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修拉的峽谷到奎法利亞的高原,
從奧爾馬奇蘭的陡峭海岸到海頓之丘的廣袤椰林,
索菲啊索菲,
倘若我睜著眼忘記你,
便戳瞎我的眼,
使我再不能視物;
索菲啊索菲,
倘若我在夢中忘記你,
便切下我的乳房,
使我再不能哺乳;
索菲啊索菲,
倘若我尋不見你的方向,
請叫公爵的馬鞭化作一彎迷虹,
指引我,
尋至祖國慈父的臂彎。
——《波波裡·修沙》 梅·絲爾·娜美蘭斯(大生秋) 索菲第七王朝第三殿前(第十王朝)時期詩人
***
文明真是個奇怪的玩意兒。
直至現在,索索仍不明白文明與文化究竟是些怎麼樣的東西。
事實上,他之所以會在今天聯想到這個問題,完全是因為今天排在他和死小鬼前面的那個身高至少兩米的壯漢,僅從他身上的紋身看,根本是徹徹底底的野蠻人——可看他的舉止,卻又分明像極了文明世界的文明人…………所以說,嘿!真奇怪!
……
今天便是他與薩爾瑪比賽的日子。
戰鬥的時間定在下午兩點,在這之前,索索本打算好好睡上一覺,可西瑪偏要搗亂。她說,反正今天是要和認識的人打,休息的好不好並無所謂——相比起這個,她前些日子在四席賽場的附近,曾看到過一家好像很有趣的商店——她非要去玩,索索說不;她繼續糾纏,索索依舊堅定;最後,她哭了,好吧…她又哭了。所以,索索屈服了。
……那就去唄!
反正,今天說是比賽,實際上也沒那麼緊張。
……
……
於是他們倆就去了。
斯泰因看家。
小鬼帶路。
索索跟著她。
在離開黃金城,並經由隧道坐了相當長時間的馬車後,他終於隨著小西瑪來到了“薩爾瑪的領地”。
事實上,黃金城前五的城主都有資格佈置自己的場地——只要不在其中安置陷阱或暗器,其它稍微對己方有利的佈置都是受官方認可的。在沒有比賽的時候,聽說有些人的賽場,甚至會開放給外界…………當然,這只是傳言。至少在索索呆在這兒的這段時間裡,開放賽場這種事他可連一次都沒遇到過——不過,啊……!
突然,
呆愣愣走著的他,突然被繞後的西瑪狠踹了一腳。
屁股挺疼。
於是,他便一邊捂著屁股,一邊想告誡西瑪別鬧了……然而,那小鬼卻突然裝作很吃驚的樣子,又說“啊,哥哥!為什麼捂著屁股?難不成你又被斯泰因……”被她這麼一說,索索就沒法忍了。於是,慣例的追逐大戲便再次上演——西瑪逃、索索追;她不斷逃、索索不斷追。再然後……
再然後?
再然後,他們便注意到了那個非常非常顯眼的壯漢。
並且,也注意到了他那非常非常不符合常識的言談舉止。
……
當然,這並不是說壯漢有什麼稀奇的。畢竟,這兒雖然是奧爾馬奇蘭,但好歹也還是索菲——在索菲,男人想練出那麼一身肌肉固然很難,但想要有很高的身高——嗯,這倒非常容易。又或者說,在索菲,高個子才是世間的主流。而一個有著高個子與非常發達的肌肉的武者,在這裡並不能說少見,甚至可說是街頭巷尾的常態。
但即便如此……
(哇!)
看他那嶙峋的肌肉。
看他胳膊上豪邁的刺青。
再看那雄渾的胸毛、不羈的紅鬍子、
倍兒亮的禿頭。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這個男人都無疑是野蠻人中數一數二的好漢。
他給人的印象,應該是那種“肉不夠吃的話,就宰只老虎來下酒吧!”的豪傑;可是,他當下的表現,卻像極了普通索菲人家出身的一般紳士!
而且,不止如此!
瞧,他穿的是什麼?法褲!多貝多拉褂衣!哇,這真是太文明了!
