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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宴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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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走舉行晚宴的大廳,便見到許多來得較早的貴族帶著她們的男眷在此交談等候,蓋洛普注意到一些熟悉的身影,像是那位一直對他橫眉冷豎的珍妮芙,為自己做過摘箭手術的溫妮菲德,在城頭上一度並肩作戰的僱傭兵頭子奈蘿。穿著女僕裝的偽娘侍者來來去去,為長長的餐桌擺上菜餚和飲料,伍芙爾的宴會基本上是自助餐形式進行,方便參加的貴族有更多的時間交談聊天。令蓋洛普既崩潰又有些安慰的是,他和海倫不是宴會上唯二被打扮裙服成豔裝的男性,在場的男性貴族無不是長裙裹身,要不是長時間生活在伍芙爾社會,很難認出那些偽娘的真實性別。而他們所陪伴的女性貴族都是帥氣的男裝麗人打扮,特麼服裝打扮都顛倒過來了有木有。

女性盡顯剛陽英氣,男性卻流露陰柔之美,蓋洛普又沒來由的湧起了自插雙目的衝動。他暗自腹誹著:這一切都是啟明之神的錯。

米雅法兒和溫菲妮德跟他遠遠打過招呼便呆在角落處,顯然她們與蓋洛普同樣感到困窘,在這種場合有些不所措;僱傭兵頭子“鐵手”奈蘿倒是一如既往地不拘小節,圍著餐桌大快朵頤,她的咀嚼聲在這個大家交談都細如蚊蟲鳴叫的大廳格外突兀,引得許多自持有風度的貴族怒目而視。珍妮芙與瑪茜婭這對雙胞胎也在,可惜沒聊上幾句就被一群同樣有著騎士身份的狼女拉走了,留下蓋洛普和海倫兩人對視苦笑。

晚宴隆重得很,食物也極其豐富,不止有豪莫利亞諸國的特色菜餚,還有不少用從人族世界和精靈世界進口的食材製作的食物。四張拼在一起的長桌上至少擺上了六十個銀盤,每個銀盤的直徑長度足有三尺,無一盛著正冒著熱氣的菜餚,旁邊還有許多裝在陶罐瓷瓶裡的飲料和碼成小山高的高腳酒杯,等候著食客隨意取用。

使忍受了長期菜式貧乏之苦的蓋洛普頓時眼前一亮,要知道,哪怕是天賦異稟、廚藝通天的特級大廚,手上只有蘿蔔白菜和單調的辣醬番茄醬,能做出來的菜式也不可能多於兩隻手的手指總和。

“譁,今晚的宴會真是豐盛呢,居然有五十多個菜。”海倫的目光仔細地掃過餐桌,滿心歡喜地搓著小手,準備大吃一頓。

“啊,嗯。”蓋洛普不置可言地拿過一個錫盤,把大塊大塊的羊腰柳煎肉扒到盤子上,又舀上滿滿的一大瓢醬汁燒蘑菇,餐具只有叉子和很鈍的餐刀,勉強能湊合,隨後埋頭大吃起來,心中感慨小海倫的見識不足,五十道菜就覺得很多?真心沒見過被稱為大吃貨帝國的龍裔們的菜譜,要是食材種類充足,他可以讓海倫吃一年四菜一湯,還是每天都不帶重複的。

對於規格如此之高的宴會上菜餚豐盛,他覺得理所當然,資訊若是沒錯的話,這次宴會招待的是整個積羽湖行省的領主,辦差了未免掉了侯爵閣下的名望。

不過仗著這次的慶典和宴會,蓋洛普對芙絲翠兒老媽的雄厚財力有了一個非常直觀的認識:富可敵國。這位面的糖同樣是由甘蔗榨汁提煉的,甘蔗的產地位於豪莫利亞的科摩多族領地境內,薩爾拉夫大陸別的地方根本找不到其他能產糖的植物,形成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壟斷,巨大的經濟利潤使那些大蜥蜴把這種經濟作物看得很緊,數萬年以來還沒有甘蔗種苗能夠流出科莫多族的掌控範圍,自然也無從推廣。

生薑是來自庫洛特族的特產植物,與維希帝國相隔幾個獸族成員國,據人族世界那邊也有生薑,運抵維希帝國後同樣價值不菲。至於胡椒,蔥這些生僻的材料則要從更遙遠的人族世界運來,就跟茶磚瓷器絲綢一樣,運到獸族世界以後可以直接當貨幣使用了,成為比黃金還受歡迎的硬通貨。

