東西，真的能給你什麼安全感嗎？”
“至少比什麼都不做要強。”阿龍把臉別開，將手中槍放回射擊臺上回收。
凌充點點頭沒有說話，身後有人敲了敲門板。
“二位，主管召集大家集合。”周玉卿不知道已經在門口站了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