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叫大夫來……”
幾個人七手八腳圍在三少奶奶身邊，香茹一時無措，只知道在一旁不停的喊著三少奶奶。錦釧派人去叫了大夫，流月叫了幾個身強力壯的老媽媽們過來。梨香去端了水來，水桃按著錦釧說的去正屋內的多寶格拿嗆鼻的黑玉膏子。
一時，倚荷苑的門口亂成了一團，璃韻叫了幾聲三少奶奶，對方仍是沒有半點清醒的可能，於是伸出手來使勁按壓她的人中。
也許是力道不夠，又或者是按的地方錯了位，反正三少奶奶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臉色也慘白得不像樣子，璃韻看著，後背一陣陣的生涼。
幾位身強力壯的老媽媽相互搭著胳膊將三少奶奶抬了起來。
香茹摸了下臉頰上的淚，要往外走，被璃韻拉住，“都這個時候了就不用多禮了，直接抬到我那裡去。”
看著人事不省的三少奶奶，香茹沒有再三推辭，於是大家又一併回了正屋。
璃韻急忙忙開啟臥房的門，卻被梨香拽住手，搖著頭警告，“奶奶，有規矩的呀，您的婚床不能外人躺，還是將三少奶奶放在東屋吧。”
“可是……”璃韻只是想到了自己上次病發的時候，來了大夫女眷都是要迴避的，連她都要躲避在簾子之內的呀，這如果等下大夫來了，大炕上毫無遮擋，古代男女有別，此事傳了出去，未免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將三少奶奶放在東屋暖閣吧。”錦釧過來念了一句，然後招呼著媽媽們將三少奶奶抬到了暖閣去。
雖然暖閣如今是幾個上夜的丫頭們在睡，有些委屈三少奶奶，但是想必府裡的人都應該知道婚床不能外人睡的道理，所以暫時這樣安排外人也無法可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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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玉膏子翻找了出來，湊在三少奶奶鼻子下晃了晃，可是三少奶奶似乎屏著氣，怎樣讓她嗅都毫無反應，急得香茹在一旁不停的嚶嚶的哭。
不多時三少奶奶身邊的竇媽媽來了，大呼小叫哭哭啼啼的跑進屋來，因為和璃韻在發月錢時見過，所以先是給璃韻福了禮，然後推開眾人撲到了三少奶奶身邊。又是擰帕子擦臉，又是按人中，焦急得亂糟糟。
谷雪進來傳，說是大夫來了，於是璃韻跟著幾個丫頭避到了臥房那邊，等待著訊息。
流月給璃韻上了茶，讓她穩一穩，璃韻只淺嘗了一口，看到婚床二進的香爐，趕忙讓流月送了去，裡面還燃著三少奶奶送來的香，應該可以鎮定安神，就算對三少奶奶無效，至少可以讓屋子裡的人靜下心來，不至於慌了手腳。
於是香爐被抬了過去，流月託給門口一個從淇竹園過來的小丫頭，看著她送進去才回來。可是還沒等進了臥房這邊，突然傳來香茹的一聲喊叫，緊接著就是清脆的響聲。
璃韻被嗆了口茶，站起身來要出去，被錦釧和梨香攔住了。
等到流月回來，臉上明顯帶了慍怒。
“這個香茹，是不是發了失心瘋了，咱們好心好意的將香爐送了去，想讓他們安安神，香茹卻像看到鬼一樣，奔著那個小丫頭就衝過去了，結果咱們一個好好的玉香爐就給摔了。還不知怎樣了呢，估計是不能用了。”
錦釧猛拍了下腦門，“哎呀，奶奶，這屋裡的擺設都是太太請過風水先生算過的，不能亂動，咱們動了，這下就給摔了。”
璃韻忍不住樂，“行了，沒這麼神，不過是香茹急得昏了頭，也許只是一時滑了腳，算了，香爐咱們不知有多少，回頭從庫房再挑一個去。”
“香茹好好的，不守在三少奶奶身邊伺候著，奔著香爐去幹嘛？”梨香的疑惑脫口而出，屋內卻一下子靜了下來。
“裡面的香是三少奶奶送來的，很經燒，一般都能燃個兩天呢。”流月眨眨眼說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線索，對上璃韻的眼睛，等著璃韻做裁度。
璃韻看了眼錦釧和梨香，兩個丫頭似乎都有些心領神會，於是急忙在屋內翻找起來。流月莫名其妙，看著其他兩人著急忙慌的，不知道她們在忙些什麼，傻傻地問：“你們在找什麼？是三少奶奶送來的香嗎？就剩一塊了，在房前桌的桌鬥裡放著呢。”
梨香趕忙去找，錦釧走了回來，在流月額頭上點了一下，朝著璃韻笑道：“奶奶，這個丫頭才失心瘋了呢！”