蓋洛普一邊嘗著伍芙爾的宮廷美食,一邊望著餐桌上的菜餚,默默估算著為了這場宴會所準備的進口食材而花掉的金錢數量後,起初出現一滴冷汗劃過額頭,隨著內心估算的金額中像火箭一樣蹭蹭的迅速攀升,很快他滿頭瀑布汗——這一刻,他眼前的餐盤裡盛放著不是菜餚美味,而是堆成一座座小山的金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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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有人注意到這兩隻剛進來的偽娘,就走過來問好攀談。畢竟一位是隨侍在芙絲翠兒身邊的近衛,一位是卡洛頓保衛戰的英雄兼最近崛起的貴族新星,而且兩人還有維希帝國內屬於珍稀動物的男性騎士身份,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過來的全是偽娘,是一些貴族的丈夫、弟弟或者兒子之類的親屬,打扮得花枝招展,連男性看在眼裡都有可能把持不住。蓋洛普對這些偽娘的興趣遠遠少於滿足口福之欲的衝動,雖然最近崛起的新晉貴族,人脈資源極少,又因為性別關係而備受爭議,不過他沒興趣搞夫人外交……不對,在伍芙爾社會裡應該叫作夫婿外交。逐一婉言謝絕後,繼續往瓷盤裡添食物。倒是海倫壓不過情面,陪著那些偽娘走到一邊聊了起來。

“小美人,這些精緻的宮廷菜餚味道如何?看見你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似乎美味非常呢。”添了第四盤食物,蓋洛普正巧舌如簧地跟被肉裹在裡面的骨頭搏鬥時,一個富有磁性的女聲在背後響起,他略略點頭算是回答,抬起頭半眯眼睛打量對方,看上去就如同女子般嫵媚。

對方是一位中年女性,比蓋洛普要高出數寸,精緻的五官帶著經歷歲月打磨過的老成幹練,與銀灰色的齊肩短髮和茸毛相得益彰,淡紫色的眼睛流露著一股自信與狡黠,舉手投足皆產生一股風情萬種的感覺。一身剪裁合身的紫紅色絲綢禮服搭配繡有金邊的肩帶,黑色長褲的上部掛著幾串金鏈子,黑色獸皮鞋踏在地板上發出輕輕的迴響,禮服銀質鈕釦上鑄有一隻展開飛翔的天鵝,但沒見到帆船,或許來自與芙絲翠兒有某種親屬關係的貴族家族。

“那麼,我也嚐嚐好了。”中年女子招呼侍者過來送上瓷盤和餐叉,攬了滿滿一盤子菜餚,全是蓋洛普剛才嘗過的菜餚,叉起一塊羊肋骨肉送進嘴裡咀嚼,隨即露出感動的表情:“果然令人回味無窮呢。”

蓋洛普皺皺眉,懶得理會這女人。誠然對方富於成熟魅力,但對他來說,對方的年齡稍微大了些。

“美食在前,美人在旁,這次的宴會真是盛況空前,我一看到你就移不開目光。我叫莎珞特?迪克威?萊頓,四塔堡伯爵,不知我有沒有殊榮聆聽你的芳名呢?”這位自報家門的大貴族露出純情的笑容,多半是場上老手。因為一剎那間,蓋洛普有一種錯覺,她整個人的光亮程度彷彿提升了幾分,大概換作普通的伍芙爾少年,也許已經呼吸加快,臉紅耳赤,遺憾的是蓋洛普跟那些年輕無知的小男孩很不一樣。

“蓋洛普?奧斯坦?萊斯利,沒有封地的小騎士。”儘管不想回應,但蓋洛普不想因為一點禮貌問題而開罪一位日後可能要打交道的大貴族。

“原來你就是卡諾頓保衛戰的英雄‘赤焰魔弓’,竟然沒有認出你,真是抱歉。”莎珞特搖搖頭,一臉歉意,“聽說你很擅長烹調美食,做出一些與別不同的菜餚,嘗過的人都無不拍手稱讚,可惜侯爵閣下沒派她的廚師來向你討教學藝。”

“一時興起的胡亂之作,實在難登大雅之堂。”蓋洛普用禮貌來武裝自己,刻意地保持著距離。

“你的謙虛和你的美麗同樣令人印象深刻呢。能夠讓所有品嚐過的人都交口稱譽,足以說明它的魅力和你的本事。”莎珞特爽朗地笑道,“我倒是希望我的廚師可以像你一樣天賦異稟。”

“伯爵閣下,您過獎了。”提到吃的方面,忍受了很久中世紀風情飯菜的蓋洛普有話要說,“不是我廚藝術了得,只是食材種類的貧乏以及成本高昂的調味料限制了餐桌上菜式的數量和味道。”

莎珞克揚揚修長的眉毛,好像來了興趣:“喔?可以詳細為我講解一下嗎?”

