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什麼人？”阿龍沒有回答獨臂男的問話，他走到獨臂男身邊，躺在地上的女性屍體被血液和汙漬玷染已經不太好分辨，但依稀還能認得出這是個長相清秀的年輕女性，和獨臂男有些年齡差距。
“她和我沒關係。”獨臂男臉色一僵，硬邦邦地說道。
“沒關係會讓你變成剛才那樣？別當我是傻子好嗎？”阿龍不滿地將視線挪到獨臂男臉上。
“我們什麼關係和現在有關？”獨臂男額頭的青筋猛烈地蹦跳著，看得出來他在強忍心中怒火。
“有關，如果你們之間關係過深，我就要考慮要不讓你繼續參與進這件事的後續處理，很多時候私人感情會干涉判斷讓人做出不理智的魯莽行為，我在不久之前深有體會。”阿龍耿直地回答。
“嘿，那姓虞的真沒唬我，你確實是個條子。”獨臂男上下打量了幾眼阿龍，哼聲笑道。
“那你就該知道我的職業讓我接受過破解謎題的專業訓練。”阿龍也不吝用自己的職業作為交涉籌碼，“如果你想把這裡發生的一切搞到水落石出，我現在可能是整座錦城市裡唯一一個同時有能力和意願幫助你儘快揭開真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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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有和條子合作的時候。”獨臂男的笑容轉為自嘲，“不過我真的沒說謊，她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那你為什麼？”阿龍有些不明白了。
“他的母親是……我年輕時候喜歡的物件，是個好女人可惜沒有好命，那時候我也沒有勇氣和他母親走到一起。”獨臂男斟酌了一下用詞，用儘量不那麼尷尬的說法解釋了情況。
“所以在她母親過世後，並非她生父的你把對於她母親的感情轉移到了這個女兒身上，是不是她生父對她特別糟糕？”考慮到十年來錦城市破獲的謀殺案中有四成與感情糾紛有直接關係，阿龍馬上就理解了對方拐彎抹角的陳述。
“那是個渣滓，不能稱之為人，他死在這場災難裡是這場災難做的唯一一件好事。”獨臂男咬著牙根回答。
“你知道你的據點並不安全，於是選擇了這個你認為安全並且和你有關聯的據點來安置她。”獨臂男在錯愕之後的失控，阿龍也能夠理解了。
“我該把她留在身邊的……”獨臂男的那隻手狠狠地捏著自己的臉，聲音中充滿悔恨。
“現在我們能為她做的只有讓她入土為安，”阿龍伸手拍了拍獨臂男的肩膀，“剩下的事情都是為我們自己。”
“你問的我答了，我問的呢？”獨臂男甩開阿龍的手，聲音冷靜而平穩。
“有兩撥人在這裡交戰過，藏身這裡的那些平民只是被捲入交火的不幸犧牲品，其中前一撥人在後一撥人衝進來大開殺戒之前已經控制了據點裡的平民，我懷疑事後給外圍那幾個人補槍結束他們痛苦的前一撥人。”阿龍簡單說了自己的推想。
“就像襲擊我的據點帶走我的人那幫傢伙一樣？”獨臂男馬上聯想到了昨天自己遭遇的情況。
“很可能就是同一夥人，不管是透過你們還是這裡的人，他們掌握這兩個據點的位置並先後突襲了兩處地方，只是第二次突襲遭遇到了粗暴的不速之客。”如此明顯的聯絡，阿龍自然不會放過。
“我還是不明白，那些人都是些浪費糧食的累贅，抓去要幹什麼？”獨臂男困惑道。
“既然知道是累贅，你和徐工為何又收留了他們？”阿龍反問。
“因為放著不管他們肯定會死的，”獨臂男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們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可我們還有人性，如果有能力去幫，多少還是會伸出手拉他們一把。”
“就只是不想這些人死是麼……”獨臂男樸素的回答突然啟發了阿龍，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怎麼了？”獨臂男也注意到了阿龍突變的神色。
“老哥，也許我們把事情想反了呢？”阿龍從一瞬間的恍惚之中清醒，目光炯炯有神。
“啊？”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讓獨臂男無法理解。
“我是說我們可能搞錯了順序！”阿龍的聲音變得愈發激昂起來，“我們是先看到他們殺掉外面的哨兵然後衝進來把人抓走，於是按照‘這些行動是出於惡意’的本能判斷開始反推他們抓人的理由，可是如果我們反過來想問題呢？如果他們抓人並非是出於邪惡的目的而是為了保護這些人不受到傷害，在沒辦法解釋清楚一切的情況下不得不採取暴力手段呢？”
“襲擊我的據點和這個據點的人出於保護目的攻擊了抵抗的人並把沒有抵抗的人帶走，目的是避免我們被後來衝進來的第二批人給殺掉？”獨臂男轉了轉眼珠，似乎理解到阿龍表達的意思。
“對，只有這樣才說得通為何有人會費力不討好地掠奪這些現在基本上只有負價值的累贅人口。”阿龍連連點頭，“而且他們發動襲擊的時機非常巧妙，正好是你們的搜索隊全部外出，據點裡面抵抗力量最薄弱的時候。當然這麼做更加方便襲擊，同時也意味著需要造成的殺傷最小，畢竟現在這個局面下不管誰打過來，那些有能力和意願的人肯定會抵抗至死。”
“那這裡應該也是差不多的狀況，我知道這兒的人手和火力有多少，他們沒能耐做出如此兇猛的抵抗……糟了！”獨臂男猛然反應到了什麼。
“那些外出的人隨時可能回來！”阿龍也反應過來了，畢竟上次就差點打起來。
兩人慌慌張張急忙往外走，生怕繼續留在這裡會造成難以挽回的誤會，畢竟比起獨臂男的據點來這個據點的情況過於慘烈，誰也無法保證屬於這個據點的人在發現如此慘烈的現場之後還有足夠理智保持聽取解釋的鎮定。
守在外面躲入暗中的凌筱他們看見兩人又突兀地從迷彩掩護中現身，於是站起來朝他們標示自己的位置。
“龍哥，裡面發生什麼了？”不明白二人如此倉皇地逃出來卻又不像是遭遇了危險的樣子，凌筱奇怪地問道。
“這可真是一言難盡。”阿龍咧嘴苦笑，“待會兒有的是功夫跟你細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我想在這兒等他們回來，然後跟這些人把話說清楚。”獨臂男沉思片刻，回答。
“你確定他們會聽？”阿龍謹慎地問。
“我把這個世界上我唯一掛記的人寄託在了這裡說明我放心這些人，我和這裡的幾個人私交相當不錯。”獨臂男道。
“那為何你不直接誒帶著隊伍加入到這邊來？”阿龍奇怪道。
“每個地方能容納的人數都有限，這裡能收納的也就是這些人，再多就會不可避免地因為爭奪生存資源發生內部衝突，所以我塞一個人進來還行，要是帶著一支隊伍進來結果只能是大家兩敗俱傷，老徐也跟我有同樣的看法。”獨臂男這次表現出了高度的耐心。
“好吧，如果你心裡有把握。”對方如此坦誠說明他的確有迫切的希望，阿龍在斟酌之後決定答應他的提議，“不過為了規避風險我們暫時不會現身，這沒問題吧？”
“沒問題，不如說在第九區理當如此。”獨臂男痛快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