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下去就可能再也上不來了,但事情到了這一步,索索卻也知道一切已經由不得自己了——他已經,感覺不到一線的存在了……
“等等。”
然而,就在他看著底下那黑洞洞的口子發懵時,亞拉卻按著他的肩膀並將其往後一拽:
“別下去,底下很深。”
如此說過後,她弓著腰笑了一下:“我先來。”
“……”索索眨了眨眼睛,他瞧著這人往洞口一坐,又整個人向下一躍。咚!
一小會兒,底下才發出了重重的響聲。
從上面到底下大概有……四米?五米?
索索不敢確定。
這一瞬,他突然有了種想將石板蓋上,自己直接衝出此地的衝動。但稍作思考,他便放棄了這個完全沒有可行性的方案——畢竟,那石板有一定的重量,對方既然敢先跳下去……那就說明,她在上面絕不可能沒有準備。
“那個,有沒有……繩子?”
“上去的時候才用繩子。”底下傳來了聲音,但索索卻瞧不見那人的身影:“想下來,直接跳下來就行!我不是都下來了嗎?有我在,你不用擔心會摔到!”
這太荒謬了。
索索甚至懷疑對方可能是想殺了自己……但轉念又一想,他卻感覺如果想殺、她們剛才就該動手了,而不應等到現在。
“快點兒啊!”
底下的人又嚷了一聲。這一回,索索姑且堅定下了信念——反正,才五米,就算不用古語也絕對……大概,摔不傷?
他一咬牙,然後便坐在了邊上,小心翼翼的把腳往裡面探……
“嘿,我看到你的腿了。”
“……”
他不敢確定對方是不是在騙自己。
畢竟,對他來說底下只是一片難以辨識的漆黑。
倘若掉下去就再也爬不出來,就此淪為永恆的俘虜的話……
“……”但是,只能賭。
於是,他滑身而下。
心臟跳得非常劇烈,從地面下墜的這一瞬幾乎是他這一段時間心跳最快的時候——不過,就在他以為自己會重重摔在硬地或陷阱裡時,一個寬大懷抱卻接住了仍下墜著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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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倏——
短暫的下沉,短暫的恐懼,然後便穩穩地軟在了對方的手臂間。
“你當真殺過人?雖說,看你的眼睛好像殺過——但以男人來說,你未免太輕了。”接住他的人用嘲弄的語調輕聲說著。索索卻只是抬頭一望,繼而就從上面看到了明亮的地面。
“那旁邊放了有吸光作用的魔石。”亞拉往上面指了指,繼而嗤笑道:“索菲人的東西……”
“現在該怎麼辦?”
索索依舊在她懷裡。
這令他很不自在。於是,他掙了掙,對方便也將他輕輕放到了地上。
“我還得上去,把那個板子關上。”
她道:“你就趁現在到處看看——還是說,你擔心我會上去就再也不下來?”
“……我擔心。”
“擔心也沒用。總得有人做這個,她們把這件事交給了我,我總不能再在這種小事上麻煩她們。”這般說著,亞拉走出幾步:“再說,既然你敢跳下來,應該早已經有覺悟了吧?”
“……”
索索沒敢說話。
他無法反駁——畢竟,他其實真的不想在這裡待著……
“稍微等等,我馬上就回來。”
這般說著,她往前面走出幾步,並用手扣住某處——這兒太暗,索索看不清什麼東西。但是他仍舊將目光緊緊鎖在亞拉身上,以求試圖看清她所做的每一件事,好能在不久後找到逃出這兒的辦……
“喂,等會兒我上去的時候,別一直盯著我的屁股。”
“……啊?”
索索被嚇了一下。
但是,意識到這樣說可能會令對方不滿的他,卻趕忙換了個語氣:“你…原來,被你發現了呀?”
“嘿……男人心裡想的是什麼,我可全知道。”
“那好,我保證不看。”
“男人的保證……”她笑了幾聲,繼而便開始就著黑暗中的一些借力處向上攀爬:“我可不敢信。”
“……”索索緊緊盯著她的動作。
他試圖,將這一切全部印入腦海。而既然對方能如此輕易的在黑暗中找到所有借力處,這便說明……
沒一會兒,亞拉便爬到了上面。她剛一上去,便扒在頂上往下一望:“啊,你果然在看。”
索索愣了一下。
不過,他旋即發出了羞慚的笑聲——坦誠地說,他的確在觀察對方爬上去的同時……稍微地,看了那麼幾眼。
“自己就承認啦?別忘了,我在上面是看不見的。”
“啊?啊呀,我怎麼把這個忽略了…哈哈……”
“你小子……”
亞拉笑了。
她起身搬動旁邊的石板,又開始將之緩緩拖拽、緩緩拖拽,並最終在整個人將重心完全傾向於借力點之後,最終令石板完全閉合。
這令索索吃了一驚。
畢竟,在最後的那個階段……石板對於她,是根本沒有可以借力拉拽之處的。
(她力氣有多大?)
