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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一個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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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只有幾分鐘,但這是一場精彩的比賽!”

“是啊,聽說高手對決,都是像這樣一瞬間就決出勝負的。”

“今天的門票買的不虧。光這兩人在戰鬥中展現的技巧,就足夠令咱們受益匪淺了。”

……

人們吵鬧著。

周遭的聲音是嘈雜的。但在第一排的某個不顯眼位子上,一個體魄瘦削、且戴著一張赤紅色“魔鬼”假面的男人,卻沒言語。

他只是看著賽場。

……從戰鬥開始前、戰鬥開始時、到戰鬥結束時。

……在戰鬥結束後、在人們離開後,在工作人員清場時。

…………

“先生,今天沒有其它比賽了。”

戴著紅色頭巾,且神情有些萎靡的工作人員站在他身旁,言辭懇切。

“……可以讓開一下,讓我收拾好場地嗎?先生——?”

面具男不答。

過了一會兒,他驀地站起:

“送你了。”

啪——

工作人員尚未反應過來,赤紅色的“魔鬼”面具便已經扣到了頭上。

“你……!”

他剛要發火。可滿胸的怒氣,卻都在真正看到那個男人的面孔時,迅速消散:“您?您是……”

面具男沒理他。

不。

摘掉面具的他,已經不再是什麼面具男了。

赤色短髮,橫貫下顎的刀疤,堅毅的五官,湛藍色、且極為深邃的瞳孔——在地下世界,只要不是傻子,就不會有誰沒聽過他的大名。

巴託。

不是貴族,不是勳貴,不是商人,不是平民。

他出身於貧民窟,卻從未試圖在自己的名字後面,加上一個象徵著來歷的字尾。

“赤鬼巴託”——有人這樣稱呼他。

然而……

“……”

巴託大踏步離去。

……然而,在真正熟悉他戰鬥套路的人之中,卻還流傳著另外一個稱呼。

拳鬼。

***

巴託並不介意別人看到他的臉。

畢竟,即便是這座城中最厲害的那些人,也從不忌諱被其他人看見。

“……”

可是,假如自己在觀戰時,不戴一張掩人耳目的面具的話:那麼,周遭人們的吵鬧,將勢必會干擾到大家看比賽。

……

可以說,林索索究竟能爬到哪兒,這對巴託來說並不重要。

畢竟,現在的自己,好歹也是黃金城第六席——即便輸給林索索,結局充其量也只是和原第七位再打一場…雖說,那個人的戰鬥方式稍微有些麻煩;但只要近了身,他就再沒有好的抵抗方案,所以……

嗡——

巴託的家就在競技場附近。

這也是他這次會跑來看比賽的原因之一。

“唉……怎麼還是這麼亂啊。”

走進房間後,看著屋子裡一片狼藉的景象,巴託不由得沮喪地撓了撓頭。

……前些日子,他又把一個女人帶回了家;可是,這次帶回的這個,卻和之前那些人一樣,仍然是酒囊飯袋。

“想找一個勤勞樸實的女孩……為什麼這麼難。”一邊嘆氣,他一邊踢開腳邊的烈酒瓶,一邊皺著眉、繞開走廊裡堆放著的雜亂不堪的垃圾,並重新擠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屋,更濃的酒氣霎時間撲面而來。

…狹窄的房間裡,一個半裸的女人,擠在成堆的酒瓶、食物、垃圾袋之中,邊緣區的地板非常油膩,附近的床上,也殘留著數點破紅時落下的血跡。

“……”

巴託並不是愛乾淨的人。

但他至少希望和自己在一起的,理應是一個整潔的人。

(但光有潔癖也不行。……女人沒了情趣,也就沒什麼意思了。)

(可是,又喝酒、又紋身、又吸“西羅”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你還能指望她做什麼好事呢?)

想著想著,巴託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其實,作為黃金城的主人,他一點兒也不缺錢;只要他想,就完全能搬到更大的宅邸、並僱它十個八個的保姆每天打掃……

可是……他也不是沒這樣做過。

假如說,不這樣做之前,他對每個女人的容忍週期是一個月;那麼,這樣做了之後,他對每個女人的容忍週期就變成了三天。

三天。僅僅三天,就對不久前還在顛鸞倒鳳的女人高喊“你給我滾出去!”……雖說巴託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人,但這樣子做……無論如何,都似乎是太過分了。

“唉。”

他又嘆了一聲,然後,也不管屋子裡雜亂不堪的擺設;只將堆在地板正中央的那堆酒瓶一推,就“撲咚”一聲,坐到了女人身旁。

“嗚…嚀……”

宿醉中的女人嗯嚀了一聲。旋即,便在被摩擦得有些泛白的地板上翻了個身。

(……)

(我這輩子,恐怕也只能跟這種女人廝混了。)

巴託這麼想著。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想法在某種意義上,實在很傷人。

(…聽說前些日子,在狼嚎街開賭場的那個……好像,消失了吧?)

