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應該是某種智慧生物的手，但不是獸族的。”麗絲蒂從踏雪的嘴裡取過手掌，小心翼翼地翻看幾遍後宣佈道：“絕對錯不了，我從未見過這種手掌。”
在這個時代的荒山野嶺中撿到死人的骨屍遺體一點都不奇怪，其中有不少恐怖的怪談傳說就是說某個孤獨的旅行者，因疾病等種種意外在野外亡故，在多年之後被某個亂跑的熊孩子的發現，又從屍體上扒出了某個昂貴的奢華首飾，於是就興沖沖地把這個戰利品帶回家的同時，也將隱藏在屍骨裡一種可怕的疾病帶往了村莊……
不過蓋洛普倒是一眼認出這只手掌屬於何種生物——人族。他上輩子就是人族，怎麼可能不認得同類的肢體。
麗絲蒂皺起眉頭，輕聲地嘀咕道：“只是好奇怪，這隻手看上去像是從剛死了一天左右的人屍體上撕下來的，但是看不到一滴血。”
“讓我看看。”蓋洛普的目光閃動了一下，連忙走到斷掌旁邊，伸出手打算檢查。可手尖還沒碰到斷掌，就已經感應到一股濃烈得令人作嘔的死亡氣息從斷掌的斷口出溢位，在蓋洛普的魔法視覺中宛如一團正向外噴發的黑煙那麼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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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男爵頓時臉色為之一變：“亡靈！”隨即幾腳將篝火踢散踩熄，又迅速開啟微光視覺，掃視四周可能存在的異象。
被蓋洛普的反應嚇了一跳的麗絲蒂整個人從地面彈起，她右手一晃，腰間束帶上系著其中一柄手斧已握在手中，隨時準備應付來犯之敵。她湊到蓋洛普身旁，一邊警惕著樹林每一處陰影角落，一邊語帶關心地問：“大人，有敵人嗎？還有，您的臉色好難看……”
“是敵人，踏雪叼回來的斷掌屬於一個亡靈怪物！”蓋洛普鄭重地點點頭，比獴之牙業已出鞘在手，在塔克鎮外郊初次與遭遇的亡靈，便是人族轉化的亡靈。“快叫醒大家！”
經歷過塔克鎮淪陷之夜的麗絲蒂亦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二話不說鑽進女孩子們休息的帳篷。沒過一會，穿戴整齊的米雅法兒和溫妮菲德鑽了出來，前者看了蓋洛普一眼，作著口形無聲地說著：“附近有亡靈出沒？”
蓋洛普回答：“起碼踏雪把他身體的一部分給帶回來了，確認安全之前，不能放鬆警惕。”
“願偉大先祖憐憫那些彷徨迷失的靈魂。”溫妮菲德雙手在胸前合什，以一位心腸仁慈的神職者應有的語氣為正在某處的生者之敵祈禱。
在那之前，先為我們自己祈禱一下女神姐姐的憐憫吧。蓋洛普沒好氣地扭過頭，專心警戒。雖然已經作好了遭遇亡靈的準備，但是像亡靈這樣麻煩又難纏的敵人，只要有選擇的話，還是儘量避開比較好。
“赫蘿呢？”他問。
“格里夯女士正幫助卡諾頓小姐穿戴盔甲。”米雅法兒說，好像是證明她所言不虛一般，帳篷傳來輕微的盔甲碰撞聲。
等到麗絲蒂和赫蘿鑽出帳篷時，她們倆已是全副武裝，束帶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與工具，裝滿飲水和乾糧的揹包背在身後。不難看出她們跟米雅法兒和溫菲妮德一比較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那兩位施法者儘管已作好戰鬥的準備，卻顯然沒想過出現放棄營地逃命的可能，萬一情況惡劣到無以復此，她們絕對會為沒帶上飲水食物而後悔莫及。
“大人，我們該怎麼辦？”麗絲蒂問。
“把行李和馱獸留下，先去看看再決定。”蓋洛普取下複合長弓，又強忍著噁心與不適感，拿起那只斷掌給踏雪聞聞，“踏雪，帶我們去你找到這只手掌的地方。”
渾身雪白的戰狼抖抖耳朵，隨即旋身鑽進灌木叢，一行人躡手躡腳地緊在後面。
在樹林裡穿行了大約一刻鍾，眾人便聞到空氣中隱隱瀰漫著一股腐臭的味道，那是死去已久、腐爛程度很高的屍體才有的味道。若是人族的鼻子不一定能夠察覺到，然而伍芙爾族的天賦給予了他們更多的預警時間。蓋洛普給麗絲蒂打了個分散迂迴的手勢，後者會意地頜首。兩人左右分開，朝著氣味傳來的方向包抄過去，赫蘿則保護著兩個施法者緩慢推進，在眼下這種接敵距離只有三四丈的環境中，缺乏近戰能力的施法者無異是最脆弱的。
當他們走近後，映入眼簾的不是正在搞著什麼邪惡儀式的亡靈巫師，而是陳躺了幾十具屍體的戰場，最早抵達的踏雪則蹲坐地上，嘴裡將一根應該屬於某個死者的骨頭咬得咯咯作響。一堆堆白骨有規律地散落一地，不難看出之前它們曾經位於某個骷髏兵，但寄宿著靈魂之火的顱骨已被砸成碎片；七八個以堅韌肉厚著稱的殭屍被長矛釘在樹幹上，每一個殭屍的頭部都被打入一根木樁，將顱內的一切東西攪成一團漿糊。幾頭邪骸犬、白骨馬之類的動物亡靈也被支解成好幾塊，同樣死得不能再死。
“全死了？”麗絲蒂望著一地屍骨喃喃地說，她本以為會經歷一場激烈的殊死搏鬥，然後在痛宰骨頭架子和腐爛行屍後迎來暢快淋漓的勝利，或者幹幾個敵人後落荒而逃，可這樣的一幕完全出乎她的預計範圍。
“都死了……儘管死亡氣息很濃，但感應不到魔法運作產生的波動。”蓋洛普伸手按到一個人族殭屍的額頭上，對方毫無反應——要是根據卡諾頓墓園那一夜的經驗，他走到這麼近，要是這殭屍還活著，早就呲牙咧嘴地想要咬自己了。而且對方體內也感應不到魔力的執行，依靠魔力維持身體功能運作的亡靈若是體內魔力停止執行，這跟生者心臟停頓、血液不再迴圈流動是一個下場。
結束了對死者的檢查，溫妮菲德也從一具散了架的白骨旁邊站起來：“蓋洛普說得沒錯。這些亡靈的靈魂已經迴歸到他們的守護神的懷抱了。”
喂，烏托邦圖書館裡那本《凡人與他們的守護神》一書中沒記載錯的話，人族的守護神可是有正義、生命、財富、真理和死亡共五位女神，難道這五位女神是合住在同一個神國內的？
溫妮菲德這種明明很簡單地說“他們已經死了”卻非要文皺皺的宗教辭令來代替的行為，引得蓋洛普一陣腹誹。
“那麼，誰殺了它們？”麗絲蒂提出了所有人都想知道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