“她呀，傻得可愛！”梨香拿著一個白油紙的小包從婚床裡走出來，不禁笑道。
璃韻也是跟著笑，接過那塊香，聞了聞，確實是這塊，然後攥在了手心裡，嘴角的笑容勾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等到大夫從東屋出來，流月扒著門邊看著他離開，嘴裡嘀嘀咕咕的，“香茹追了出來，她好像問了什麼，然後那大夫直搖頭。”
流月轉過身來，有“彙報完畢”的表情，璃韻起身也看了一眼，但是大夫已經被一個媽媽送走，香茹也是連忙的回了東屋。璃韻攥了攥手裡的薰香，抿著嘴唇，讓流月從屋裡隨便抱了個香爐，一起起身過去東屋的暖閣。
“可是好些了？人醒了沒有？大夫說些什麼？”
璃韻一進屋，直接朝著竇媽媽問道。竇媽媽臉色明顯好些，但還是焦慮，鎖著眉頭說：“大夫說了沒什麼事，可能是近日來操心過度，身子有些虧，受了些刺激，所以才昏了過去。”
“收了刺激？竇媽媽可別編排我，三嫂在我這裡可是好好的呢。”璃韻笑道，掃了眼守在床邊的香茹，看來三少奶奶還沒有醒。
竇媽媽連忙福身，“沒有，沒有，老身不是那個意思。三少奶奶心思重，不怕五奶奶笑話，可能是最近和三爺吵了架，所以身子不爽罷了。五奶奶別多心，我們奶奶一直說五奶奶是極好的人，來五奶奶這裡，就是有天大的氣都煙消雲散了。”
璃韻連忙擺手，笑道：“竇媽媽才是，我不過和你玩笑，你還當真了。”又回身將手裡的薰香交給了流月，“我聽說剛才那個香爐失手掉地上了，我這又拿了些過來，先點上，寧寧神也好啊。”
流月接過，小心的點燃了，放在了三少奶奶的床頭。
“要說起來，我們奶奶這還是借花獻佛呢，這香啊，還是三少奶奶給我們奶奶的呢。”流月用帕子揮了揮升起來的煙，一邊笑道。
香茹頓時變了臉色，看著近在咫尺的香爐，看著徐徐嫋嫋上升的煙，看著流月似笑非笑的得意神情，香茹一時臉色比紙還要慘白，肩膀簌簌的顫抖著。
這些全被璃韻看在眼裡，手裡絞著的帕子就漸漸變了形。
正巧這時三少奶奶醒了過來，嘴裡不知叨唸的是什麼，竇媽媽趕忙遞了水過去。
只聽香茹說：“這是五奶奶屋子裡的暖閣，剛才奶奶昏過去可是嚇死我們了……”正說著，看了眼竇媽媽，便問道：“奶奶問，可通知了太太和三爺沒有？”
竇媽媽連忙搖頭，“都沒有呢，知道奶奶的脾氣，都壓著呢。”
“行了，既然奶奶已經醒了，送奶奶回去吧。”香茹說著，已經將三少奶奶扶了起來。
璃韻即刻上前一步，“三嫂在休息一會兒吧，反正時間還早，三少爺也不會這麼早回來，現在身子還虛著，移動了怕不好吧。”最後是看向了竇媽媽。
竇媽媽看到三少奶奶憔悴的面容，一時也不忍，想要應下來，三少奶奶笑著要給璃韻道謝，突然掃見了床邊的香爐，目光即刻看向香茹，後者微微的點了下頭。
除了璃韻幾個有心的人，別人都沒有注意到。
“我還是回去了，在這裡打擾也不好意思，反正離著近，幾步就回去了。”三少奶奶硬撐著，讓香茹給她穿了鞋。
璃韻默默地嘆了口氣。三少奶奶一直是個不多話的人，嫻靜純良，不似大少奶奶那樣所有的慾望都寫在臉上，也不似二少奶奶那樣不管不顧為所欲為，在這個府裡，年紀相仿，待人又真誠，璃韻一直是當三少奶奶為好朋友的。
可是今日看了，她此時的執拗，她來時的慌張，還有見了香爐裡的香之後臉上大驚的神情……璃韻忽然覺得心裡少了什麼。
這個社會，這個古代，其實還不如現代社會來得讓人舒服。
三少奶奶正整著衣服，一個小丫頭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說：“三少爺回來了。”
璃韻眼睛一亮，讓錦釧出去相迎。
三爺卻突然垮了進來，和錦釧來了個面對面。錦釧忙退到一邊，回頭看著璃韻。璃韻也發現了三少爺的不對勁，和當初在海棠樹林遇見時的溫文爾雅大相徑庭，今日看來，就像是一個不善言笑的人。
“好好的，來這裡幹什麼，還不回去。”
三爺的這一聲，讓璃韻都畏懼幾分，看見三少奶奶委委屈屈整衣裳的樣子，一時竟起了火。
“三哥誤會了，是我喊三嫂過來的，聽說你們想給淇竹園換個窗紗，恰巧我這裡有極合適的，所以才請三嫂過來看看。也許是氣候不合宜，大夫也說是最近身子不……”
“還不回去！磨磨蹭蹭的幹什麼！換窗紗，你什麼時候還有心思換窗紗了！”三少爺說完，氣呼呼的掉頭就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