消失。

在地下世界,或者說,在巴託他們這種人的語境下,“消失”等同於“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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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惜了……那小子在地下世界好像有不少賭場。在同屬貧民的傢伙裡,他也算混得不錯了……這樣一個人,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一邊想著,巴託一邊伸手從近處的蛇皮袋裡,掏出一瓶沒開封的烈酒。

“Vivisinga……這娘們兒,又買這麼貴的酒。”

巴託輕罵了一聲。

這或許是自己從貧民窟誕生後,就一直埋在心裡的習慣——總之,簡而言之,巴託並不喜歡這種給上等人喝的好酒。

他更喜歡的,是辣嗓子、傷胃、傷肝,一口悶下肚,卻能令人打個飽嗝兒的劣酒。

……

拔下塞子後,巴託一口喝掉了半瓶。

“嘖……”

他皺了皺眉。

然後,這個男人就將酒瓶“哐當”撂到了地板上。

“嗯…………”

原本仍沉浸在睡夢中的女人,被這個聲音稍微驚到,從而緩緩轉向巴託,並稍微睜開有些惺忪的醉眼:

“啊…吶……親愛的,你回來了……”

“嗯。”

巴託瞥了女人一眼。

她上身赤裸著,挺拔的雙峰並不宏偉、卻似乎有品味到能一把抓在手心的舒適。

至於她下身,則勉強套著件並不緊湊的短褲;……巴託知道,在她的短褲下,並沒有穿著其它衣物。

……

他知道女人現在想要什麼。

可是,他不能;至少暫時還不能。畢竟,女人無論什麼時候都有…但酒,即便隨時都有……

嗓子很幹。

女人繼續挑逗著他。可她卻不知道,對巴託而言——酒的慾望,遠比性的慾望要來的更猛烈。

“親愛的…你今天早上,幹嘛去啦?”

這聲音無比柔軟。

無比柔媚。

假如是平時,現在的巴託、恐怕已經跟這個女人講起了情話。

…畢竟,他好歹是貧民窟長大的;該會的東西一樣不少……媽的!媽的!我酒呢?酒呢?!

整整一蛇皮袋的酒。各種產地、各種年份、各種自己根本不認識的索菲字母拼湊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道令人腦袋發漲的眩紋。

我酒呢?

酒?!!

巴託爬起身,猛然站起。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在地下世界的武者間、充其量只能算“中等”。至於瘦削的軀體下,隱藏著的也並不是如一般人所想的嶙峋的肌肉。

巴託的眼皮有些跳。

“親愛的……?”

“寶貝兒,我要的酒呢?”

“你要的那種……嗯,我之前,把附近的酒吧都跑遍了。他們要麼說沒有,要麼就是……”

“已經不進貨了?”

“嗯……”

(媽的。)

(媽的,媽的!媽的!!!)

喉嚨彷彿遭到了火燎一般。

胃裡的酸液不斷向上湧,今天早上,巴託剛剛喝掉了最後一瓶酒……現在,他已經沒有可應付自己身體的存貨了。

蹬蹬蹬!

“你去哪兒?!”

“買酒!!”

話音落下,巴託快步闖出走廊,並直接摔門而去。

(這條街沒有,附近的街也沒有……)

(媽的!該死!從前的話,黑鷹街的醉意酒吧不是有很多存貨嗎?!……等等,那個酒吧?媽的!那酒吧的老闆,就是那個被幹掉的倒黴蛋!媽的、媽的!早不死晚不死,這個不死那個不死——死的怎麼偏偏是這家的老闆?!媽的!媽的!!!)

巴託咬著牙,大腦狂轉著。

黃金城很大,非常大;它由十個大區、六十三個小區構成——甚至有傳言,在黃金城裡有近十萬的常住居民……巴託深信,自己曾跑遍黃金城的每一個酒館。可是,直到現在還在賣那個酒的、在這種地方……究竟還有哪家?

在街道上,他狂奔著。

身體對酒的本能的渴望,促使著他發了瘋似的奔跑與思考。

他奔跑。

他思考。

然後……最終選定了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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