瞧他從那褂衣中露出來的胸毛裡掏出來的東西!不是刀,不是暗器!竟然是普通人都會拿的錢袋子!哇!這真是太文明了!
還有那無視售票人員的緊張,反而自顧自慌亂得像個剛攢夠錢準備到外面旅遊的小市民的那種急迫的感覺——哇!不得不說,這真是太文明了!
……沒錯!
他真是太文明了!
然而,正因為太文明,索索才覺得這個傢伙真的很古怪。
(……)
他瞥了眼西瑪。
誰料,西瑪的表情也和他是一樣的。
尷尬?
迷惑?
抑或二者都有?
索索不知道。不過,他總歸是覺得,自己還是帶著小西瑪離這個詭異的男人越遠越好。
(…………)
於是,他便拽著她的小手,想將她牽到別處……
然而
“啊…………”
突然,他察覺到那個站在前面的野蠻人正回頭看向這裡。
“!”
索索陡然一驚。
那家夥在……發狠??
我得罪了他??
一念及此,他稚嫩的膽氣不由得微微顫抖了起來。
“嘿,那邊的兩位!”
!
誰?
索索懵了。
“……嘿!那邊的帶小孩的俊俏小哥!”
在說“俊俏小哥”這個詞時,對方使用了帶“ening”的句尾。索索模糊記得,這在索菲語法中,似乎是針對美貌者的極高讚譽與褒揚——對方這麼一說,他又四下望了望。這才確定自己想的沒錯,對方正在喊的,的確是自己兩個。
“…………”
(假裝沒聽到吧。)
如此想著,他便牽起西瑪的小手,準備逃……
“地下可真熱啊!”
然而,還沒等索索逃走,野蠻人便自顧自拋下那個慌慌張張的售票員,並大步朝這邊走來:
“英俊的少年啊!有幸遇到你,是我的榮幸。”
一邊如此說著,他一邊非常滑稽的朝索索行了個正兒八經的索菲禮:
“您也是來看黃金城的比賽的嗎?如果是這樣,那你可來早嘍!”
“……你好。”
索索尷尬笑笑。
他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人。倒不如說,他一方面沒遇到過真正的索菲人,另一方面也沒遇到過真正的野蠻人——可是今天,彷彿是神明的惡作劇一般,今兒個,他兩種人直接都見著了,而且還是透過同一個人撞見了這兩種人!!
“哦——!”
野蠻人笑了一下,他笑的比殺人魔還嚇人。
“真的,今天真是太熱了。”
如此說著,他從胸前的口袋裡取出一枚藍手帕,並輕輕拭去了自己額頭上的汗水。
“希望您原諒我的唐突,不過……嗯、我是真的從未遇到過,如你這般美麗的少年。”
“……”
該怎麼辦?
現在該怎麼辦?
索索瞥向西瑪。
可是,對方卻表現出一副“我是小孩子,我什麼都不懂,我是智障!嘿嘿嘿”一樣的表情。一看到她這個態度,索索便知道眼下,自己算是沒法指望這個白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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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沒法指望她的現在,他又該怎麼做呢?
……
【為什麼不問問我?】
(!)
索索一愣。
旋即,他驚喜道:
(你……!你知道我該怎麼辦嗎?!)
【對方是索菲人,你按照應對索菲人的方法對付他就是了。】
(應對……索菲人的辦法?)
【我知道該怎麼做。】
偽索索總是不說話,可是,它每次說話總能為索索提供不小的幫助。
【等會兒我說一句,你重複一句。什麼都不要想,完全將事情交給我——不這麼辦,我可不敢保證結果究竟會怎樣。】
(好、好的。)
它這麼一說,索索就安心了。
畢竟,索索知道,雖說自己並不那麼值得信賴,但自己的這個“第二人格”,卻是非常可靠、非常博學、且非常非常完美的。
所以,他只需依賴它便好。
PS:重要角色。怕你們又擅自認為我拖戲,現在就挑明一下,很遠的將來,這個野蠻人將是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