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寧女士麼。”被問及那位同學母親的名字，程醫生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怎麼，程醫生有什麼不方便講的？”阿龍馬上問道。
“不，只是感覺很意外。”程醫生搖搖頭，“在我的患者裡面不少人當前的心理狀態即使犯罪也不奇怪，但寧女士絕對不算其中之一，她在諸多患者中狀況算是比較樂觀的，即使在之前那場災難發生後她的心理狀況也沒有像其他患者那般嚴重惡化。”
“沒有嚴重惡化？”程醫生不知情可能還沒覺得，阿龍這邊可是立即感覺到了有什麼地方不對，要知道凌筱的同學正是在災難發生當天失蹤，而失蹤者的母親居然沒有顯著的情感波動，這母女關係未免也太塑膠了吧。
“有什麼問題嗎？”程醫生不愧是搞心理學的，馬上就聽出來阿龍的問話後面還有內情。
“關於災難當天她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麼，那位寧女士有跟你提起過嗎？”凌充順勢補充道。
“類似的問題我問過每個在災難後來我這裡就診的患者，除了被捲入混亂中受到驚嚇之外，寧女士沒有給出更特別的答案。”程醫生回答。
“這樣啊……”阿龍皺著眉頭想了想，“那麼寧女士在醫生你這裡就診的原因方便透露嗎？果然還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需要有個人幫忙調節心情？”
“不，寧女士在我這兒就醫主要是因為感情問題。”程醫生搖搖頭，給了兩人一個大出意料的答案。
阿龍和凌充頓時面面相覷，那個孩子丟了都不疼不癢的女人看心理醫生居然是因為感情糾紛？
“除非二位能給我一個更加充足的理由，否則我不會再透露更多關於患者的個人隱私了。”兩人的反應怎麼看都很奇怪，程醫生有些警惕地說道。
“醫生，你知道寧女士的女兒在災難發生當天失蹤了麼？”阿龍瞄了對方一眼，問道。
“什麼？”程醫生明顯愣了一下，“寧女士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有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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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找到你這裡就是為了她失蹤的女兒，”凌充跟著補充道，“我們認為她女兒的失蹤有可能跟她本人存在某種不應有的聯絡，因此想詢問作為心理醫生的你的意見。”
“如果寧女士真有問題，警方不會要求我出庭作證吧？”剛才還輕聲細語的程醫生陡然換了一副面孔，變得嚴肅認真起來。
“不會，即使用你提供的情報進行舉證也會對你這個情報提供者執行匿名處理，除非你出於自身的意願願意加入指證。”凌充這根老油條當然知道程醫生在擔心什麼，於是拿出了以前他忽悠證人的一貫說法來。
“我需要更明確的保證，只是口頭保證不行，這種事對我事業影響太大。”然而凌充沒有忽悠成功，可能對方也有類似經驗。
“……你等等，我們去給你請示一份保證授權。”眼看對方縮了，凌充眼珠一轉有了主意。
“我等二位回來。”程醫生只是不想出頭並沒有懷疑兩人的身份，便點頭同意凌充去申請。
“凌叔，咱們到哪兒搞保證授權啊。”從房間裡出來阿龍就慌了，這種帶有免責屬性的法律保障檔案需要透過警局的法務處才能審批下來，現在兩人根本就沒有這個案子的許可權，理論上碰這個案子都算違法，更別提弄來具有法律效力的檔案。
“咱們不用去那兒搞，只要咱們搞來一份讓那位程醫生相信就行了，反正最後也不會讓他出庭對不對？”凌充嘿嘿一笑，老狐狸的嘴臉原形畢露。
“你說造假？”阿龍雖然老實可也不笨，馬上明白了凌充的意思。