心念及此,索索不由得暗自慶幸自己剛才沒有反抗對方……
“我下去啦!你聽好聲音,別被砸到!”
“我在這兒呢!”
索索嚷了一聲。
他猜……
咚!
隨著一聲巨響,他被揚起的灰嗆了幾下。身處在黑暗中,他根本看不到眼前的任何事物——只是,亞拉很快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走,我帶你往裡面去。”
“太黑了,我什麼都看不到。”
“你以為我看得到嗎?放心吧。那兒不遠,裡面有你們索菲人的魔石,自己在黑暗中就能發光。住的地方,吃飯的地方都特別亮,和白天差不多。”
“……”索索緊張地抓著亞拉的手:“你在黑暗裡也看得到?”
“不是……我當然看不見。只不過是在這裡住的久了點兒,沒什麼好自誇的。”這般說過後,她便拉著索索繼續往前走。住得久?換言之……這人,她不是因為最近的變故才住進這裡的?
繼續前行,稍片刻,周遭便漸漸明亮了起來。他看著這裡面的隧道、魔石,憑心感到建造此處絕對花費了極多的時間與金錢……此前,這麼多的魔石他還只在與愛莎去參加宴會時才看到過。所以說——這幫人,她們究竟哪兒來的這麼多錢?
“嚇到了?”
“嗯……”
“你是第二個來這兒的男人,感覺幸運不?”
“第一個是誰?”
“一個運氣不好的小密探,被人抓了,被送到了這裡。”在長廊的一處,亞拉輕敲了敲一旁的厚重鐵門:“就在這兒。裡面有很多有趣的東西,想不想看看?”
“……嗯。”
索索不知道亞拉為什麼話這麼多。
但對方能對自己比較友善,這倒還算蠻好的。
亞拉止步,她笑了一下,然後就回身用力按住鐵門,並用力、再用力的往前一推——吱嘎,吱嘎…裡面的一切都呈現了出來。與索索所猜測情況不符的是,裡面沒有所謂的潮溼或血腥之氣……然而,該有的刑具、拷問器材卻好像一件都不少。
“這兒不是我負責的,但她們都得由我來開門。”亞拉站在門口,她自誇道:“我沒別的本事,就是力氣特別大。而且,我還會武技,就連男人的力氣也不可能比我大。”
“嗯,我也看出來了。”
“你說你殺過人?”
“是的。”索索假裝神色一黯:“我殺過。”
“那——你殺的第一個人是怎樣的?他死的時候,是不是表現得很搞笑?”
“不……我殺的第一個人,是在奧爾瑪奇蘭傭兵城的街上。當時,我和人起了衝突,他在衝突過程中被波及,然後死掉了。”
“他死前有沒有什麼遺言?”
“沒有。”索索小聲道:“他死得幹淨利索。”
“呵!那可真是一點兒意思都沒有。”亞拉稍有些不快,但是,她很快便重新抖擻起精神:“你知道我殺的第一個人是怎樣的嗎?那是個特別壯、特別結實的男人。老天!他要是站在這兒,簡直能一直頂到頂上的魔石。”
“……”索索抬頭看了一眼。從這兒到頂上的魔石,這個大概得……兩米多?不對,三米?
“他帶著一些小弟,盯上了在農田裡除草的我。好幾個人一起衝了過來,人說我活像頭結實的母驢——有人壓著我的手,有人壓住了我的胳膊。可我就這樣——就像這樣,忽的一下,那些小子就都被撞飛了。”
一邊說,她一邊做著誇張的動作。索索看得有些愣:“然後呢?”
“然後,我氣得不行。就直接衝過去對著那個老大吼了一嗓子——我掐著他的脖子,他也反過來掐住了我。他力氣特別大,但是我也不含糊,我在他能使出更大力氣前直接用力扣斷了他的喉骨——咔,就像這樣。”
她掐著索索的脖子,並用拇指扣住了他的喉骨。
索索聽得稍有些恍惚:“那,他死得如何?”
“還能怎樣?那麼壯的人,死的時候倒是屎尿齊流。他那些小子們都趁亂逃跑了,我那時覺得肯定會有誰過來把我抓走殺掉,但我已經有了死的覺悟。可誰曾想來的人竟然是奇卡……”
突然,亞拉猛打了個哆嗦。
她驟地警惕看向索索,然而,他卻仍陷在恍惚中,彷彿已完全沉浸在了故事之間:“然後呢?你就一路走到了現在?”
“後來,我學了武技,力氣變得比任何人都大。”
亞拉仍有些不舒服。但是,她的注意力很快便重又回到了談話之中:“殺了一些人,也做了一些事。我現在一個月賺的錢,比家裡種五年的地來得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