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那人破口大罵時,索索嚇了一跳。
聽聲音,他猜,那應該是個不好惹的傢伙。
“……噓。”
可是,正當少年想要說話時,瑪莎卻輕輕點住了他的嘴唇。
“你先別出聲……”
話音落下。
女人側耳聆聽。
她皺著眉,認真地聽了一會兒。而後,緊皺的眉關便輕輕舒緩了開來。
“他打不過我。”
“?”
索索一頭霧水。原本他還在猜測瑪莎接下來會說出怎樣的話,卻不成想,對方竟只說了如此簡單的一句。
“還是我去……”
“你先藏起來。”
“但是,不管怎麼說我都是男人。只要好好講的話……”
“嘻……”
瑪莎一愣,繼而嘴角輕撇。
“傻瓜。”
她輕罵了一聲,旋即,便將準備起身的索索重又推倒到了桌子上。
“算了,你不用藏了。”
停頓一下後,她從桌上翻身跳下,並拾起了鞋子。
“呆在這兒。這樁事我會解決,等我回來,咱們再繼續之前的事。”
“……”
索索愣愣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兒,他覺著這樣子看瑪莎,似乎有點兒不禮貌。便稍微將視線移到了近處那堆散亂的酒瓶上——那些瓶瓶罐罐、到沒有撒出多少。只是剛才還沒在意——現在再看去時,少年才冷不丁察覺到由於有不少酒灑了……整個房間,正充溢著一股濃濃的酒味——有些辣、有些甜,卻又糊里糊塗、叫人感覺好像有種黏答答感覺的……酒氣。
他搖了搖頭。
這酒味兒燻得他有些暈。
而就在他失神的這一會兒工夫,不知覺地,瑪莎已穿好鞋襪,並昂然走出了房間。
***
瑪莎有點兒不開心。
上一次,她被歐丹打攪,但那無所謂,畢竟是自己最親近的朋友;所以,不礙事。
……
但這次算什麼?
隔音效果良好的、封閉的、不會被任何人打擾的隔間——卻突然被一個男人敲響了。這算什麼?捉姦?誰是奸?
她的眉角抽搐了幾下。
(不管你是誰。今天,竟然觸了我的眉頭……一定叫你倒大黴!)
吱——
她推開了門。
可與此同時,瑪莎只覺眼前一暗,繼而,頭頂便好似遭到了一記重擊。
咚!
闢啦——
陶器與額頭相撞,在發出一聲沉悶的重響後,那物應聲而碎。而旋即,刺鼻的、令人作嘔的劣質酒精的氣味,便撲鼻而來。
“……”
她愣住了。
但她沒有多言。
瑪莎甚至沒有表現出哪怕一絲的發怒的跡象。
“啊——”
砰!
在屋裡的男孩將話說出前,她已走出了房間。
(……)
(……恥辱。)
(恥辱!!!)
原本,遵照瑪莎的設想。這樁事本該以最快的速度、最優雅的形式解決。
但現在自己無疑是受辱了。
在想要耍威風的物件面前,遭到如此的折辱,這對任何武者來說,都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
但瑪莎不說話。
她只是稍微抬起頭,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迎向了那個前來挑釁的男人。
(黃金城六席,巴託……)
這個世界還真是小。
出來喝點兒酒,想打一炮。真沒想到,竟然還能碰到“熟人”。
“啊!”
在終於察覺到到面前的人是誰時,巴託明顯愣了一下。
原本,他看上去醉醺醺的,好像誰惹他,就要活剝了誰的皮……可是,現如今,從這個貌似強悍無匹的男人眼中,瑪莎卻明顯看到了一絲膽怯。
“特里姆女士,對、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結結巴巴的想要道歉。
可是,話剛說到一半,這傢伙就不再言語了。
“說吧。”
瑪莎平靜地昂著頭,看著他。
“你想在哪兒來一場‘戰爭’?”
“我……那個,真對不起,特里姆女士,我真的不知道裡面的其實是您。”
“……”
瑪莎微笑著。
她聲音很輕:
“告訴我,你想在哪兒,在什麼時候,和我來一場‘戰爭’?”
“不。”
巴託訕笑著。
他後退出兩步,一雙寬闊的手掌,則不自覺地扶住了近處的一張椅背。
“不,不……”
“……”
瑪莎沒有說話。
她依舊微笑著。
作為不喜歡笑的人,她真的很少微笑。
但是,身為上位武者,她又不能在別人面前,表現得太過患得患失。因此,她只能笑。
笑!
笑!!!
……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從巴託挑釁的那刻起,戰爭的一切必備條件,就都已經成立了。
在這種時候,瑪莎當然也可以要求對方不參與戰爭,但必須退出黃金城——可是,她才不會那麼慈悲呢!
(有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不是每個人都有尊嚴,但所有人的命,卻都只有一條……)
嗒。
她踏前了一步。
“七天後,在地下一層的老鬥獸場。我會等你,不見不散。”
“不、不…不!特、特里姆女士,我……”
巴託臉上的肌肉抽搐著。
突然,他鬆開椅背,整個人則如斷掉了的高塔一般,直接跪在了瑪莎面前。
“對不起!”
他大聲吼著。而後,便將額頭惡狠狠地戳向了地面。
——在眾人面前
——在專門迎接尊貴客人的、黃金城中最顯赫的酒館裡,拳鬼巴託,竟然?向一個女人下跪?
——他竟然還磕了頭???
恥辱。
真是恥辱。
他可真是武者的恥辱!!
但是,只瞄了一眼,酒館裡的幾個衣冠高貴的客人,便各自扭過頭去。只剩一個戴三白帽(索菲西南貴族的象徵)的高瘦紳士,仍舊興致勃勃的看著這邊。
“你就沒有點兒武者的尊嚴嗎?”
“對不起!!”
又嚎了一聲後,巴託把腦袋垂的更低,並叩頭道:
“我是垃圾!我豬狗不如!特里姆女士您大人有大量,求求您!我什麼都給您!求求您不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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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自地,瑪莎咬住了牙關。
“我知道你是貧民窟的賤民。”
她譏諷道:
“只是沒料到,都這麼大的人了。你竟然還像個賤民一樣,這麼的賤!”
“是!”
巴託又磕了兩個響頭。
“我是賤民!我是賤民!我是貧民窟的,豬狗不如的賤民!”
咚
咚!
咚!!
他一下接一下的磕著頭,一下、一下、一下……
“無論你今天說什麼……”
瑪莎瞥了那個戴三白帽的紳士一眼:“我都不可能……”
“瑪莎。”
“!”
瑪莎一驚。
她轉而盯緊了那位紳士。可是,半晌……卻愣愣地、連一句都不敢講,更不敢說。
“饒了他吧。”
(……)
(什麼?)
(為什麼?!)
可是,她依舊只能看著那個人。並且,不敢再言。
(可惡……)
(可惡啊啊啊啊!!)
(這王八蛋!王八蛋!他是看準了這個人在這兒,才對我下跪的!)
“……”
E先生的要求,只要不與V女士與Q先生相駁。瑪莎就不敢違背。
畢竟,這黃金城,這地下世界,乃至於這拱衛著奧爾馬奇蘭主城的傭兵城——說到底,都是這三位大金主的產業……
(我有力量。)
(但是,他們有權力。)
(……)
蠻力永遠敵不過強權。永遠。
而瑪莎也知道,自己是V女士的人,E先生卻是個不太喜歡爭鬥的老好人。雖說,在絕大多數情況下,V女士都會偏向自己……但這其中,卻絕對不包括駁E先生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