“簡單點來說,就是維希帝國本地出產的食材種類太有限了,另外調味料也同樣缺乏。無論是多麼天賦異稟的廚師,當他手上只有洋蔥和鹽的時候,能出來的菜餚也只會是個位數的。”蓋洛普握著餐叉靈巧地為一條煎熟的河魚剔除骨頭,侃侃而談:“再說,所有食材的口感和味道由烹調手法與調味料所決定。好比這條魚,同樣用鐵鍋來烹調,可以做出蒸、燉、煮、煎、炒、炸六種不同的手法,口感亦因此有所不同。調味料方面就簡單多了,塗上辣醬便是辣味,塗上番茄醬或淋上醋則變酸,灑上鹽就是鹹,如果需要甜味得放糖了。”

“想不到小小一條魚的背後,也有這麼多學問。”莎珞特若有所思的點頭,只是蓋洛普有些懷疑她是否真的在想與烹調煮食有關的事。

“您不瞭解並不奇怪,伯爵大人,先賢說過,‘廚房是男人的戰場’。”蓋洛普把那句“男人的戰場屬於廚房與婚床”的伍芙爾諺語作了點修改,使意思發生了些變化,不過維希帝國的社會現狀確實是女人很少下廚,所以像赫蘿那樣會燒一手好菜的女孩子十分稀有而珍貴。“但魚天生有腥味,要除去腥味就得用調味料,其中胡椒、生薑和大蒜的效果最佳,使用後也最能激發魚肉的鮮味。”

“胡椒生薑?全是比黃金還要貴的香料呢。”

蓋洛普叉起一塊魚肉送進嘴裡,繼續道:“是的,路途遙遠,中間經過許多國家的層層盤剝,當運到我國商人手中,放到櫃檯上售賣的時候,價格已然翻了幾十倍甚至上百倍。如果不把那高居不下的價格降下來,哪怕是偉大的女帝陛下恐怕也不能時常享受吧。”

幸好薩爾拉夫大陸的情況與藍星有所不同,陸地運輸使香料貿易有著非常驚人的利潤,同時也成本高昂,而且無法透過開闢海航線路來另闢捷徑、壓低成本,因此沒有出現類似藍星的大海賊時代,也就不存在像是藍星的歐洲蠻夷們紛紛購船買刀劍槍炮下海當土匪強盜,讓唯利是圖的掠奪行徑充斥各條航道,使種族滅絕的地獄畫卷在許多海島上鋪開,令殺與操之歌在七大洋上空唱響等等糟糕透頂的事態發生。

莎珞特問:“然後呢?”

“然後?”蓋洛普愣了一下。

“呵呵,聽你說了那麼多,好像對不能隨心所欲地用那些香料做菜感到很怨念喔,如何讓香料的價格降到大家都能買得起的方案呢?我猜你好像已經想好到了解決的辦法。”莎珞特笑眯眯地盯著蓋洛普,淡紫色的眼瞳中充滿真誠與期盼,就像一位老師在耐心等待學生提交他最滿意的答卷一樣。

這時年輕的新晉騎士才察覺到自己說得太多了,輕咳一聲以掩飾尷尬,“其實我根本沒什麼好辦法。指望沿途國家不對運送香料的商人進行盤剝,完全是與虎謀皮,那麼辦法就只有從原產地取得種子,弄到維希帝國境內進行移植培養,若能成功,那假以時日,就能像普通百姓家中餐桌上的辣椒番茄一樣平凡常見。”

解決辦法說起來就是這般容易,只是過去數千年來肯定有不少追逐利潤的商人嘗試,可他們都沒能取得成功,那麼這方案在自己手中實現的可能性也不大。

莎珞特以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蓋洛普一遍,然後抿著嘴笑道:“沒想到在商業經營上,你好像也有些不錯的想法。”

“一些未經實踐檢驗的空想,實在不值一提。”蓋洛普實事求是的說著,對於治理領地,種田養人口攀科技練軍隊,他有一堆發展設想。

問題是芙絲翠兒答應冊封於他的封地還沒定下,也就無從實踐,那些設想能不能行得通自然便是未知之數,從不狂妄的他可不認為有著藍星現代人無數知識的自己想出來的計劃就一定適用未來的領地上,一個國家的好東西弄到另一個國家裡實行,結果水土不服,好事變壞事,化神奇為腐朽的破事,在藍星上已經發生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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