“藍小姐，做得到嗎？”凌充又跟藍天問道，畢竟這事兒他做不來，真正的手段得藍天這個駭客負責。
“偽造授權證書不難，怕就怕對方會到警局的公開資料庫那邊校對真偽。”藍天給出回覆，“唯一的辦法是在他執行校對的時候我們暫時接管他使用的網路，連校對回覆也一併偽造，當然之後如果他再查驗就沒辦法了。”
“好主意，所以我們直接回去就行？”阿龍聽得眼睛發亮，身邊有藍天真是省去了好多麻煩，雖然她也帶來了很多麻煩。
“哪有那麼簡單？”光聽聲音能夠感覺得出來藍天在朝阿龍翻白眼，“剛才你們談話的時候我已經檢查過，這座診所的防火牆屬於市面上能搞到的最高級貨色，我需要直連才能接管。”
“直連麼。”阿龍眼珠一轉，心裡有了主意。
“這位警官希望直連診所的網路？”被阿龍找上門來提出要求，前臺的服務終端有些困惑。
“對，記錄上說你們這兒的網路安保屬於最高級水平，所以在輸入協議安全證書的時候只能直連傳遞。”阿龍煞有介事地擺出一副自己很專業的樣子。
“這……”終端機露出了猶豫的表情，當一臺自律終端露出這樣的表情就說明情況超出了它的處理能力，需要請示人類協助處理。
“知道了，二位需要就用吧。”很快終端機給出了肯定回覆，用的是程醫生的口氣。
“凌叔你先去吧。”阿龍給凌充打個眼色，自己接上了這家診所的子網路來作為藍天的入侵跳板。
“程醫生，授權應該收到了？”另一邊凌充返回程醫生那邊檢視情況。
“收到了，沒想到你們警方會這麼上心。”程醫生的語氣中還是有些懷疑，“現在外面到處都有失蹤人口吧，這個女孩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值得警方下大力氣追查？”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她父母比較有社會地位？”凌充裝模作樣地聳聳肩，“據我所知她父母都是金牌投資人，隨便找幾個大佬說幾句話就足夠讓我們這些底層警察跑斷腿了。”
“著急的一定是父親那邊，她母親的確不怎麼在乎這個孩子，只是我沒想到她們的母女關係會淡薄到如此程度。”程醫生聞言不乏諷刺地說道。
“能細說說嗎？”凌充一聽有戲，馬上追問道。
“寧女士她……有性取向上的問題。”程醫生的表情看起來很糾結，可能是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違背了作為醫生的本分，“當然這在現代社會裡本不是什麼大問題，聯邦也承認同性婚姻的合法性，不過對於一位已經有丈夫和女兒的已婚女士而言，這裡面的糾結警官您應該能夠理解。”
“聽著是挺糾結的。”別人家的八卦上來就這麼勁爆，讓這方面還比較保守的凌充目瞪口呆。
“寧女士自己對這件事感覺相當困擾，她發覺隨著時間流逝自己越來越難以維持整個家庭關係，而且在主觀上她認為自己的丈夫和女兒都看破了她的糾結，正在家庭中疏遠和孤立她。”程醫生接著說。
“你認為這是她的妄想還是確有其事？”凌充想了想，問道。
“妄想的成分應該更多一些吧。”程醫生不留情地評判道，“自己和丈夫都在更年期，女兒則是在青春期，這個時段裡本來就會滋生大量的家庭衝突，這是幾乎每個家庭都必然會經歷的階段，我認為她是把這些全都歸咎於自身的性取向問題上，並因此對家庭成員產生了不正常的畏懼。”
“醫生，你是不是漏了什麼東西沒說？”凌充皺著眉頭朝程醫生投去狐疑的目光，“如果只是性取向的問題又不是從最近才開始，如果沒有更實際的理由，怎麼可能會只因為這個就畏懼自己的家人？”
“唉，果然還是瞞不住麼。”程醫生在片刻沉默後嘆了口氣，“如你所說，寧女士有外遇。”
“讓我猜猜，這個第三者應該是位女性，所以才勾起了寧女士對自身性取向的糾結與恐懼？”話說到這個程度，後面就很好猜了。
程醫生沒說話，算是預設了凌充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